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
    論武藝，自己不輸他！
    論兵法，自己也曾熟讀！
    憑什麽他李承風能在這裏指點江山，建功立業，而自己隻能當個看客？
    當聽到眾人談及下一步將要徹底掃平大蒙殘餘勢力，將整個草原納入大盛版圖時，謝峰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快步走到大帳中央，對著趙軒“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殿下！”
    謝文景大驚：“峰兒，你做什麽！？”
    謝峰卻置若罔聞，隻是雙眼放光地盯著趙軒，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殿下！此次北伐，請務必帶上末將！”
    他挺直了胸膛，大聲道：“末將不想再待在甘州城裏，靠著家世混日子！”
    “末將也想上陣殺敵，我也想為大盛開疆拓土，掙一份屬於自己的功業！”
    “殿下若嫌我武藝不精，大可派人與我比試！”
    “若嫌我不知兵法，軍中任何差遣，哪怕是當一名馬前卒，我也絕無怨言！”
    少年人的熱血與決絕，回蕩在整個大帳之內。
    謝文景先是驚怒，想要嗬斥，可看到兒子那張漲得通紅、寫滿渴望的臉，話到嘴邊，卻又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帳內，一片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趙軒身上。
    趙軒看著跪在地上，滿臉倔強的謝峰，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他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麵色複雜的謝文景。
    “謝總督，令公子真是直性子啊！”
    謝文景老臉一紅，幹咳一聲，不知該如何作答。
    趙軒這才將目光轉回謝峰身上，緩緩開口：“想上戰場，可以。”
    謝峰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但是……”趙軒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帶上了一絲戲謔，“草原上的風，可比甘州硬多了。”
    “到時候被操練得哭鼻子，可別找你爹告狀。”
    此言一出，帳內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
    孟虎更是拍著大腿，粗聲粗氣地笑道：“哈哈哈，殿下放心！”
    “到了末將麾下，保證把謝公子練成一頭真正的草原狼！”
    謝峰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卻還是梗著脖子，大聲回應：“末將一向流血不流淚！”
    “請殿下別小覷了我！”
    趙軒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虛扶：“起來吧！”
    “從今天起，你就在孟虎帳下，當一名都尉統領，功勞，要靠自己的刀去掙。”
    “謝殿下！”
    謝峰猛地叩首，再起身時，眼中的羨慕嫉妒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昂揚鬥誌。
    大帳之內，氣氛熱烈。
    謝峰這小子得了差事，神色激動，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老子終於能幹大事了”的亢奮勁兒。
    謝文景看著兒子，無奈搖頭，隨即轉過身，神色鄭重地對趙軒拱手道：“殿下，下官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殿下解惑。”
    “謝總督但說無妨。”趙軒示意他坐下。
    帳內眾將也都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謝文景。
    他們知道，甘州總督要問的，肯定是這場驚天動地的草原之戰的詳情。
    謝文景沉吟片刻，開口問道：“捷報上說，殿下先破阿史那十萬聯軍，後又奔襲千裏，於大蒙王庭陣斬近兩萬狼衛軍……”
    “這……這戰果，可是百分百真實可信，未有半分誇大？”
    他問得小心翼翼，生怕冒犯了誰。
    實在是這戰績太過駭人聽聞。
    自大盛立國以來，與草原蠻族交戰數百年，何曾有過如此輝煌的勝利？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都算是大捷了。
    趙軒還沒開口，一旁的孟虎已經忍不住了，甕聲甕氣地說道：“謝總督，這你可就小瞧我們殿下了！”
    “那捷報上寫的，還是往少了報的！”
    他一拍胸脯，滿臉自豪：“孤夜城下，那十萬阿史那聯軍，被殿下略施小計，殺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俺親手砍下的腦袋就不下二十個！”
    李承風也笑著補充道：“孟將軍說的是。”
    “至於王庭那一戰，大蒙最精銳的三萬狼衛軍，被我們用新戰法打得暈頭轉向，連我們的陣前都摸不到。”
    “近兩萬顆人頭，都是實打實砍下來的，半點水分都沒有。”
    “新戰法？”謝文景眼中精光一閃。
    “對！”李忠接過話頭，興致勃勃道。
    “殿下先用騎兵襲擾，複合弓遠射，再用‘震天雷’和黑火油把他們的陣型炸亂。”
    “等他們衝鋒，又是鐵蒺藜和拒馬陣。”
    “最後，是我們的重甲步兵‘鐵浮屠’結成槍林，他們的狼衛軍就像撞在了一堵鐵牆上，動都動不了。”
    “等他們潰敗，騎兵再兩翼一包……”
    李忠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帳內的甘州將領們聽得是心馳神往，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無法想象，那種如同神罰一般的戰爭場麵。
    聽完之後，謝文景沉默了許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起身，對著趙軒深深一拜。
    “殿下經天緯地之才，下官拜服！”
    這一拜，是發自肺腑。
    他現在才明白，趙軒憑什麽敢以五萬之眾直搗黃龍。
    這不是魯莽，而是有著絕對的實力和精妙的算計作為底氣！
    大帳內的氣氛，在這一刻被推向了頂峰。
    “殿下！”一名甘州將領激動地站起身，滿臉漲紅。
    “如今大蒙主力盡喪，元氣大傷！”
    “我們有殿下的五萬涼州軍，新加入的五萬北夷鐵騎，再加上我們帶來的三萬甘州精銳，足足十三萬大軍！”
    “何不趁此機會，揮師北上，一鼓作氣，踏平狼居胥山，將那拔都汗生擒活捉！”
    “對！蕩平草原，就在此時！”
    “我等願為殿下馬前卒，為大盛開創不世之功！”
    眾人紛紛出言附和，個個摩拳擦掌，仿佛一統草原的豐功偉業已經近在眼前。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帳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就在這時，帳外親衛高聲通報：“殿下，北夷王後求見！”
    帳內的喧囂戛然而止。
    眾人對視一眼，都有些奇怪，這烏蘭王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趙軒倒是神色如常，主動起身出帳迎接。
    論公，這位是北夷王後，掌控軍政大權，名義上的一國之主。
    論私，又是趙軒的丈……枕邊人。
    保持起碼的尊重和禮節，是應有之義。
    很快，身著一襲華貴黑袍的烏蘭王後，在幾名北夷貴族的簇擁下，快步走入大帳。
    她的臉色異常凝重，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嫵媚與風情。
    “殿下！”烏蘭並未多言，而是直接從袖中取出一卷羊皮，雙手奉上。
    “這是我安插在大蒙王庭的臥底，和遊弋在邊境的斥候，剛剛傳回的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