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崔氏的家主，一個麵容清瘦的老者，撫了撫胡須，問道：“王兄，可是涼州那邊，有結果了？”
    他們這些世家，早已是利益共同體。
    趙軒在涼州的所作所為，動的不僅僅是王家的根基，更是他們所有世家的根基。
    所以，王景的“瘟疫之計”，他們雖未直接參與，卻也都是知情的。
    “不錯！”王景得意地一笑，“就在昨天，我派去涼州的人，九死一生，逃了回來。”
    “他帶回來的消息，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好！”
    “趙軒那小子，雖然第一時間封了城，但他根本不懂防疫。”
    “城中的瘟疫，已經徹底失控！”
    “據探子回報，涼州城內，十室九空，街上到處都是無人收斂的屍體，宛如人間煉獄！”
    “城中百姓，因為恐懼和絕望，已經發生了數次暴動。”
    “趙軒小兒為了鎮壓，下令涼州軍將士屠殺百姓，更是激起無數天怒人怨！”
    “如今的涼州，民心盡失，已是一座孤城！死城！”
    “趙軒，離眾叛親離，死期不遠了！”
    王景的話，說得是繪聲繪色，仿佛他親眼所見一般。
    議事堂內的眾人，聽得是心神激蕩。
    “好！真是天助我也！”
    “這趙軒小兒，狂妄自大，自以為得了點奇技淫巧，就能與我等百年世家抗衡，簡直是癡人說夢！”
    “王兄此計，釜底抽薪，實在是高！”
    一時間，堂內馬屁聲四起。
    王景聽得是通體舒泰，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他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
    “諸位，這隻是第一步。”王景的眼中，閃爍著老謀深算的精光。
    “趁他病，要他命！現在，正是我們徹底扳倒趙軒，永絕後患的最好時機！”
    “麻煩諸位，一起聯絡朝中禦史台和宗正寺。”
    “待明日早朝，上百名官員，聯合上奏，彈劾趙軒八大罪狀！”
    “第一，為政不仁，致使天降災禍！”
    “第二，濫殺無辜，血腥鎮壓百姓！”
    “第三，私分田畝，動搖國之根本！”
    “第四，私鑄兵甲，意圖謀反！”
    ……
    王景一條條地數著，每一條，都是足以讓皇室宗親都萬劫不複的重罪。
    “隻要這些奏折一上，無論真假，皇帝為了安撫天下人心，平息眾怒，都必然要對趙軒做出處置！”
    聞言，眾人歡聲雷動，興奮不已。
    “哈哈哈，王兄此計，真乃神來之筆！”
    “不費一兵一卒，便讓那趙軒小兒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是啊！我等還在為那火槍憂心忡忡，王兄卻已從根子上，斷了那小子的命脈！”
    滎陽鄭氏的家主鄭元，端著酒杯，滿臉紅光地向王景敬酒，言語間滿是吹捧。
    王景很是受用，他捋著胡須，得意洋洋地環視眾人：“諸位謬讚了。”
    “那趙軒小兒，不過是僥幸得了些許奇技淫巧，便不知天高地厚，妄圖與我等千年世家爭鋒，實在是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陰冷：“不過，既然他敢伸爪子，我等便要將他的爪子，連同他的身家性命，一並剁了！”
    眾人轟然叫好。
    清河崔氏的家主崔民幹，相對要沉穩一些，他放下茶杯，問道：“王兄，既然涼州已成定局，我等下一步，該當如何？”
    “總不能真讓那座富庶之地，變成一片廢土吧？”
    這話問到了點子上。
    在座的眾人，誰不對涼州那日進鬥金的工坊、商路眼饞？
    誰不對那能畝產千斤的祥瑞之物動心？
    若是涼州毀了，他們圖個什麽？
    王景聞言，發出一聲嗤笑，眼神裏帶著一絲對崔民幹的鄙夷，仿佛在看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土財主。
    “崔兄多慮了。”
    “人死光了，可以再遷；地荒了，可以再種。”
    “隻要涼州還在我大盛版圖之內，隻要那裏的工坊、圖紙、祥瑞種子還在，它就是一座挖不盡的金山！”
    “百官聯名上奏，彈劾趙軒，請陛下廢其王爵。”
    “屆時，涼州無主，我等再順水推舟，以救濟災民，重整涼州為名，派心儀官員入主，豈不是名正言順？”
    “到那時，涼州的一切，都將是我等的囊中之物！”
    “趙軒辛辛苦苦種下的桃子，就由我們來摘了！”
    一番話，說得眾人心頭火熱，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是啊！
    他們不僅要趙軒死，還要他的一切！
    “王兄高見！”
    “我等佩服得五體投地！”
    馬屁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熱烈。
    王景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諸位，光是摘桃子，還不夠解恨。”
    “本家主還要誅心！”
    “明日早朝，我等安排的人手上奏彈劾，隻是第一步。”
    “屆時，京城必然輿論嘩然。我等再派人，將趙軒在涼州‘草菅人命、屠戮百姓’的‘惡行’，編成故事，讓說書先生在各大酒樓茶館裏傳唱。”
    “不出三日，他趙軒就會從百姓口中的‘涼州王’，變成人人唾罵的‘屠夫’、‘災星’！”
    “本家主不但要他死，還要他遺臭萬年，永世不得翻身！”
    此言一出，連最是附和的鄭元，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一招，太毒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王景這是要將人挫骨揚灰，還要把灰踩在腳下，啐上幾口濃痰。
    “王兄……此舉……是否太過……”崔民幹有些遲疑。
    “太過？”王景冷眼掃了過去
    “崔兄，你莫不是忘了，那趙軒小兒是如何對付我王家的？”
    “他妄想查封我的產業，殺我的人，還要斷我王家的根！”
    “若不是我反應快，我太原王氏，現在恐怕已經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對付這種不擇手段的惡徒，就必須用比他更狠更毒的手段！”
    王景的聲音在議事堂內回蕩，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狠戾。
    眾人噤若寒蟬，再無人敢提出異議。
    王景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此事，我已經與京中幾位大人通過氣了。”
    “隻要奏折一上，他們便會立刻跟進，在朝堂上發難。”
    “屆時，牆倒眾人推，就算是陛下有心回護，也擋不住這悠悠眾口！”
    “我等世家，同氣連枝，隻要擰成一股繩，這天下，就沒有我們辦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