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們正在上晚自習。
    臨近高考，每個人的精神都很緊繃，都在瘋狂做卷子。
    唐晴有幾道數學題不會做，我正在給她講解。
    看到來電顯示是林叔，我其實並不想接。
    可手機不停振動，我也隻能借口上廁所走出教室。
    來到走廊，我剛按下接聽鍵，就聽見一聲慘叫。
    是嵐姨的聲音！
    “嵐姨怎麽了！”我焦急地開口問。
    林叔的聲音有些低沉，顯然是喝了不少酒。
    “小畜生，我打聽了，菲菲的事兒就是你搞的。給你一天時間想辦法讓唐家撤訴把菲菲放出來，否則你就別想再見到你嵐姨！”
    “你要是敢傷害嵐姨，我絕對跟你拚命……”
    我還不等說完，林叔那邊已經啪地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指節都發白，耳邊還殘留著嵐姨那聲淒厲的慘叫。
    我甚至顧不上請假，像瘋了一樣衝出教學樓，一路朝著家裏狂奔。
    我腦子裏亂成一團，隻剩一個念頭，嵐姨千萬別出事！
    林叔一向溺愛林菲菲，為了女兒他什麽都幹得出來！
    就在我轉進家門前那條小巷時，手機“叮”的一聲響了。
    我低頭一看，是幾張圖片。
    手一滑，屏幕跳了出來畫麵。
    照片裏是嵐姨。
    她披頭散發，衣衫淩亂地坐在地上，眼角有烏青，嘴唇破了，神情驚恐又麻木。
    我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炸開。
    血一下子衝上腦門，拚命地飛快跑回家。
    門沒鎖，我猛地撞了進去。
    屋裏燈光昏黃，客廳裏煙霧繚繞。
    林叔正醉醺醺地癱在沙發上，身上的襯衫也不再平整，滿是褶皺。
    我到處尋找嵐姨，可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嵐姨呢？
    我像發瘋一樣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從沙發上拽了起來。
    “嵐姨在哪兒！”
    林叔睜著一隻通紅的酒眼，死魚一樣看著我，嘴裏噴著惡臭的酒氣：“你個小畜生，終於肯回來啦？”
    “你對她做了什麽！說！”我一拳砸在他臉上，幾乎是咆哮著怒吼。
    可林叔根本不怕我，他被打得咳了幾下，卻依然掛著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
    他嘖嘖笑了幾聲：“你想見她？可以啊！”
    他慢吞吞地抬起手，比了個“1”。
    “一天內，把菲菲弄出來，不然，你懂的。”
    我咬牙切齒：“她跟你生活了十幾年，為你做飯洗衣伺候你父女，還給你當牛做馬！你居然敢這麽對她？你他媽還有沒有良心！”
    林叔冷哼了一聲：“一個不會下蛋的女人，帶著你個拖油瓶，要不是看上了她的身子，你當我會收留你們？”
    我氣得又一拳狠狠砸在他下巴上。
    “把嵐姨交出來，不然我就報警把你抓起來！讓你們父女在監獄裏相聚！”
    我喘著粗氣，雙眼通紅，幾乎要殺人。
    林叔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瞪著我，笑得陰冷。
    “你報警試試，我保證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他這話一出，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的，我不敢賭。
    嵐姨是我最大的軟肋，關於嵐姨，我不敢冒任何風險。
    我知道林叔有一些藏汙納垢的圈子，之前跟黑工地、地下場子都沾過邊。
    他要真想把一個人藏起來，或者做點更瘋狂的事，我根本無力阻止。
    我站在原地，渾身僵硬，手指一直在顫抖，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
    林叔看我不動了，得意地舔了舔嘴角的血漬。
    “你打我這兩拳我先給你記著。記住，明天之前，菲菲要是還沒出來，後果自負……”
    他咧嘴一笑，樣子異常可怖。
    從林家出來的時候，我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魂。
    我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一步步像踩在棉花上，身子輕飄飄地根本沒有重心。
    嵐姨平常除了買菜，幾乎不出門，也沒有常去的地方。
    海城這麽大，我要去哪找她？
    我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下來。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跨江大橋的中段。
    風很大，吹得我衣角獵獵作響，橋下是滾滾江水，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到盡頭。
    我把手機從兜裏掏出來，看了一眼。
    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唐晴的。
    屏幕最上方還有個紅色的電池圖標，快沒電了。
    我猶豫了幾秒，終於回撥了過去。
    “秦虎！你去哪了？發生什麽事了？”
    唐晴的聲音聽得出來有些著急，但還是很冷靜。
    我沒說話。
    她那邊停頓了幾秒，聲音忽然放輕了，“你還好嗎？”
    我輕輕“嗯”了一聲，啞得厲害。
    “你現在在哪？我來找你。”
    唐晴的話沉甸甸的，不容置疑，我告訴了她位置。
    不到半小時，唐晴出現在橋頭。
    她的長裙和發絲隨風飄揚，從橋頭走過來，像是從動漫裏走出來的卡通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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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卻沒有半絲欣賞的心思。
    我一直低頭站著，看著江麵，直到她走到我麵前，輕輕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才抬頭。
    她看到我的臉，明顯愣了一下，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
    “發生什麽事了？”唐晴柔聲問。
    “嵐姨被林叔抓走藏起來了，我真的很害怕……”我啞著嗓子說。
    我也不想在喜歡的人麵前軟弱，可瀕臨崩潰的神經根本容不得我偽裝。
    “是不是我真的是個喪門星？連嵐姨也因為我被牽連……”
    “我拚了命地忍，拚了命地想出頭，可為什麽我越努力，事情越糟糕……”
    我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唐晴輕輕抱住我，我順勢將額頭搭在她的肩膀上。
    溫柔清新的香氣瞬間鑽入口鼻，猝不及防。
    “你不是喪門星。”她一字一句地說，“那些傷害你的人才是混蛋。”
    唐晴抱著我，眼神越來越冷：“我現在就給我爸打電話，他一定能有辦法找到嵐姨。”
    “不行！”我立刻打斷了她，語氣很急。
    她愣了一下：“為什麽？”
    “林叔隻給我一天時間……就算你爸肯幫忙，哪怕再快，也不是一天能解決的。”
    “我怕……嵐姨等不起。”
    我垂著頭，聲音低得快聽不見：“我怕姓林的他狗急跳牆，真的做出什麽事來。”
    唐晴黛眉微蹙：“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忽然直視她的瞳仁，語氣變得異常卑微：“要不……你撤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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