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戰法？
    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答案就已經揭曉。
    繞行的涼州騎兵，始終與狼衛軍保持著兩百步左右的距離。
    這個距離，恰好在大蒙弓騎的有效射程之外，卻完美地處在涼州軍複合弓的殺傷範圍之內。
    “放！”
    隨著孟虎和羅成等將領的咆哮，涼州騎兵們甚至無需勒馬，就在飛馳的馬背上張弓搭箭。
    “嗡——”
    數萬支箭矢騰空而起，遮蔽了初升的朝陽，發出的密集弦音匯成一片死神的吟唱。
    箭雨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劈頭蓋臉地砸進了狼衛軍密不透風的陣列之中。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聲音連成一片，慘叫聲瞬間爆發。
    狼衛軍引以為傲的皮甲，在複合弓的強大穿透力麵前薄如紙片。
    衝在最外圍的士兵，瞬間就被射成了刺蝟，連人帶馬悲鳴著倒下。
    這僅僅是開始。
    騎兵陣中，數百架小型的拋石機被迅速架起，一個個黑乎乎的陶罐和油包被裝填進去。
    “投！”
    “轟！轟隆！”
    震天雷在狼衛軍陣中轟然炸響，火光與濃煙衝天而起。
    破碎的陶片夾雜著衝擊波四散飛濺，撕開血肉，炸斷筋骨。
    被波及的狼衛，瞬間被掀飛，落地時已是焦黑一片。
    緊隨其後的黑火油罐碎裂開來，黏稠的火油四處流淌，遇火即燃，瞬間將一塊區域變成了人間煉獄。
    戰馬在烈火中驚嘶，士兵在火海裏翻滾，整個狼衛軍的陣型被炸得七零八落，陷入了一片混亂。
    “混賬！”拔都汗雙目赤紅，一把捏碎了王座的扶手。
    他終於明白，趙軒不是莽撞，而是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方式，在戲耍他，屠殺他最精銳的勇士！
    然而，真正的噩夢還在後頭。
    當兩翼的涼州騎兵呼嘯而過，原本被遮擋在他們身後的孤夜城步卒，露出了他們猙獰的麵目。
    三萬步卒迅速列陣，擺出十幾架散發著金屬寒光的三弓床弩！
    那猙獰的造型，那足有兒臂粗的巨大弩箭，讓遠處的拔都汗都感到一陣心悸。
    “瞄準將旗！放！”
    李忠親自指揮，眼中閃爍著複仇的寒芒。
    “嘣！嘣！嘣！”
    十幾根巨大的弩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劃破千步距離，精準地射向大蒙軍的指揮中樞。
    一名正在聲嘶力竭指揮部隊重整隊形的萬夫長，話音未落，一支巨大的弩箭便貫穿了他的胸膛，將他連人帶馬死死釘在了地上。
    更多的將領在驚駭中被巨箭穿身而過，帶起一蓬蓬血霧。
    最致命的一擊，直奔那麵代表著大蒙可汗無上權威的狼頭王旗。
    “嗖——哢嚓！”
    在一千步開外，在一片驚呼聲中，那根碗口粗的旗杆，竟被一支弩箭從中生生射斷！
    繡著猙獰狼頭的王旗，無力地垂落下來。
    拔都汗的臉色，終於從鐵青變成了煞白。
    這已經不是挑釁，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對方的武器，足以在千步之外，威脅到他本人的性命！
    “全軍出擊！”他幾乎是咆哮著下達了命令，“衝垮他們的步兵！碾碎他們！”
    最後的理智被怒火與羞辱吞噬，他隻想用狼衛的鐵蹄，將眼前這支該死的步兵碾成肉泥。
    “嗚——”
    進攻的號角響起，劫後餘生的狼衛軍調整方向，朝著正麵的孤夜城步兵發起了決死衝鋒。
    然而，當他們衝進一百步的距離時，才發現等待他們的是什麽。
    最前麵的戰馬，突然發出一聲悲嘶，前蹄猛地陷了下去，瞬間被地上密密麻麻的鐵蒺藜刺穿。
    緊隨其後的騎兵躲閃不及，狠狠撞在一起，人仰馬翻。
    僥幸衝過鐵蒺藜地帶的騎兵，迎麵撞上了一排排早已準備好的拒馬。
    那削尖了的木刺，輕而易舉地刺穿了戰馬的胸膛。
    狼衛軍的衝鋒勢頭，在短短一百步內，被硬生生遏製住了。
    就在他們進退兩難之際，孤夜城步兵陣列分開，上千名身披重甲，手持三米長槍，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鐵罐頭”緩緩走出。
    鐵浮屠！
    他們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鋼鐵槍林，將所有試圖突破的狼衛騎兵，一個個捅下馬，踩成肉泥。
    大蒙狼衛軍的衝鋒，徹底失敗了。
    他們擠在陣前，成了活靶子。
    就在這時，趙軒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回轉，圍殺！”
    那兩支已經繞到狼衛軍側後方的涼州騎兵，再次調轉馬頭，如同兩把鋒利的回旋鏢，從兩翼狠狠切了回來！
    又是那令人絕望的兩百步距離！
    又是那鋪天蓋地的箭雨和震耳欲聾的轟鳴！
    前有鐵浮屠和拒馬組成的死亡防線，左右是追魂奪命的騎射遊擊。
    大蒙的狼衛們徹底懵了。
    他們引以為傲的騎射無法觸及敵人，引以為傲的衝擊力被層層瓦解。
    他們隻能被動地擠在一起，徒勞地揮舞著彎刀，被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成片成片地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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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撤！撤退！全軍撤退！”
    拔都汗看著自己最精銳的部隊如同麥子一樣被收割，心在滴血，目眥欲裂。
    他嘶啞著聲音，下達了這個讓他餘生倍感恥辱的命令。
    聽到撤退的號角，殘存的狼衛軍如蒙大赦，不顧一切地掉頭就跑。
    “想跑？”孟虎咧開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無比猙獰，“問過老子的斧頭沒有！”
    “追！一個不留！”
    涼州軍士氣如虹，兩萬騎兵緊追不舍，不斷用弓箭和震天雷，從容地“點名”射殺著逃竄的敵人。
    這一追，便是三十裏。
    狼衛軍丟盔棄甲，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整片草場。
    直到一片複雜丘陵地帶前，巴圖仗著對地形的熟悉，才帶著不足萬人的殘兵敗將，狼狽不堪地逃脫了追殺。
    一戰之下，草原神話，三萬狼衛軍，折損近兩萬。
    山崗之上，趙軒緩緩收刀入鞘，看著那倉皇逃竄的背影，以及滿地的狼藉，臉上沒有絲毫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盛宴才剛剛開始。
    拔都汗為他擺好了宴席，他回贈了一份大禮。
    現在，是時候去享用那座金碧輝煌的王庭了。
    大蒙王庭。
    奢華，是眾多涼州將士的唯一想法。
    巨大的金帳穹頂上，鑲嵌著夜明珠與各色寶石，仿若一片璀璨的星空。
    黃金鑄成的桌案、白銀打造的酒具、溫潤的美玉擺件……隨處可見。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香料和奶酒的混合氣息，與將士們身上的血腥味形成了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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