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斷他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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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身披黑袍,手持法杖的大蒙國師薩瑪,緩步走進了帥帳。
    他眼中精光一閃,掃過帳內驚怒交加的眾人,最後落在阿勒坦身上,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國師,您都聽到了?”阿勒坦咬牙切齒道。
    “這個趙軒,分明在找死!故意向我們挑釁!”
    “我請求立刻分兵,去將這支涼州軍碎屍萬段!”
    “分兵?”薩瑪發出一聲沙啞的輕笑,像是在嘲笑一個孩童的幼稚,“三王子,你若分兵去追,才是正中了他的下懷。”
    “這是為何?”阿勒坦愕然不解。
    薩瑪用法杖在地上輕輕一點,篤定地說道:“此乃虛張聲勢之計。”
    “趙軒麾下兵力不過三萬,深知無法與我大蒙幾十萬鐵騎正麵抗衡,故而行此極端之事。”
    “派兵在草原,用屠戮和京觀製造恐懼,目的就是為了激怒我們,讓我們自亂陣腳,被他一直牽著鼻子走。”
    他環視一圈,眼中閃著毒蛇般的光芒:“他越是瘋狂,就越說明他心虛。”
    “一隻狗,隻有在害怕的時候,才會叫得最大聲。”
    “國師的意思是……”
    “我們不理他的詭計。”薩瑪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牙齒。
    “他不是喜歡在外麵亂咬人嗎?”
    “那我們就去掏他的老窩!”
    “他主力盡出,此刻的涼州城,必定兵力空虛,如同不設防的羊窩!”
    “我們不但不該回頭,反而要全速前進,以雷霆之勢,一舉攻下涼州城!”
    “等我們霸占了他的老窩,斷了他的歸路,這位不可一世的‘活閻王’,就成了一隻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
    “到時候,他會猶如溫順綿羊,任由我們處置!”
    薩瑪的計策,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阿勒坦心中的迷霧。
    對啊!自己怎麽沒想到!
    憤怒瞬間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
    阿勒坦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站在涼州城的城樓上,看著城外那支陷入絕境的涼州軍,而趙軒,正跪在自己腳下搖尾乞憐。
    “好!好一個釜底抽薪!”阿勒坦興奮地一拍大腿,“國師真乃神人也!”
    他猛地轉身,對著帳外厲聲喝道:“傳我將令!”
    “全軍拔營,放棄所有輜重,輕裝簡行,全速奔襲涼州!”
    “五日之內,本王子要兵臨城下!”
    龐大的大蒙軍隊,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巨獸,調轉方向,朝著看似空虛的涼州城,露出了它最鋒利的獠牙。
    ……
    天下第一雄關,嘉峪關。
    夕陽的餘暉給巍峨的關城鍍上了一層金邊,顯得愈發雄壯。
    城樓上,鎮西將軍梁威正眯著眼,看著關外蒼茫的草原,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
    一名副將快步走上城樓,神色凝重地遞上一卷軍報:“將軍,關外斥候急報。”
    梁威接過,展開一看,眉頭微微挑了挑。
    軍報上,詳細記錄了涼州軍連破大蒙五部,築京觀示威,以及大蒙五萬主力,突然全速撲向涼州城的驚人情報。
    “將軍,此事非同小可!”副將急切地說道,“涼州王擅自在草原開戰,已然違製。”
    “而大蒙主力來勢洶洶,涼州城危在旦夕!”
    “我們必須立刻上報兵部,上奏朝廷,請陛下定奪!”
    梁威將手中的軍報緩緩卷起,不置可否地問道:“這位涼州王,是當今聖上的三皇子,對吧?”
    “正是。”
    “聽說,他之前在北夷邊境,用哈丹部五萬顆人頭也築了一座京觀?”
    “……傳聞如此。”副將的額頭滲出了冷汗。
    梁威笑了笑,將那卷軍報隨手丟進了身旁的火盆裏。
    “將軍,您這是……”副將大驚失色。
    “上報?”梁威端起桌上的茶碗,吹了吹熱氣,慢悠悠道,“上報什麽?”
    “上報說,聖上的兒子在外麵殺瘋了,快管管他?”
    “還是上報說,大蒙人要去打聖上的兒子了,咱們快去救駕?”
    他瞥了副將一眼:“你覺得,朝堂上那幫相公們,是會先誇他為國爭光,還是先彈劾他擅開邊釁?”
    “等他們吵出個結果,黃花菜都涼了。”
    “可……可涼州若失,我嘉峪關將直麵大蒙兵鋒,唇亡齒寒啊!”
    “唇亡齒寒?”梁威冷笑一聲,“我嘉峪關在此矗立幾百年,靠的是這堅城高牆,靠的是咱們麾下這數萬將士,什麽時候靠他涼州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副將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是神仙打架,咱們凡人,看戲就好。”
    “那位三殿下,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胚。”
    “他贏了,咱們相安無事。”
    “他輸了,自有大軍來援。”
    “我們摻和進去,贏了沒功勞,輸了,裏外不是人。”
    “咱們的職責,是守好這嘉峪關。”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梁威指了指火盆裏,已經化為灰燼的軍報。
    “今天,我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嚴守關隘,但凡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
    副將看著眼前這位老謀深算的將軍,又看了看關外那片風起雲湧的草原,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躬身一拜,沉聲道:“末將,遵命!”
    千裏之外,大盛王朝都城,金鑾殿。
    西南數州大旱,赤地千裏,餓殍遍野。
    二皇子趙朗手持奏疏,立於殿中,正慷慨陳詞,奏請朝廷開倉放糧,減免賦稅,並詳陳了一套頗為周全的賑災方案。
    這本是收攏人心,彰顯賢德的大好時機。
    然而,龍椅之上的慶帝,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龍椅扶手,目光似是落在趙朗身上,實則早已飄向了殿外,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
    趙朗心中微沉,剛上奏完,一名須發花白的老禦史已然出列,手持象牙笏板,聲如洪鍾。
    “陛下!臣,都察院左都禦史程知圖,有本要奏!”
    慶帝眼皮抬了抬,淡淡道:“講。”
    “臣,彈劾涼州王趙軒!”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位以剛正不阿,連皇親國戚都敢噴而聞名的老臣身上。
    “臣彈劾涼州王三大罪!”程知圖聲色俱厲。
    “其一,初至涼州,便以雷霆之名,行劫掠之事!”
    “強索城中豪紳大戶,縱兵搶糧,更以莫須有之罪名,殘殺士人,致使涼州人心惶惶,此乃亂政!”
    “其二,聖上禦賜京營精兵一萬,然其私自擴軍,招兵買馬,如今涼州兵馬早已超編!”
    “擁兵自重,形同藩鎮,此乃不軌!”
    “其三,身為藩王,不思安撫邊境,反擅開邊釁!”
    “縱兵劫掠草原,屠戮部族,視國法為廢紙,視朝廷為無物!”
    “此等行徑,與蠻夷何異?”
    “囂張跋扈,無法無天,此乃謀逆!”
    三大罪名,一樁比一樁重,字字句句,如重錘敲在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