第350章 時殛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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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璃陳默拯救文字劫難後,城市立碑“敬字如神”。
    三年後紀念碑揭幕日,蘇璃剛觸摸石碑便感知到曆史劇變。
    手機上,黃帝與蚩尤大戰結局被覆蓋,“倉頡造字取代戰事”成為新的曆史記載。
    城市被血紅濃霧籠罩,無數蚩尤圖騰撕破電子設備爬出嘶吼。
    造字台石碑滲出“魔咒血紋”,倉頡留影竟化成蚩尤魔影!
    陳默怒吼:“文字珠淨化了死字,但忽略了被遺忘的曆史亡魂!”
    蘇璃以筆注入字魂力量,陳默以虛擬現實搭建時空戰場。
    “蚩尤,你敗因未忘卻;倉頡,你豐碑需新立!”
    新落成的紀念碑矗立在靈脈書院廣場中央。它如一柄沉默而厚重的巨尺,灰白色的石材在晨光下流淌著一種近乎溫潤的柔光,然而上麵深刻而清晰的“敬字如神,文以載道”八個大字,卻散發著令人心靜的、亙古的重量。這是三年前那場席卷全球的“血字殛生劫”留下的紀念與警示,是文明在瀕臨崩潰邊緣僥幸生還後,對文字——那生命本質依托的支柱——最深沉的敬畏凝固而成。
    碑前聚集了人群,來自五湖四海,各界人士都有,但氣氛是肅穆且虔誠的。他們不再視文字為無生命的墨跡,而是心懷感激和某種程度的警醒。蘇璃站在最前方,她身姿挺直如青竹,比三年前更多了幾分曆練沉澱後的力量感,平靜眼眸下仿佛蘊含著千鈞力量,唯有她最清楚當初那幾乎傾覆世界的恐怖。代表研究院出席的陳默,安靜地立在她身側,科技前沿的銳氣絲毫未減,反而更增添了一種運籌帷幄的沉著力量。
    揭幕禮的流程簡短而莊重。沒有繁冗的致辭,隻有對過往的扼要追憶和對未來的懇切期許。負責主持的司儀聲音洪亮,飽含情感:“……願此碑永存,時時警醒我等,敬畏文字如敬畏造物之手!”
    司儀話音剛落下最後一個餘音,蘇璃深深吸了口氣,仿佛要汲取這片空氣中沉澱的文字魂力。作為那段拯救的參與者與親曆者,一種難以言喻的責任感與血脈共鳴驅使著她。眾目睽睽之下,她向前一步,抬起手,指尖輕輕撫上了那冰冷而粗糙的石材。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神”字那飽滿有力的撇捺間時——
    一股冰寒刺骨的陰森戰栗,猛地從指尖直刺心髒!那一刹那,蘇璃眼前不再是陽光下的紀念碑。天地被血色浸透,扭曲成無光的猩紅,耳畔仿佛有億萬亡魂在絕望地嘶吼與哀嚎,每一個尖嘯都蘊含著足以撕裂靈魂的恨意與不甘。那不是單純的恐懼,更非幻象,仿佛有人粗暴撕開曆史的幕布,將早已沉入深淵最深處的、腐朽湮沒的紀元之殤,直接灌入她的感知之中!她的心被那狂暴的怨念攥緊,驟然收縮,幾乎喘不過氣。
    指尖如同被熾熱的鐵烙印燙穿,那刺痛感讓她猛地一縮手。眼前劇烈晃動猩紅戰栗的修羅景象如潮水般消退,廣場的陽光與人聲重新湧入感官,但那寒意,那粘稠的、浸透著無盡怨毒的血色感,依舊纏繞在指間和心頭,久久不散。蘇璃驚疑不定,目光本能地轉向身旁的陳默。恰在此時,陳默的動作也為之一頓。
    他的動作極其細微,隻略一遲疑便立即掏出手機查看,但瞬間僵硬的姿態與驟然銳利如針尖的目光,已將異變顯露無疑。他飛速解鎖,指尖在屏幕上劃過,動作不複平日的流暢迅捷,反而帶著細微到極致的凝滯感。蘇璃無聲地靠近,隻一瞥屏幕——
    她全身的血液刹那間凍成了冰柱!
    陳默打開的界麵,正是他最常用的一個高度精簡化的古籍索引數據庫。輸入框裏,赫然停留著他剛剛輸入的檢索關鍵詞:黃帝。然而下方瞬間跳出的結果摘錄內容,卻驚心怵目:
    “倉頡造字取代戰事”:蚩尤九戰黃帝,帝感武力窮途,終敗其手。然倉頡感天地混蒙,生民愚昧,遂仰觀奎星環曲之勢,俯察龜紋鳥跡之形,始創鳥跡文字。神鬼慟哭,天雨粟,造字之功成,戰亂遂息,華夷歸心。帝遂傳位倉頡,倉頡以文禦世,天下安泰。
    冰冷的文字流淌在發光屏幕上,無聲的雷霆轟擊著蘇璃的認知!黃帝與蚩尤那決定文明走向的宿命之戰,竟被“倉頡造字”這一創舉完全替代?蚩尤徹底退場,成為失敗且無關緊要的背景板!上古戰神那不屈的傳說和失敗的悲愴,直接被抹殺了!曆史的因果被毫無邏輯地扭曲截斷、粗暴替換!蘇璃甚至能捕捉到那字裏行間詭異的不協調感,如劣質補丁般強行拚湊,可它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存在於權威數據庫的反饋中!
    “不可能……”陳默的嗓音沙啞到極致,那是認知被顛覆後的幹涸。他眼中布滿血絲,飛快地點開幾個知名史學網站,瀏覽著有關上古之戰的條目。無一例外!所有可查記錄,無論正史、野史乃至神話傳說,都在指向同一個瘋狂而荒謬的曆史新“事實”——倉頡憑借造字之功,竟不可思議地取代了黃帝的勝利,成為那段曆史的核心樞紐與華夏共主!曆史的基石被無形的巨力擊碎、攪亂、再按荒誕劇重新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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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被覆蓋了!”陳默猛地抬頭看向蘇璃,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冰碴。
    “嗚——嗚——嗚——”
    尖銳而淒厲的防空警報毫無征兆地撕裂了肅穆的空氣!聲音並非來自高空,更像直接源自城市厚重大地深處,沉悶的震動感從腳底升起。驚惶的議論聲瞬間炸開。
    緊接著,更可怕的一幕發生了。廣場原本用來實時轉播揭幕盛況的巨大戶外電子屏幕,猛地爆出一片血紅!閃爍幾下後,圖像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巨大、獰惡到令人窒息的圖騰!牛首人身,雙目如銅鈴赤紅放光,雙角彎曲似要刺破天空,布滿尖利獠牙的口中發出無聲卻震動心魄的咆哮!凶煞暴戾的氣息幾乎穿透屏幕撲到每個人臉上!蚩尤!
    “啊——!”驚恐的尖叫聲四起,人群瞬間陷入一片慌亂!混亂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快速蔓延。
    仿佛這邪異的圖騰是點燃了什麽引信,廣場周圍,乃至整個城市,手機、智能手表、平板電腦、車載顯示屏、所有亮著的屏幕載體設備瞬間被染紅!刺目的紅光是它們共同的底色,無數扭曲、簡化卻更顯凶狠的蚩尤圖騰爭先恐後地從這些冰冷的電器中破“屏”而出!像是某種古老邪魔終於掙脫了文字編成的束縛,要撕裂這個由文字構建的秩序世界!
    它們形態介於二維圖騰與三維鬼影之間,輪廓邊緣如同信號不良般抖動閃爍,散發出陰寒刺骨的怨念和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鏽血腥氣味。隨著它們出現,原本晴朗的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厚重渾濁、帶著暗沉血色的霧氣從城市每一個角落噴湧而出,瘋狂匯聚翻騰,快速將城市吞噬!陽光被徹底隔絕,世界陷入一片令人絕望、粘稠窒息的血紅濃霧之中!濃霧深處,傳來無數非人的、飽含恨意與痛苦的嘶吼咆哮,它們相互應和、震蕩,匯成一支來自荒古深淵的死亡交響曲!
    廣場瞬間變成了煉獄。尖叫、哭喊、推搡、踩踏……人們如同墜入噩夢的蟻群般盲目奔逃,隻求離開這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區域。蘇璃和陳默卻被這場劇變釘在了原地,逆著人流,心中如翻江倒海。
    “是曆史扭曲帶來的反噬!”陳默聲音顫抖,卻強行克製著,眼睛死死盯著屏幕,“曆史被強行覆蓋篡改……被遺忘者……被抹殺者的怨恨……被強行喚醒、扭曲並賦予了實體!”他猛地轉頭,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翻湧的血霧,望向城市西北的方向,“源頭……隻能是那裏!”
    “造字台!”蘇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文字珠的力量源自造字台下的本源玉盒,它淨化了席卷世界的“死字劫”,可如果連承載它的根基之所,那代表文字誕生神聖之地的石碑也被卷入這曆史扭曲的可怕漩渦……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壓得兩人幾乎窒息。
    濃稠的血霧如同活物,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粘附在皮膚和口鼻間。兩人毫不猶豫地衝入濃霧,目標直指城市西北的造字台遺跡!奔逃的人群成為湍急的逆流,裹挾著絕望的哭喊和歇斯底裏的推搡。血霧中的詭異圖騰和模糊扭曲的鬼影越來越多,它們咆哮著,試圖將所碰到的一切鮮活生命拖入那暗紅的混沌漩渦中。
    “轟!”
    赤紅雷霆撕裂濃重血霧,炸開一個巨大空隙!一個龐大的陰影借助雷光猛撲而出!它形似巨虎,卻由無數瘋狂扭動、如同被燒灼撕裂的古老殘損文字拚湊而成——“戈”化作撕裂寒光的利爪,“鉞”成為沉重斬落的巨掌,“兵”字裂變為遍布獠牙的巨口,其皮膚上粘稠流淌的正是血霧凝成的腥臭黑液!那由文字熔鑄的虎首雙眼位置,竟是兩個扭曲變形、散發著滔天恨意與殺伐氣息的“蚩”字!這隻“蚩文凶獸”帶來的威壓遠超霧中普通邪影,幾乎凝固了空氣!
    凶獸躍起,血口大張,利爪破空直取蘇璃頭顱!那“蚩”字雙瞳中的怨恨幾乎凝成實質的黑光!
    “滾開!”陳默怒吼,反應快到了極致。在他吼聲炸響的同時,一直緊握在左手掌心、形若金屬核桃的靈能穩定發生器已經被其狠狠砸向地麵!
    “嗡——滋啦——!!!”
    穩定器劇烈震顫破碎,內部高純度靈能瞬間失控爆開!一道刺目的、帶著高頻尖鳴的淡藍色半球形衝擊波以陳默為中心橫掃而出!衝擊波掠過蘇璃時毫無阻礙,但撞上那頭撲下的凶獸,卻像熾熱的尖刀插入腐朽蠟塊!
    噗嗤!嗤——!
    凶獸由殘文凝成的龐大身軀驟然劇震、模糊,利爪尖牙在衝擊下竟如燒焦的紙片般大片大片地崩解粉碎!淒厲的咆哮聲瞬間扭曲變形!衝擊波餘勢未竭,將周圍十數米內的血霧都硬生生撐開了一個暫時性的、較為稀薄的空洞,為兩人清理出一小塊得以喘息的安全區。代價是那珍貴的穩定器化作一縷青煙。
    “快走!撐不了太久!”陳默急促地喘息著,臉色因過度驅動靈能而有些蒼白,一把拉住還在震驚中的蘇璃,“造字台!必須到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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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景象證實了他們最壞也是最難以想象的猜測。
    整個造字台區域已經被更加濃稠、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暗紅色霧氣徹底籠罩。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幾乎令血液倒流的凶煞戾氣與純粹混亂的魔力波動。曾經肅穆古樸的倉頡造字石碑,仿佛患上了惡疾。原本承載神聖字紋的石料表麵,被一種粘稠如汙血、散發出刺鼻硫磺味的“魔咒血紋”肆意侵蝕。
    那些邪異的紋理如同活物般在碑麵蠕動、蔓延、交織,像一群嗜血的毒蛭瘋狂噬咬著聖潔的皮膚。它們構成古老巫咒的扭曲形態,又像是無數絕望靈魂被強行熔煉烙印的痛苦圖景!整塊石碑嗡嗡震顫,散發出一圈圈實質化的黑紅色能量漣漪,所過之處,土地如同被強酸腐蝕般滋滋作響,焦黑下陷。
    更令人心膽俱裂的是,曾經那神聖而威嚴的倉頡虛影並未因石碑的異變而消散。恰恰相反,它再次凝聚顯現。但其形態已完全魔化!代表造字聖明象征的柔和光暈盡散,取而代之的,是暴戾、毀滅、以及仿佛源自九幽血海的沉淪魔氣!倉頡清晰的容貌早已模糊扭曲,被一層熔岩般流動、不斷變幻著猙獰蚩尤圖騰的巨大麵甲所覆蓋!這麵甲猶如一麵扭曲的戰鼓,蚩尤那牛首獠牙的凶悍造型時而被拉伸扭曲為更駭人的邪物,時而又破碎複凝。麵甲雙目的位置,兩點熾白如地獄熔爐核心的魔焰在瘋狂燃燒,那是純粹仇恨的凝結!那具龐大暗沉能量所凝聚的巨大形體背後,猩紅的血氣翻滾升騰,竟扭曲凝聚成無數隻若隱若現、不斷嚎哭撕咬的血色鬼手,向著四麵八方虛空抓撓,仿佛要將一切光明與秩序拖入無底深淵!
    “倉頡”殘存的意誌似乎正與那魔化的力量做絕望抗爭,巨大軀體不時出現劇烈抽搐和形態不穩,如同信號極差的老舊電視畫麵,在那巨大猙獰的牛首魔影與倉頡殘存模糊的文人輪廓間瘋狂閃爍!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撕裂空間的痛苦咆哮與一聲更加瘋狂的、裹挾著無盡毀滅意念的暴戾嘶吼!
    那恐怖的形態所散發出的威壓,遠勝過廣場遇見的任何邪影。整個造字台方圓數百米內,一切細微的生命跡象早已徹底滅絕,空氣都因那過量的怨煞魔力變得如同膠質般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沉重無比,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氣,而是摻了玻璃渣的血漿。即使是蘇璃和陳默這樣經曆過血字劫洗禮的強者,甫一靠近這片扭曲的核心區域,都感到體內流轉的靈力陡然凝滯,靈魂深處無可抑製地生出一種渺小如塵埃、隨時會被徹底碾碎的冰冷恐懼。仿佛麵對著一座正在蘇醒的仇恨活火山,僅僅是無意識釋放的餘波就足以摧毀靠近的所有靈魂!
    蘇璃渾身冰冷,巨大的震驚和哀傷讓她幾乎無法呼吸。陳默死死盯著那在倉頡與蚩尤之間瘋狂切換掙紮的恐怖魔影,身體在巨大的壓力下微微發顫。這景象蘊含的恐怖信息衝擊著他的認知極限。
    “文字珠淨化了表象的‘死字’……”陳默的聲音艱澀無比,每一個字都如同在粗糙的砂紙上磨過,撕裂著被恐懼凍結的咽喉,“它驅散了恐懼構成的‘死亡’……但那些在文字和曆史書寫過程中,被遺忘者、被抹殺者……”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靠著劇痛保持清醒的思考,“那些因勝利者書寫曆史而徹底湮滅的失敗者的哀嚎、怨恨、不甘!它們從未在文字中占據正式的‘字根’……它們……它們是被‘文字’定義所忽略掉的龐大‘曆史亡魂’!”
    蘇璃瞬間明悟,巨大的寒意讓她牙齒微微打顫:“‘血字劫’中,‘死’字橫行,代表的是‘生’的恐懼。文字珠淨化了它,是驅散了‘生’之懼……”她艱難地吸了一口氣,那腥甜的、彌漫著鐵鏽和硫磺味道的空氣幾乎讓她嘔吐,“而蚩尤,還有無數被他代表的、在正史字跡夾縫中被輕描淡寫一筆帶過或徹底消失的敗亡者……他們的怨念被排斥在‘定義體係’之外,是文明的陰影……如同被遺忘的殘渣……如今曆史被強行扭曲覆蓋,這些被‘文字’體係刻意排除在外的‘死之陰影’、‘無字之痛’……”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那不斷痛苦掙紮咆哮著的魔化巨影,“反而被賦予了傾瀉的機會!它們反噬了‘文字’本身的象征——造字台!甚至……汙染了倉頡留存的殘影!”
    “嗚吼吼吼——!!!”
    就在兩人分析間,造字石碑頂上那不斷閃爍形態的魔影似乎暫時穩定下來!那覆蓋著熔岩蚩尤圖騰麵甲的臉猛地轉向他們!兩點熾白色的魔焰瞳孔驟然爆發出凝若實質的毀滅光束!它張開巨口,發出的不再是清晰的音節,而是一段充滿血腥和褻瀆、仿佛無數亡魂齊聲詛咒的惡毒魔咒!隨著魔咒響徹雲霄,石碑上劇烈蠕動的“魔咒血紋”轟然暴漲,濃稠如膿血般的黑暗能量混雜著刺鼻腥臭硫磺氣息化作衝天邪光!
    “轟隆!”
    仿佛地獄之門在此刻洞開!造字台周圍本就凝固如膠質的空氣被這股邪力蠻橫地撕裂!數十隻形態各異、但無不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魔物從那爆發的邪光中凝聚成形,尖嘯著、咆哮著,裹挾著足以腐蝕靈魂的惡念死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禿鷲蟲群,向著立足未穩的蘇璃和陳默瘋狂撲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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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無可避!唯有向前!
    “護住心神!”陳默的暴喝在尖銳魔咒聲中依然具有破開迷障的銳利!他身體前傾,雙掌在胸前猛地並攏!掌心處微縮的虛空瞬間被撕開一個針尖般大小的裂口!不是穩定器那種人工合成的靈能,而是狂暴混亂但沛然無匹的空間能量粒子流被他以高超精準的操控技巧強行抽取出來,化作一麵直徑僅兩米、卻高速旋轉、發出刺耳鳴嘯的幽藍色等離子風暴盾!
    “嗡——轟!嗤啦……”
    魔物洪流猛烈撞上這層看似薄弱的能量壁壘!幽藍色的等離子風暴瘋狂地撕扯、灼燒、湮滅那些腥臭的黑暗形體!殘肢斷臂和破碎的怨念如同被投入粉碎機的枯枝敗葉般爆散!刺鼻的焦糊味和魔物臨死前的淒厲銳鳴混合響起!陳默身體劇震,支撐盾麵的雙臂血管賁張,口鼻間溢出血絲。這純靠能量提取技巧硬抗衝擊的負荷遠超想象!
    蘇璃沒有浪費陳默拚死創造的瞬息機會。青銅書簽帶著她掌心的體溫驟然顯現!指尖如撫過琴弦,淩空劃過《淩仙傳》中倉頡造字、文字初生劃破蒙昧混沌的那個片段,口中清叱:“天地玄黃,字開鴻蒙!”
    書簽上古樸的符文驟然被灌注了心靈力量,亮起溫潤卻堅定的青碧神光!那光芒以書簽為源頭,猛地向前方噴薄而出,其銳利程度甚至短暫地超越了空間盾牌的幽藍,如同一柄青玉鑄就的開天神劍,狠狠刺向那正在吟唱惡毒魔咒的巨大魔影麵門!
    “噗——!”
    青玉神光精準地刺中目標!但那蚩尤麵甲熔岩般的表麵上瞬間激蕩起粘稠如油脂的黑暗漣漪,如同滾油潑在燒紅的鐵鍋上!兩種截然相反的巨大能量劇烈碰撞、消耗、湮滅!灼目的青光和翻滾的暗紅邪氣短暫地在空氣中留下扭曲的殘痕。蘇璃全力一擊未能穿透麵甲防禦,卻也成功打斷了那毀滅性魔咒的吟唱,並讓魔影凝聚惡念攻擊蘇陳二人的後續動作戛然停滯了半秒!
    魔影那兩簇魔焰雙瞳驟然熾亮,飽含被螻蟻觸怒的狂暴殺意,死死鎖定下方的蘇璃和陳默。它停止了無意義的掙紮切換,那覆蓋蚩尤圖騰的巨大麵甲之下,仿佛傳來一聲來自幽冥深處、飽含著無盡歲月沉澱怨毒的沉悶低吼。它的形體開始更加凝實,背後無數血色鬼手的尖嘯陡然拔高,空氣扭曲如沸騰!
    “文字構建了曆史,但曆史亡魂本身又成為文字的敵人……”看著魔影不斷凝煉的凶戾氣息,陳默頭腦高速運轉,他一邊瘋狂抽取空間能量維持搖搖欲墜的盾牌,一邊語速極快地對著蘇璃低吼:“它在利用這裏!造字台是文字誕生地,也是被它寄生汙染的反攻堡壘!它在抽取……不,是在吞噬那些亡魂被遺忘湮滅的痛苦記憶,把它們扭曲成純粹的死亡力量!”
    他的眼睛盯著蘇璃手中仍閃耀著青碧神光的青銅書簽:“物理摧毀造字碑沒用,它已寄生在文字源流的概念上!必須進入核心戰場!不是我們進去……”他目光掃過那些被暫時打退、但更多更瘋狂的魔物又在從血光中源源不斷地滋生,“而是把它拉出來!把它……放進一個足以承載這種等級精神對衝、規則碰撞的地方!”
    蘇璃瞬間明白了陳默那近乎瘋狂的計劃!她迎著那魔影足以摧垮靈魂的怒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源於靈魂深處的恐懼顫栗,將青銅書簽再次高舉!神光暴漲!她的精神力毫無保留地向著書簽內部那個連接文字源流的特殊節點灌注!
    書簽劇烈震顫,青碧光芒中開始流淌起無數若隱若現、古老質樸的象形文字!它們相互碰撞,像是在重新組合一部失落的戰歌!
    “蚩尤!”蘇璃的聲音灌注了意誌,像一柄重錘般轟擊而出,直指魔影的核心,“你敗於涿鹿之野!九戰九潰!黎民的哀嚎未息!血脈之恨未忘!帝位非爾可覬!”每一個字,都如同引燃了曆史的餘燼,那些被扭曲曆史試圖抹殺、被遺忘在文字夾縫中的血腥敗績、切齒怨恨與痛苦,竟從字麵轟然炸開,化作無形的精神長矛!
    “吼——!!!!”巨大的魔影第一次發出了清晰無比、飽含純粹痛苦的狂怒咆哮!它周身的能量瞬間劇烈波動起來,那覆蓋的麵甲熔岩流動都出現了紊亂的鼓泡!蘇璃的話如同毒刺,直接紮進了它最根本的“存在邏輯”——它正是一切因失敗而被曆史塵埃埋沒的怨恨集合體!攻擊失敗者自身的失敗與痛苦,無異於攻擊其立身之基!那些被遺忘、被掩埋的痛楚記憶碎片,此刻被蘇璃強硬喚醒,反過來撕裂著它暫時維持穩定的意誌!
    幾乎就在魔影因這直接拷打核心的“揭疤”攻擊而精神震蕩、能量不穩的瞬間,陳默等待的機會終於到來!
    “就是現在!”他一聲厲嘯,動作快到極致!一直戴在他左腕上如同黑色運動腕表的裝置被他猛地摘下——那是研究院最高階的全息環境控製器——向半空狠狠一拋!控製器核心藍光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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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開!錨定坐標——造字台空間曆史信息流最大潮汐點!同步鏈接目標——蘇璃文字意念坐標!”陳默如同啟動天威的命令被控製器精準接收!
    “嗡——————!!!”
    一聲無法形容的巨大能量顫鳴席卷了整個空間!陳默麵前那薄薄的幽藍空間盾如泡沫般破碎!控製器爆發的熾烈藍光瞬間覆蓋住整個核心戰區的魔影和蘇璃陳默!
    光!極致的純白色光芒!強烈到足以將視域徹底融化。
    蘇璃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光之漩渦,失重感伴隨著高速旋轉的暈眩,所有方向感瞬間崩潰。無數影像碎片如同被颶風卷起的殘破書頁,在她周圍瘋狂切割、碰撞!
    灼熱的戰火焚毀叢林!
    泥濘的土地被赤血浸透!
    青銅劍折斷的悲鳴!
    戰士倒下時仰望蒼天凝固的瞳孔!
    倉頡仰望龜紋鳥跡時眼眸深處迸發的靈光!
    文字初生,鬼神慟哭!
    無數模糊不清的祈禱、怒吼、絕望抽泣、勝利狂笑……聲音混雜成震耳欲聾的咆哮……
    血腥氣與書墨的淡淡香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交織、衝突!
    一切都在墜落,又仿佛沒有盡頭。
    腳下的震動感將蘇璃強行從混沌感知中拉回。那足以灼盲的光暈緩慢褪去,色彩重新在她眼中凝聚——或者說,從未如此刻般鮮明、沉重地烙印進她的靈魂。
    這是一片遼闊無邊的戰場。天空低垂,翻滾著煙、血和某種厚重古老塵埃混合成的赤灰色雲渦,仿佛凝固的絕望。大地不是泥土,而是冰冷的、布滿裂痕的深褐巨岩。斷折的青銅矛戈,碎裂的骸甲,沉默焦黑的巨木屍骸,一切殘骸都巨大無比,訴說著曾經存在過的龐然巨物。
    冰冷的風嗚咽著穿過巨大殘骸的縫隙,風聲中裹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和沉澱了萬載歲月的鐵鏽腥氣。在視野盡頭,兩座如同支撐天地的斷崖遙遙相對。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鴻溝猙獰地橫亙其間!鴻溝之中翻滾著的,並非熔岩,而是粘稠如血漿、無數枯骨沉浮於其中、散發著汙穢與絕望氣息的墨黑血浪!
    在那深淵血浪的中心,一座扭曲的、完全由殘缺兵戈與生靈骸骨熔鑄而成的巨大骸骨王座懸浮其上!王座頂端,一個龐大如山嶽的牛首魔神屹立!它通體暗沉,如同鏽蝕萬載的黑鐵鍛造,皮膚表麵銘刻著無數掙紮扭曲的符文與亡者麵孔!一雙牛角彎曲向上,頂端燃燒著冰冷的幽藍色磷火!它沒有眼睛,巨大的眼眶內是不息湧動、仿佛能吞沒靈魂的純粹混沌漩渦——那是被遺忘曆史所有不甘所匯聚的終級虛無!
    魔神張開巨口,沒有發出通常的聲音,一段充滿褻瀆和湮滅意味的法則魔咒直接在蘇璃、陳默的靈魂深處轟鳴炸響!那聲音如同億萬亡魂齊聲嘶吼著同一個詛咒!隨著咒語的響徹,骸骨王座沸騰的深淵血浪轟然掀起滔天巨浪,海嘯般撲向整個戰場!更可怕的是,那些沉寂在古戰場上、散落的如山骸甲、碎裂的巨戈殘矛……在這魔咒的召喚下,被注入汙血,開始劇烈蠕動掙紮,仿佛要從中誕生出某種吞噬一切的骨甲洪流怪物!
    “蚩尤……真正的終極形態……被曆史虛無侵染後的模樣!”陳默臉色煞白,強行抵抗著靈魂深處魔咒的侵蝕,“必須壓製咒語!否則它汲取戰場殘餘殺伐之力,化身隻會更加恐怖!”他雙手在身前急速變幻手勢,指尖在空氣中牽引出幽藍的數據流光絲,形成一個複雜的矩陣雛形,“撐住!給我爭取時間構建錨點!”
    蘇璃沒有言語。她的眼中隻有那深淵上咆哮的魔神。青銅書簽在她手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青碧光輝,仿佛響應著她沸騰的意誌。她筆直地抬起左手,以指為筆,筆鋒浸透了文字珠賦予的、純粹而磅礴的原初字魂之力,對著那翻滾淹沒天地的血浪和遍地蠕動的骸骨,重重一“撇”!
    “止!”
    一個溫潤如玉、卻帶著不容置疑定滯力量的巨大古篆文字在虛空浮現!
    轟!
    那粘稠如黑血、裹挾無數枯骨奔湧而來的滅世巨浪,在撞上這個“止”字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界壁!滔天的氣勢驟然而止!血浪前端無數枯骨甚至被強行定滯在空氣中,如同定格畫麵!大地之上蠢蠢欲動、汲取汙血的骸甲戈矛怪物,也在“止”的力量下被強行凝滯!魔神那作用於整個空間的湮滅魔咒,在古戰場法則層麵被強行阻斷了片刻!
    魔神龐大如山嶽的身軀第一次晃動了一下,沒有麵甲覆蓋的混沌眼眶猛烈流轉,鎖定了下方那個散發著令其厭惡氣息的青碧光點!來自深淵的純粹惡意如同冰錐刺向蘇璃!
    陳默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在“止”字生效、魔咒流轉被強行凝滯的那個微妙節點,他並攏的雙指對著那懸浮的骸骨王座猛然刺出!空氣中被他牽引編織的幽藍數據流瞬間凝結成一個無比複雜而精密的立方體結構——“精神錨定坐標”——帶著高頻尖嘯猛地跨越空間,釘入了那骸骨王座底座一根最為粗壯的、布滿掙紮紋路的巨獸腿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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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錨點已定!
    蘇璃感到手中青銅書簽猛然一沉,緊接著一股巨大的牽引力順著書簽傳來,像是要把她整個靈魂都拖拽過去!陳默那構建虛擬戰場的裝置功率被提升到了極限,整個空間的色彩都在劇烈波動!她明白,這是唯一的窗口,也是陳默為她撕開的、通往仇恨核心的門!
    時間在此刻凝滯。
    血浪被定在空中,枯骨懸浮,骸甲怪物凝固。唯有那巨大的魔神,其混亂漩渦般的巨目微微低垂,那沒有瞳孔的眼窩穿透了時空,牢牢鎖在蘇璃身上。那是一種古老意誌的聚焦,純粹的、冰冷的不解匯聚成無形的精神海嘯,要將渺小的闖入者碾成齏粉。
    青銅書簽灼熱無比,蘇璃的靈魂深處也仿佛燃起一團焚心之焰!她雙腳猛地踏在冰冷的巨岩上,那來自亙古戰場的寒氣與腳下大地深處蘊藏的某種厚重意誌隱隱相連。她的目光,沒有在魔神那足以令靈魂冰封的凝視下退縮半分,反而迎了上去!那目光穿透了翻滾的混沌和滔天的恨意,看到了仇恨背後深藏的虛無。她不再隻是文字珠力量的搬運工,她感知著這片古戰場下埋葬了多少被遺忘的勇氣與悲歌,感受著無數因書寫者主觀而湮滅無存的渺小意誌。這些,都是“曆史亡魂”的一部分。文字珠的力量在她體內轟然運轉,卻不再僅僅是純淨的驅邪光。它變得如同容納百川的大淵,海納萬有!
    “蚩尤!”蘇璃的聲音穿透了被“止”字凝固的空間,如同洪鍾震蕩著這片扭曲的曆史戰場,“力敵九族,血染九戰!你之勇武,敗於天時!血脈之恨,可裂金石!”她的聲音不再僅僅是揭露傷疤,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重而古老的回音,像是戰場上無數未能留下名字的勇士的呐喊在集體應和!那些被勝利者曆史徹底掩蓋的驍勇、不屈、甚至悲壯犧牲,從曆史塵埃深處被強勢喚醒!巨大的“蚩尤”二字在蘇璃的意誌牽引下,借由青銅書簽的神力瞬間成形於虛空!但這二字不再承載怨恨與戾氣,那古老的筆畫線條之間,流淌著剛強、如鐵不屈,以及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萬丈豪雄氣息!
    轟隆隆!
    深淵之上巨大魔神的龐大軀體第一次,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構成其軀體的黑鐵色澤仿佛被投入熔爐般變得暗紅!環繞骸骨王座翻滾的血海發出痛苦的翻騰,仿佛其構成根基在動搖!魔咒的吟唱被徹底中斷!
    蘇璃毫不停頓!她的意誌如利劍,筆鋒如破虛!
    “倉頡!”清叱再起!這一次,不再是倉頡造字的神聖場景,蘇璃書寫之時,腦海中閃現的是無數文字記錄下的華夏先民篳路藍縷、開拓四方、薪火傳承的艱難與不朽畫卷!“繼往開來,承傳生息!造字之功,非奪你之業,乃立萬世之基!”巨大的“倉頡”二字在蘇璃身前憑空凝現!這二字散發出溫潤而堅韌、如同大地孕育生機的光芒!那光芒不熾烈,卻綿長堅韌無比,竟開始驅散部分戰場上空翻湧的死寂血色!
    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同出於華夏源流的古老精神,被蘇璃強行用文字珠的力量“召喚”出來!蚩尤的剛勇、倉頡的文德!它們被以最本源的方式呈現在這個由曆史亡魂怨念所構築的虛無戰場上!文字珠的力量此刻不再是單純的工具,它成為了一座橋梁,一座在極端對立中溝通曆史真相兩極的橋梁!
    “這……這是什麽力量?”陳默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那原本需要他全力維持的戰場空間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兩股龐大精神注入而劇烈波動起來,時空結構開始出現不穩定的漣漪!蘇璃此刻展現的,已經超出了單純的力量運用,而是一種基於對曆史深刻認知的“重塑”!
    深淵骸骨王座上的魔神發出震碎空間的、非喜非怒的狂暴咆哮!它本能地感知到巨大的威脅!那些構成它身軀的黑鐵符文瘋狂閃爍,無數亡魂虛影在其中掙紮尖嘯!一道最為濃稠、幾乎凝成實質深淵的汙穢血光猛地從它口中噴射而出!目標直指那懸浮在空中的兩枚核心大字——“蚩尤”與“倉頡”!血光所過之處,連構成戰場的古老大地的規則都開始崩解腐朽!它要毀滅這動搖它根本存在的“異端證據”!
    “凝魂!歸位!以史為鑒!”蘇璃雙眼緊閉,將所有感知都沉浸在了那兩枚由她意誌引動文字珠力量勾勒出來的巨大源流之字中!青銅書簽的青光徹底內斂,在她手中化作一道無形的筆鋒。她的精神力如同熔爐般燃燒,將心中所有的感悟——對蚩尤剛烈的敬、對倉頡文澤的慕、對曆史亡魂無聲呐喊的悲憫、對所有被強行抹殺的英雄與犧牲的哀思——一股腦地灌注進去!這兩枚巨大的字仿佛活了過來,字魂內部響起戰場擂鼓、黃河奔流、薪火傳遞、刀劍交擊、竹簡摩擦……無數宏大的聲音混合碰撞!
    “嗡——!”
    一道難以形容其色澤的巨大光柱,裹挾著無窮無盡的文字流、曆史烙印碎片、以及戰場深處被喚醒的殘存不屈之意,從“蚩尤”與“倉頡”兩字交匯點轟然爆發!它並非衝向魔神噴出的毀滅汙血,而是逆流而上,直接貫穿了兩岸支撐天地般的斷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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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隆!!!
    亙古的斷崖山巒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仿佛終於得到解脫的共鳴!巨大的裂縫在光柱轟擊點瞬間蔓延!在光柱貫穿的核心位置,在那如同大地傷口般存在的無底深淵上空,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石碑輪廓——虛幻卻又散發著沉重曆史質感——在光華中緩緩凝聚、由虛轉實!
    石碑正麵,剛猛如戰斧鑿刻、雄渾壯闊的大篆“蚩尤”二字灼灼生輝!每一個筆畫都仿佛有千軍萬馬奔騰其中!
    石碑背麵,溫潤包容、承載文明的“倉頡”二字莊重沉凝,流淌著智慧與延續的生命之光!
    碑頂如冠,篆刻著承載萬古的銘文:“武以止戈,文以載道。同輝青史,永垂不朽!”
    這突然矗立的不滅字碑,那“蚩尤”與“倉頡”並存、交映生輝的格局,直接從根本上撼動了這方戰場那由單一怨念所塑造的虛無規則!整個空間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平衡!
    “嗷吼吼吼————!!!!”
    骸骨王座上巨大魔神的終極形態發出了超越了憤怒與痛苦的、純粹源自存在邏輯崩塌的瘋狂嘶嚎!構成它龐大形體的汙血、骸骨、混沌以及無數嘶吼的亡魂瞬間暴走!仿佛支撐的骨架被硬生生抽離!它變得極度不穩定,如同一個急劇膨脹的氣球!
    汙穢的血色濃霧像被抽風機吸走般瘋狂湧向那座巨大的曆史雙生碑!
    骸骨王座在劇烈的空間動蕩中轟然解體!
    深不見底的血海深淵開始劇烈收縮!
    整個由陳默構建的虛擬戰場,發出不堪重負的、如同億萬麵玻璃同時碎裂的刺耳嗡鳴!空間本身崩碎出蛛網般的巨大漆黑裂痕,吞噬著殘餘的能量與碎片!
    失重感再次猛烈襲來。不再是墜入,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從破碎的戰場核心向外蠻橫地拋出!最後的視野中,是那座剛剛誕生的、在無數空間碎片衝擊下依舊巋然不動、永恒燃燒著文明輝光的雙生巨碑。
    雙腳再次踏上堅實的石階,帶著刺鼻焦糊味和硫磺氣息的空氣灌入口鼻。劇烈的眩暈感瞬間席卷蘇璃的身體,她踉蹌一下,猛地扶住了旁邊冰冷的石碑棱角。意識仍在那個崩塌的戰場中短暫滯留,耳邊仿佛還回蕩著那蚩尤終極形態存在崩塌時扭曲空間的最後嘶鳴。她的右手指尖傳來劇烈的灼痛,低頭看去,那枚救了她和這世界不止一次的青銅書簽表麵,赫然多了一道細長、深不見底的裂痕!裂痕內部隱約有細小的、不斷湮滅的光點在逸散。
    “結束了?”陳默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嘶啞而疲憊。他比蘇璃更早一步恢複清醒,扶著膝蓋大口喘息,額頭上密布冷汗,左臂衣袖撕裂,手臂上有數道被空間碎片劃出的深邃血痕。他盯著造字台中央那座巨大的倉頡造字石碑——不,此刻再看去,那宏偉的石碑已經徹底改變了模樣。
    它不再由一塊巨石構成,更像是某種無形的力量將其重塑成兩股意誌並生、彼此輝映的形式。整個碑體微微傾斜,一分為二:左半部如鐵戟戰戈,棱角分明,嶙峋雄奇,粗獷的線條勾勒出蚩尤那牛首崢嶸之姿,下方鐫刻著雄渾如雷的大篆“蚩尤”,筆畫粗壯深刻,竟帶著一種金鐵相擊的戰陣殺伐之韻;右半部寬厚莊重,線條圓潤飽滿如流水河嶽,雕刻著倉頡撫象觀星、創字啟智的恢弘景象,其下是溫潤如玉、承載文明的“倉頡”二字。兩道截然不同的氣息在碑頂匯聚交融,凝成八個莊嚴古篆:
    “武定亂世,文傳千秋。同鑄炎黃,共享永存!”
    碑座之上,那些曾經如同活物般猙獰蠕動、散發出汙穢硫磺腥氣的“魔咒血紋”徹底凝固。它們如同被烈火燒灼過無數次的焦黑痂殼,失去了所有邪惡靈性,深深烙印在石材深處,成了不可磨滅、警示後世的傷痕。
    “石碑……變了……”蘇璃喃喃低語,指尖觸碰著那冰冷的、同時散發著剛毅與寬仁氣息的石刻。那道貫穿書簽的裂痕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剛才並非幻夢。他們不僅僅是淨化了一次反噬,而是在倉頡造字台——這個文字起源的根本象征之上,用文字珠和全部精神力,在曆史崩塌的邊緣強行開辟了一條容納被遺忘者的道路。
    籠罩整個城市的、濃稠如凝固血漿的猩紅霧氣並未立刻散去,但其中的邪異嘶吼、令人膽寒的咆哮已徹底沉寂。彌漫在空氣裏那種令人窒息的血腥和硫磺味被一種雨後大地深處的濕潤土腥取代了少許。無數從城市各處電子屏幕上瘋狂鑽出來的邪異蚩尤圖騰,此刻凝固成赤紅的影子。它們在劇烈波動中扭曲,在掙紮嘶鳴中如流沙般潰散,融化回那些冰冷的電子屏表麵,隻留下斑駁的殘留紅色印記。屏幕不再閃爍,仿佛經曆了一場短暫而凶險的噩夢,暫時精疲力盡地陷入了沉寂的黑暗。
    籠罩天穹的血色濃雲開始緩慢流動,不再是凝固的絕望之紅。厚重的雲層如同巨大的幕布被無形的手向上卷起。一縷虛弱卻格外珍貴的金色陽光,帶著穿透厚重曆史的鋒銳,艱難地刺破層層的血霧與塵埃,如同探針般垂直落下,不偏不倚地照亮了造字台廣場中央這座剛被重塑的雙生碑。石碑上鐫刻的文字在陽光的恩澤下微微泛光,仿佛新磨的金屬。“蚩尤”二字剛猛如鐵戟,“倉頡”二字溫潤如流水,那“同鑄炎黃”的宣告在光與影的交界處流淌著無法言喻的力量,沉重而清晰。蘇璃看著那道光,那穿透了汙穢與混亂的澄澈光柱,讓她幹澀的眼眶微微發熱。或許這才是文明本應有的樣子,刺破長夜,照耀萬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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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某個角落傳來了第一聲試探性的汽車鳴笛,微弱卻堅定,如同冰層下初融的第一聲水流。旋即,更多細微的、屬於現代都市的聲響如同複蘇的心跳般漸漸回歸——低沉的引擎重啟、隱約的人聲呼喚……混雜著壓抑許久的、解除警報的悠長鳴響。警報拉長淒厲的嗚咽聲在城市廢墟般傷痕累累的天際線上回蕩。
    這場由扭曲曆史和文字劫難雙重反噬引發的浩劫,終於落下了帷幕。但代價是什麽?蘇璃緩緩攤開手掌,那道書簽上的裂痕如同爬行的蜈蚣,在陽光下格外刺目,內裏微弱的光芒在掙紮跳動後無聲地熄滅了一縷,散成塵埃般的微光,飄散消失在凝固著血腥和硫磺餘味的空氣裏。
    “文明的光,照亮了前路……但修補曆史的裂痕,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比我們想象的更沉重……”蘇璃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歎息。目光卻緩緩向上抬起,越過那座沐浴在晨光中、如同豐碑的雙生巨石,投向遠方尚未完全散盡的、粘稠得如同傷口的血色天空。
    在那片汙濁暗紅雲層更深邃、仿佛連空間都扭曲的某個不可見角落,一點極其細微、卻又蘊含著純粹湮滅意味的混沌深黑閃了一下。它如此隱蔽,除了靈魂深處還在隱隱作痛的雙生巨碑的共鳴者,無人察覺。這一點黑色,帶著無盡血腥戰場最深處沉澱的殘渣,扭曲成一個微不可查的漩渦。片刻之後,如同從未存在過般徹底隱沒在翻滾的血霧深處,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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