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秦王府。
    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天大勝，又從西域諸國敲詐了海量的財富，整個涼州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慶和狂熱的氛圍之中。
    秦王府內，更是張燈結彩，歌舞升平，趙軒正在大宴群臣，論功行賞。
    孟虎和傅青山羅成等一眾武將，喝得麵紅耳赤，勾肩搭背，吹噓著自己在戰場上的神勇。
    諸葛明和顧清流等文官，也是滿麵紅光，商議著如何利用這筆天降橫財，將涼州建設得更加富庶。
    然而，就在這氣氛最熱烈的時候，兩名京城來的傳旨太監，帶著一臉冰霜，出現在了宴會大廳門口。
    “聖旨到！”
    尖銳的聲音，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所有的火焰。
    大廳內，樂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又是聖旨？
    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上一次聖旨，是召王爺回京，名為慶功，實為奪權。
    這一次，又是什麽？
    趙軒端著酒杯，臉上的笑意未減，但眼神卻瞬間冷了下來。
    他看著那兩個麵無表情的太監，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看來，京城那位，坐不住了。
    “宣吧。”趙軒淡淡地開口。
    為首的太監清了清嗓子，展開了第一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西陲捷報，秦王趙軒平定西域，揚我國威，朕心甚慰。”
    “然西域初定，北境尚存隱患，軍國大事，亟待商議。”
    “著大將軍慕容正，留京述職，共商北伐大計，欽此！”
    這道旨意一出，大廳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命令慕容將軍呆在京城？
    這個時候？
    誰都知道，慕容正是秦王殿下的嶽丈，是涼州軍最堅實的後盾之一！
    皇帝這是要幹什麽？
    釜底抽薪嗎？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另一名太監已經展開了第二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後近來鳳體違和，常於夢中驚醒，言道思念孫媳。”
    “特命秦王妃慕容氏，北夷明月公主，即刻啟程回京，入宮侍奉太後左右，以盡孝道。欽此！”
    “轟！”
    這道聖旨，比一百門火炮同時轟鳴，還要讓眾人感到震耳欲聾！
    如果說第一道聖旨是釜底抽薪，那這第二道，就是赤裸裸的最後通牒！
    把王爺的嶽丈和兩位王妃都叫到京城去，這哪裏是述職和侍疾？
    這分明是扣押人質！
    趙軒不動聲色，先將那名傳旨太監好言好語地勸了出去。
    “他娘的！”
    孟虎“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把就抓住了身邊親衛的刀柄。
    “這是把刀架在王爺脖子上了！”
    “王爺，你千萬不能接旨！”
    “這他娘的就是鴻門宴，大帥和兩位王妃要是去了京城，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沒錯！王爺，抗旨吧！”羅成也紅著眼睛吼道，“大不了，咱們就反了！”
    “咱們有兵有錢，憑什麽受這鳥氣！”
    武將們群情激奮，一個個殺氣騰騰，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把那兩個傳旨太監給撕了。
    諸葛明眉頭緊鎖，輕輕搖著羽扇，沉聲道：“諸位將軍稍安勿躁。”
    他看向趙軒，眼中滿是凝重：“殿下，聖上此舉，已是圖窮匕見。”
    “眼下，我們正處在進退維穀的絕境。”
    “抗旨，則立刻坐實了謀反之名。”
    “屆時，天下諸侯，各地藩王，都會在陛下的號召下，群起而攻之。”
    “我們雖強，卻也難以與整個天下為敵。”
    “可若是不抗旨……”諸葛明頓了頓，聲音愈發沉重。
    “那便等於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盡數交到了陛下的手中。”
    “屆時，我們將徹底陷入被動，再無還手之力。”
    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
    進一步，是萬丈深淵。
    退一步，是刀山火海。
    就在大廳內氣氛凝重到極點的時候，王府後院，也同樣炸開了鍋。
    “不行！我不同意！”
    明月公主柳眉倒豎，一張俏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這明擺著就是圈套！”
    “那個老皇帝，是想把我們抓過去當人質，威脅趙軒！”
    “我們要是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慕容煙的臉色也同樣蒼白，但她的眼中卻滿是掙紮。
    “可是……聖旨上說，是太後她老人家思念我們。”
    “而且，我爹也要留京述職。”
    “君是君，父是父，為人臣，為人女，豈能抗旨不尊？”
    從小接受的忠孝教育，在她腦中根深蒂固。
    “愚蠢！”明月公主氣得直跺腳，“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你的忠孝！”
    “你爹回京是去送死，我們回京也是去送死！”
    “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們所有人，都被那個老皇帝害死嗎？”
    “你敢罵我爹！”慕容煙也是火爆脾氣，當即就拔出了劍。
    “我罵的就是你爹的愚忠！也是你的愚孝！”明月公主毫不示弱。
    聽說兩位王妃就要在後院裏打起來，趙軒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真是內憂外患，一刻也不得安寧。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進後院，一把抓住了兩人幾乎要碰到一起的劍尖。
    “都給我住手！”
    慕容煙和明月公主都渾身一顫，悻悻地收回了劍。
    “你們放心……”趙軒看著她們，眼神前所未有的溫柔而堅定，“我趙軒的女人，誰也別想動一根汗毛。”
    “天王老子也不行！”
    “我保證，絕不會讓你們陷入任何險境。”
    安撫下後院的兩位“姑奶奶”，趙軒立刻回到前廳，召集所有核心成員議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等待著他的最終決斷。
    趙軒喊來那名瑟瑟發抖的傳旨太監，臉上重新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走上前，伸出手，接過了那兩道聖旨。
    “本王，接旨。”
    “王爺！”孟虎等人大驚失色，幾乎要跳起來。
    諸葛明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了然的笑意。
    趙軒沒有理會眾人，隻是對著那太監笑道：“公公遠道而來，辛苦了。”
    “王妃遠行，準備儀仗、挑選貢品，總得需要些時日。”
    “這樣吧，勞煩公公在涼州暫住半月，本王保證，一定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說完，他便揮了揮手，示意親衛將那個太監“請”下去休息。
    此舉，既穩住了使者，也為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半個月時間。
    所有人都明白，一場決定無數人命運的驚天豪賭，即將拉開帷幕。
    而賭桌的另一邊，是當今天子。
    賭注，是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