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界碑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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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彩吞噬,天穹重歸死寂。劫丹凍土皸裂的邊緣,青銅書簽僅存的殘端在寒風中結出霜花。蘇璃枯槁的顱頂骨殼深處,微若寒星的一點靈樞真焰跳動最後一次,終在萬劫重壓下崩碎成數點青白餘燼。道基已絕,殘軀如朽木,唯餘一線感知,黏著在陳默消散處浸透彩渣的灰印上。
    這感知似風中遊絲,斷在刹那——
    嗚——!
    一聲沉渾、悠長、猶如上古莽牛筋角磨礪而出的嗡鳴,猝然貫穿歸寂冰原!
    嗡鳴未息,大地深處便如巨鼓擂動!
    砰!砰!砰!
    沉悶規律,非是心跳,更像是巨足撼踏星球,踩踏著宇宙的節拍。每一聲悶響砸落,蘇璃那點殘留的地脈勾連感便遭受一次剝落。下方凍土在震蕩中寸寸拱起、撕裂!裂口處並非熔岩,而是噴湧出粘稠如漿的墨綠色濃霧!霧氣散發著強烈的金屬腐蝕腥臭,更帶著一種蠻橫到極致的“運動脅迫感”!
    凍土冰層大片龜裂崩碎!廢墟如同風化的沙塔般垮塌!一座龐大到遮蔽視線、表麵遍布粗糲幾何切割痕的青銅斷環,如沉睡了億萬年的巨人斷肢,從震裂的地淵深處悍然升起!
    斷環殘缺近半,環壁厚度數十丈!斷口邊緣鋸齒猙獰!環內側壁麵,刻滿了無窮無盡的、由古老幾何線條構成的奔跑、跳躍、投擲、摔打的簡筆畫圖騰!每一幅圖騰線條都鋒利如刀,更隱約糾纏著無數怨靈的痛苦嘶吼!
    嗡——!
    斷環懸空,驟然旋轉!那沉悶的撼地足音此刻化為環身摩擦虛空的巨輪之音!刺耳的金鐵刮擦聲震蕩靈魂!環壁內側的億萬搏鬥圖騰同時亮起粘稠的墨綠色幽光!每一束光流都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噴射而出,在空中飛速交織、絞纏!
    嘶啦!嘶啦!嘶啦!
    無數墨綠光蛇以蠻橫到令人窒息的幾何切割路徑,瞬間覆蓋了整個天穹!交織成一張覆蓋視野所及、將整片靈脈書院廢墟囊括其中的巨大網格!
    網格線條繃得筆直!每一根線都如同蘸滿劇毒綠漿的金屬絞索!線上密密麻麻分布著由陰冷光澤勾勒出的標準標記
    角旗區節點!
    越位判定光刃!
    罰球區邊界符印!
    邊線切割刀!
    點球點——核心祭壇刻痕!
    困仙大陣——青銅古規鐵壁!已成!
    巨網落下的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秩序屈從力場”轟然碾壓!如同億萬鈞青銅巨碑砸進意識海!
    場中所有殘餘生靈——
    一個剛從魔道否決淤泥中掙紮爬出、護身法袍撕裂的修士,身體猛地一僵!一股蠻力湧入四肢百骸,他的骨骼筋肉被強行扭曲塑形!雙腿關節反向彎折,如同提線木偶般被固定在“越位線”一側的鋒銳光刃下!他無法後退一步!光刃的寒芒抵住他後頸!任何違規移動即是斬首!
    另一名試圖引動殘存靈光遁走的陣法師,腳下剛要騰起微弱符文,便被一道從上方網格節點射下的黃芒籠罩!一麵半透明、流淌著無數痛苦修士閉口嘶吼浮雕的符牌憑空罩住他頭頂!
    “黃牌·禁言鎖域!”
    陣法師口唇被無形力封鎖!剛凝聚的遁光瞬間潰散!更有一股強大的精神震蕩灌入大腦,強製清空所有陣道知識結構!隻剩下最原始的奔跑本能!
    更遠處,一團仍在燃燒的靈獸殘軀發出驚恐嘶鳴,軀體被粗魯地拖拽拉直,固定於邊線處,其尾椎骨被一根冰冷的金屬杆刺穿釘死!
    一頭掙紮中的魔化妖獸被網格能量強行壓縮變形成“球門立柱”,不斷發出骨骼碎裂的悶響!
    ……萬物皆被定格!塑形!如同祭壇上的牲俑,固定在球場的每一個殘酷坐標!
    嗚——!!!
    如同號角聲破空!斷環中央猛地亮起兩點猩紅如殘陽的巨目!一個由翻滾的墨綠濃煙凝聚成的巨大身影從環心爬出!
    它非人非獸!身軀如山丘,表麵粗糙如同凝固的熔岩肌肉纖維,其雙足卻是一雙青銅澆鑄、纏繞著鐵鏈的巨大靴子!其雙臂非是完整,而是不斷有墨綠色霧索從肩膀噴射出,凝成巨大、時而握拳、時而張開的霧狀手掌!其麵孔位置被一麵模糊扭曲、烙印著一個巨大猩紅“裁”字篆文的青銅麵甲覆蓋!甲縫下隻漏出兩點無情燃燒的猩紅光焰!
    “執法之影·鐵規主裁”!它每踏出一步,青銅巨靴便在虛空中踩踏出實質漣漪!這漣漪無視一切,強製同步場中所有被釘死生靈的呼吸心跳與軀體震顫!成為維持大陣運轉的活體動力源!
    “嗶——!”
    尖銳刺耳的哨鳴撕裂凝固的空氣!不是聲音,而是直接灼燒靈魂的法則指令!
    “祭律開球!生死競時!計時——九十息!”鐵規主裁的巨大麵甲下,兩點猩紅驟然亮如烙鐵!
    困仙巨網核心——那位於點球點位置的祭壇刻痕轟然點亮!一顆直徑丈許、由純粹墨綠色濃稠液態光匯聚而成的巨型“法球”憑空出現!
    法球出現的刹那!所有被固定位置的生靈發出了發自靈魂深處的絕望哀嚎!一股無法抗拒的驅動力硬生生撕碎了他們僵直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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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整個賽場化作混亂的煉獄!
    被釘在角旗區的修士慘叫著被蠻力拋出,如同破麻袋般砸向法球!身後固定“球門立柱”的魔化妖獸猛地被無形力量拖拽前移數十丈!
    那被黃牌封禁的陣法師如同瘋狂的公牛,涕淚橫流卻無法停下,雙眼血紅地撞向另一個同樣失去理智的靈獸!靈獸尖銳的犄角在他肋下戳出恐怖的血洞!
    數個被釘在越位線邊緣的修士,因前方一人瞬間崩解而產生的刹那位置差,頭頂越位光刃瞬間落下!無聲無息!數具身體沿著腰線被整整齊齊切成兩半!斷麵焦黑!上半身仍在慣性驅使下抽搐前行!
    綠茵場?這裏是血肉磨坊!每一個傳接球(撲向法球或被法球吸附)都必然伴隨著骨骼斷裂的悶響!每一次被判定“犯規”(位置移動稍有偏差或被法球碾過)都立刻招致鐵規主裁墨綠巨臂的裁決!
    一道墨綠霧鞭瞬間抽下!一名不小心踏出罰球區半步的修士連同地麵被鞭子炸成深坑!血肉與冰渣齊飛!
    一次毫無征兆的邊線切割刀橫掃!三個為了追逐失控法球而短暫衝撞、身體同時衝出網格判定範圍的生靈瞬間被無形的巨大切割刃抹過!化作十二截光滑的殘屍!
    唯有那墨綠色的巨大法球!它如同擁有生命的饕餮巨獸,在場內橫衝直撞!每一次觸碰生靈或被生靈衝撞,球體便瞬間爆發出強勁的吸附力場!狠狠撕扯、吞噬著接觸者體內的生機精元、殘存法力甚至靈魂碎片!球體內液體光芒翻騰得更加粘稠,色澤由墨綠向更深的死黑色轉變!它自身也在不斷膨脹!像一個被強行喂食的怪物!
    九十個生死呼吸!
    時間流淌如同沸騰的鉛水灌入每個囚徒的咽喉!蘇璃那瀕臨崩解的殘軀不知何時竟也被無形的鐵規則力釘在了一處邊線切割刀陰影之下。冰冷鋒銳的質感抵著她脆化的頸椎骨。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著她僅存的感知,試圖將其拉拽入這場瘋狂的屠殺盛宴中,成為推擠那顆法球的一具行屍!
    她的意識在混亂與冰冷中浮沉。那點早已破碎的靈樞真焰殘燼被鐵規巨網碾壓著,如同沉入萬載冰河最深處的碳粉。
    就在這時——
    “吼!!!”震碎魂魄的咆哮從那點球祭壇上響起!巨大法球在吞噬了太多血肉精魄後膨脹到令人窒息的程度!它的核心處,一點無比粘稠、如同提煉世間所有絕望沉澱而成的“點球劫核”猛地從球體深處凸起,爆發出幽邃的黑光!劫核每一次搏動,都貪婪地鎖定了場中殘餘生靈的氣機!一股足以吸幹骨髓的恐怖吸附力場籠罩全場!
    決殺時刻!點球必死!
    鐵規主裁的巨大猩紅眼目驟然鎖定其中一個方向!那個位置,是一個被墨綠色網格釘死在罰球點旁、修為氣息最強悍的巨靈門長老!他龐大的身軀被無形力量強行下壓、蜷縮!如同將要被獻祭的羔羊!
    “嗶——!!!”
    哨鳴如同行刑劊子手的宣判!
    鐵規主裁的龐大霧軀驟然模糊!下一瞬已出現在罰球點旁!一隻巨大的、完全由凝固的墨綠法則線條構築的腳掌,纏繞著無數冤魂慘嚎的虛影,高高抬起!對準那被釘在地上、絕望嘶吼的巨靈長老頭顱,裹挾著整個困仙大陣積蓄的萬鈞規則威壓與血腥煞氣——
    轟然踏下!
    “不——!!!”悲憤欲絕的怒吼從其他方向爆發!數名瀕死的修士以自爆精元為代價強行掙脫瞬間鬆動的網格束縛,或撲向主裁巨腳試圖阻擋,或引動僅剩的法力轟向那顆膨脹的點球劫核!
    螳臂當車!規則即是天!
    巨腳轟然落地!覆蓋了所有自爆光焰與絕望的身影!狂暴的能量衝擊裹挾著血肉與法則殘片橫掃場地,將附近的邊線切割刀衝擊得劇烈晃動!數具被釘在邊線的殘軀瞬間化作肉沫!
    就在這血肉與規則衝擊波最為狂暴的!
    鐵規主裁踏下的那隻巨大腳掌邊緣,空間仿佛被蠻力砸穿了萬載寒冰的底層,短暫地露出一絲極其細微的漆黑裂縫!
    裂縫深處一閃而過的——
    不是虛無!
    不是混沌!
    是凝固!永恒的凝固!
    是一塊斑駁、古老、散發著無盡歲月塵埃氣息的巨大青銅界碑的截麵殘影!
    界碑之上,一個被歲月蝕刻得隻剩沉重輪廓的巨大篆字“止”!
    字下小字如蠅頭細篆“出界者死”!
    更有些模糊的刻痕,在“死”字後帶著難以分辨的……“……死域歸墟,界碑永鎮”的餘意!
    這不是規則!
    這是立於規則盡頭的——死亡界碑!是這道“困仙大陣”終極殺戮意誌顯化的物理殘骸!如同墳塋的墓碑!
    當它因為過於強大的衝擊而短暫顯現輪廓時,陣法的整體核心意誌在瞬間被徹底點燃!一股源自“界碑”規則本身的、冰冷暴虐、不容絲毫逾越的終極抹殺意誌,順著那震動裂痕瘋狂反衝!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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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顆懸浮在點球點祭壇、正在瘋狂吸取最後能量的墨綠巨球“法球”,其凸起搏動的點球劫核猛地劇顫!其貪婪吸附的精魄能量通道驟然堵塞!狂暴的裁決煞氣與界碑殺意在球核內部轟然對撞!
    “噗嗤——!!!”
    一聲壓抑到極致後的恐怖爆鳴!
    點球劫核被這股內部對衝產生的撕裂力量硬生生扯碎!
    粘稠的死黑色能量裹挾著無數未能及時消化的精魄碎片,如同被強行撕開的屍體內髒,從破碎的球核中狂噴而出!如同無數道惡毒的血色閃電,朝四麵八方濺射!濺射的目標無差別覆蓋!正是場上所有仍在網中掙紮扭動、位置稍有不穩定的存在標識!
    嗤!嗤!嗤!嗤!……
    “呃啊——!!”一名剛被自爆衝擊掀離原位半尺的修士瞬間被三道死黑血線貫穿!胸口炸開巨大空洞,瞬間斃命!
    “腿!!我的腿!”另一個躲避不及的靈獸後肢齊根炸裂!
    幾道血線擦著邊緣掠過,打中了遠處固定邊角的靈獸立柱!立柱瞬間崩碎小半!
    更有一道格外粗壯、飽含著點球核心最深處混亂意誌的死黑血箭,陰毒地射向被釘在邊線陰影下的蘇璃殘骸位置!其角度刁鑽,恰好穿過一道剛剛因衝擊而偏移了半分的切割刀光影間隙!
    無法移動!無力抵擋!那一箭蘊含的死黑破壞力足以將她本就殘破的軀殼徹底化為烏有!
    死箭臨體!刺骨陰寒的煞氣幾乎凍結了蘇璃的思維殘絮!
    嗡——!!!
    千鈞一發!劫丹凍土深處,那封存了億萬亡魂的深層冰層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震蕩!如同有人以巨斧鑿穿了冥土!一道細小、卻無比凝練、蘊含著吳老最終燃燒道基氣息的淡金意念流猛地破冰而出!如同垂死射出的守護之箭!
    金流後發先至!精準地、決絕地撞在那道射向蘇璃的死黑煞箭上!
    無聲的湮滅!
    金流瞬間被汙穢的煞箭侵蝕溶解!但就是這萬分之一秒的阻擋,足夠改變一切!
    那道本應射穿蘇璃殘骸核心的死黑煞箭被金色意念流撞擊得稍稍偏離了方向!噗!死箭擦過蘇璃僅存的肩胛骨邊緣,狠狠釘入她身後那根巨大粗糲的邊線切割刀刀柱之上!
    啪嚓!!!
    如同腐朽的木棍被重錘砸中!
    那柄散發著鋒銳氣息的青銅切割刀柱,在蘊含著界碑撕裂之力的死黑煞箭撞擊下,竟然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脆響!刀柱的根部位置裂開了一道細微卻深邃的痕跡!
    嗡——!
    切割刀柱本身承載的“邊線界律”因這道裂痕瞬間紊亂!構成刀柱的法則能量流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猛地抽搐扭曲!一道失控的法則能量束從刀柱裂痕處反彈射出,如同毒蛇的甩尾,狠狠抽打在附近另一根插在角旗區、標識著“角球權”的能量節點柱上!
    “嗡!咯啦!”
    角旗柱應聲歪倒!其定位點驟然失衡!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精密如鍾表齒輪的困仙大陣運轉結構瞬間被打亂!
    被強行釘死在角球位置、承受著撕裂靈魂能量衝擊的數名修士殘軀同時劇烈抽搐!
    陣網核心點球祭壇刻痕的光芒猛地閃爍了一下!其傳導能量的主線路出現了刹那的混亂!球場上那幾根由高階修士骸骨煉成的核心“門柱”位置,因能量波動而劇烈搖晃!
    鐵規主裁那龐大的墨綠霧軀猛地一頓!麵甲下猩紅的眼珠因瞬間的規則反噬而閃爍!
    就在這時!
    那枚因劫核爆裂、瘋狂濺射的死黑汙血覆蓋整個場地、短暫失控的混亂時刻!那道原本釘死蘇璃的邊線切割刀柱,其根部裂痕更深!束縛力場因自身結構反噬瞬間降到最低!
    一直被強行摁在殺戮邊緣、無法參與的殘存感知,此刻清晰地“看”到了那爆裂的球核深處!濺射的血肉能量流掩蓋下——幾縷極其微弱、尚未被死黑完全腐蝕的、源自剛剛被踏碎的巨靈門長老及自爆修士的——不屈戰魂碎片——正在哀鳴!
    更“看”到了那些被強行釘死在各個“位置點”上充當規則部件的修士眼中,除卻絕望之外的……一絲如同困獸般掙紮的求生意念!
    殘存的道胚碎片早已無法思考。但那點沉入最深寒處的意識核心,卻在此刻憑借書寫者最本能的對“勢”的捕捉——不是能量流轉,而是那無數被困者瀕死掙紮卻無法釋放的集體意念流向——以感知為畫筆,將這股混亂狂流勾連、引爆!
    轟!!!
    被釘死在角旗區正承受劇痛的修士殘軀猛地爆開血霧!那碎裂的殘軀竟在爆炸瞬間短暫地掙脫了束縛!混亂爆炸波及的幾處核心節點!切割刀柱裂痕爆裂!角旗柱徹底傾倒!
    鏈式崩潰瞬間爆發!
    “嗶——!!嗶——嗶——!!”
    鐵規主裁麵甲下的狂怒哨鳴炸響!但它龐大的軀體劇烈震顫,試圖穩固規則的動作竟被內部連鎖反噬的能量流強行遲滯!
    蘇璃那道殘破的朽軀,在刀柱束縛降至最低的瞬間,被狂暴的爆炸衝擊波狠狠拋飛!
    飛出的方向並非場內!
    而是——那道剛剛因為主裁巨腳踏擊而短暫顯化卻又在混亂中被忽略的、代表終末死域的——青銅界碑殘影裂縫的邊緣!
    無光的裂縫如同一張冰冷的嘴。
    殘破的朽軀撞向界碑裂隙邊緣,如同枯草撞上生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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