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牧，也不能勸阻你嗎？”
    最終時刻，眼見瓊華上人也不顧自身安危，去引開雷池雷暴，盛華仙君最後嚐試勸說。
    “牧？你有他的消息？”
    瓊華上人微微愣了一下，神色逐漸有些掙紮。
    她如何能忘記？
    隻能成就一名仙人的修真界，那個名叫牧的修士，對她燦然一笑，灑脫得兵解入道，成就了她的仙位。
    真沒想到，會在此時，得到牧的消息。
    盛華仙君道：“他死了。”
    瓊華上人明亮的雙眸，瞬間再度沉寂下去。
    是啊，牧早已死了，死在了她的成仙路上。
    “師兄提及牧，又是為何？”
    “你可知，他也成仙了？”
    “嗯？那他，為何不來尋我？是了，他死了。”
    “他是為了你死的。”
    瓊華上人不明白，疑惑問道，“他既已成仙，又從未與我相見，緣何因我而死？”
    盛華仙君道：“師妹所在修真界，隻能成就一名仙人。牧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成全師妹。兵解入道的他，並沒有充入輪回，而是成為了一名鬼修散仙。”
    “這……”
    “以鬼修證道，以執念入仙，他是仙界少有的，能夠以鬼修之體成就仙人果位的存在。”
    “那他，如何不來見我？”
    “我見過他，攔住了他想要見你的意圖。”
    “師兄！”
    瓊華蹙眉，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師兄，你與我認識的那個人，簡直是大相徑庭。”
    “憤怒嗎？恨我吧，恨我就好好活下去，爭取有殺我的機會，不要為了那些凡人，白白丟掉自己的性命。”
    瓊華上人感到滿心的無力，她以為成了仙人，就可以瀟灑不羈，無拘無束。
    她以為成了仙人，就可以拯救修真界，拯救親朋好友。
    她以為成了仙人，就會有宗門庇護，修行無歲月。
    可是，錯了，都錯了。
    仙人並非沒有束縛，同樣有宗門，有規矩，有法則，有強者，有人性的極致醜陋。
    成為仙人，便是與人族脫離幹係，從此，將人族當做祭品，當做食糧，當做牲畜。
    總之，不再是同類。
    “他，是你殺的嗎？”
    瓊華上人顫顫得問道。
    她能夠理解是師兄，為了延長壽元而無所不用其極。
    可如果，他真的動手，斬殺了自己在乎的人，那便是無法原諒的行徑。
    盛華仙君歎息道：“他和我一樣，都是傾慕師妹的人，我並不嫉妒他，也沒有理由殺他。他之所以隕落，是因為他創立了一種道則，一種為了你的安危，創立而出的道則。”
    “為了我？”
    “是。一旦你遇到危險，牧便會出現，替您擋下死劫。”
    “這是什麽道則？”
    “是的，連我在知曉真相的時候，也為他惋惜。但是師妹，你要想一想，你活著，牧便一直在。可是你若隕落在此，牧的神魂道則，也會隨之一同煙消雲散。”
    瓊華上人難以接受這種結局，“牧，到底做了什麽？”
    “他是為了幫你渡過天人五衰而創立的道則。他可以幫你成功渡劫。可是，你現在麵臨的，不是天人五衰，而是雷霆。你要知道，他是鬼修，是最懼怕。雷霆的存在。”
    盛華仙君情緒激動，想要讓師妹明白這個道理。
    “說得更清楚一點，師妹的天人五衰，不再對你構成威脅。因為牧用自己的性命，替你擋下了。可如果師妹執意尋死，牧一定會在無盡雷霆中現身。那時，他便是神魂消散，永遠不可能重生。”
    “即便如此，師妹還是要一意孤行，辜負牧的期望嗎？”
    曾經，牧舍身，成就瓊華的仙人之位。
    曾經，牧舍命，保全瓊華的天人五衰。
    牧的願望，從來都是讓瓊華，好好活下去。
    為了自己，活下去。
    瓊華上人，想要掙脫束縛的動作緩了下來。
    在蒼生大劫與自我情感中糾結。
    “師妹，別做傻事，哪怕煉製不成天人靈丹，師兄也可以在門內為你求情。可是你若麵對雷霆，隻有死路一條。”
    盛華仙君眼看有希望，隨即循循善誘，想要師妹放棄拯救眾生。
    可是，瓊華上人抬起頭，眸中淚光閃閃，“師兄，對不起，是我總是連累你們。”
    盛華仙君顫顫的，試探性的，將瓊華擁入懷中。
    “師妹，別哭，師兄與牧，都不想看到你哭。隻要你好好活著，師兄做什麽都情願。”
    瓊華上人沒有推拒盛華，但是須臾的擁抱，已經是她能給的所有。
    在她朦朧的淚眼中，還有無盡生靈，在漫無邊際的雷霆中掙紮。
    “師兄，對不起，我，從來不值得你們對我這麽好。”
    瓊華說著，鎮壓的天道之心，不得不屈從她的意誌，將盛華仙君，一步步推開。
    “師兄，去向師傅交差吧，就說你殺了我，天人靈丹的材料，也被我耗盡。師傅，會原諒你的。”
    “不，不要，不要啊。”
    即便是仙君，即便修為超過瓊華。
    可是，身處五州大陸之內，盛華就不可能推拒天道。
    他可以抹殺五州大陸，但那樣，瓊華也會死。
    仙君仙君，修為強大又如何？終究是，愛而不得，強求不得。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瓊華上人一步步走出自己設定的囚牢，一步步走向洶湧的雷霆，一步步走向死亡。
    “師妹啊！！！”
    他喊得聲嘶力竭，也疼得痛徹心扉。
    但，身體的不由自主，就如同他無奈的一生。
    瓊華上人屹立在半空，天穹已經開始醞釀黑色的雲霧，那是天罰雷霆的來處。
    沒有了囚牢的遮掩，瓊華的氣息完全散發出去，她就是要引來雷霆的，所以沒有絲毫保留。
    蘭芳仙子隕落之後，雷霆像是九天傾瀉，砸落在度生船上。
    已經有太多太多的生靈隕落，填滿了來時的路。
    “仙宗雷霆！”
    瓊華上人最後吐出一語，隨後緩緩閉目。
    雷霆已經鎖定了她，她逃不掉的，也不會逃。
    隻要能拯救眾生，她甘願如此。
    隻是，令人想不到的是，雷霆，似乎陷入了糾結之中，竟然在東海上空徘徊。
    宛若，有兩個需要消磨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