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吉時已到。”新任太監總管王德小聲提醒。
    趙軒點了點頭，走上高台。
    他沒有說任何開場白，隻是平靜地看著台下的孔文淵。
    “衍聖公，久仰大名。朕今日設此論道大會，便是想請教衍聖公及諸位大儒一個問題。”
    孔文淵緩緩起身，傲然道“陛下請講。隻要是聖人大道，我等知無不言。”
    趙軒笑了笑，“聖人大道，朕不敢問。朕隻想問，這天，為何會有日食月食？這天，又為何會打雷下雨？”
    問題一出，台下一片嘩然。
    孔文淵更是嗤笑一聲。
    “陛下，此乃聖人早已闡明之理。”
    “《春秋》有雲，‘日有食之，天子不舉，伐鼓於社’。”
    “此乃上天對君王失德的警示！”
    “至於雷電雨露，更是天道彰顯，陽氣升騰，陰陽交合所致。”
    “此乃《易經》所雲，天人感應之至理！”
    他一番話說得是洋洋灑灑，引經據典，引得身後的大儒們紛紛點頭，台下的讀書人也是一臉的理所當然。
    然而，趙軒聽完，卻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警示？天人感應？”
    趙軒搖了搖頭，拍了拍手。
    “來人，把朕準備的東西抬上來。”
    隻見幾十個太監，吃力地抬上一個巨大的木質模型。
    模型中央是一個碩大的黃色圓球，旁邊有兩個小一些的球，一白一藍，正在圍繞著黃球緩緩轉動。
    “這是……”所有人都看呆了。
    “黃者為日，藍者為地，白者為月。”
    趙軒親自上前，轉動模型。
    “所謂月食，不過是大地擋住了太陽照向月亮的光。”
    “所謂日食，不過是月亮走到了太陽與大地之間。”
    他一邊說，一邊演示，當那代表大地的藍色球體，其陰影正好覆蓋住白色球體時，一個完美的“月食”出現了。
    而當白色球體，擋在黃色球體和藍色球體之間時，“日食”也出現了。
    簡單，直白，一目了然！
    台下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看著那模型，再想想剛才孔文淵說的什麽“君王失德”，隻覺得荒謬可笑。
    孔文淵和他的“聖賢團”，更是臉色煞白，如遭雷擊。
    “這……這……妖術！這是妖術！”一個大儒指著模型，聲嘶力竭地喊道。
    “妖術？”趙軒冷笑，“那朕再給你們看個妖術。”
    他又讓人抬上幾樣東西，一塊琥珀，一些碎紙屑。
    他當眾用絲綢摩擦琥珀，然後那琥珀便輕易地將碎紙屑吸了起來。
    “諸位請看，這便是雷電的本源。萬物摩擦，便會生電。”
    “天上的雷電，不過是雲層摩擦，產生了巨大電荷，瞬間釋放罷了！”
    “與什麽龍王、雷公，沒有半點關係！”
    如果說日食模型隻是動搖了他們的認知，那這摩擦起電的演示，就是徹底顛覆了他們的三觀！
    孔文淵渾身顫抖，指著趙軒，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信奉了一輩子的“天道”，在眼前的事實麵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衍聖公，你可還想看看月亮真正的樣子？”
    趙軒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
    他命人將一架早已準備好的，造型奇特的巨大銅管推了上來。
    那是一架天文望遠鏡。
    “此物名為‘千裏眼’，可觀天外之景。”
    趙軒親自將望遠鏡對準天空中的月亮，然後對孔文淵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孔文淵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被人攙扶著，顫顫巍巍地走到望遠鏡前。
    當他將眼睛湊上去的那一刻，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清冷光輝的球體。
    上麵根本不是什麽廣寒宮，沒有什麽玉兔嫦娥。
    有的，隻是一個個巨大的，凹凸不平的坑洞，和連綿不絕的荒涼山脈！
    “啊！”
    孔文淵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猛地後退幾步，一屁股癱倒在地。
    他的雙眼圓瞪，充滿了血絲，臉上滿是恐懼和絕望。
    “假的……都是假的……”
    “聖人之言……天圓地方……全都是假的……”
    趙軒沒有理會他，而是走上高台，命人展開一幅前所未聞的巨大地圖。
    那是一幅世界地圖。
    “諸位，這才是我們腳下這片大地的真正模樣。”
    “它不是方的，而是圓的。我們稱之為，地球！”
    “而我大盛，也並非世界的中央。在這片大地的西方，還有一片更廣闊的大陸，名為泰西。在大洋的彼岸，還有無數我們未知的土地！”
    看著那巨大的，標著各大洲、大洋的地圖，看著大盛在其中隻占了一小塊區域，所有人的信仰，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噗！”
    孔文淵死死地盯著那副地圖，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直挺挺地昏死過去。
    他身後那七十二位大儒，一個個麵如死灰，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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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此一役，儒門威信掃地。
    而趙軒和他所代表的“格物新學”，則如一輪煌煌大日，光耀天下！
    無數熱血沸騰的年輕人，眼中閃爍著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與渴望，潮水般湧向了新生的皇家科學院。
    一個全新的時代，到來了！
    思想陣地上的慘敗，讓殘存的世家大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們終於明白，趙軒這個皇帝，與曆朝曆代的任何一位都不同。
    他不僅要他們的錢，要他們的地，他還要徹底摧毀他們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這是要將他們連根拔起，永世不得翻身！
    恐懼之下，便是瘋狂。
    以隴西李氏為首的幾個頂級門閥，在秘密商議之後，終於亮出了他們最後的，也是最致命的獠牙——經濟絞殺！
    大盛王朝立國數百年，鹽鐵、漕運等暴利行業，一直被這些頂級門閥牢牢把控。
    尤其是礦產。
    天下七成以上的銅礦、鐵礦，以及製造火藥所必須的硫磺和硝石礦，全都在他們的名下。
    以往，朝廷需要這些戰略物資，都得向他們購買。
    現在，他們不賣了！
    一道道命令從各大世家發出，遍布全國的礦山紛紛關閉，礦工被遣散。
    他們以“祖產休養，暫停開采”為名，堂而皇之地斷絕了對朝廷的一切戰略物資供應。
    這是一記釜底抽薪的絕戶計！
    他們很清楚，趙軒之所以能橫掃天下，靠的就是他那無堅不摧的火器。
    而製造火器，離不開鐵，更離不開火藥。
    沒有了銅和鐵，他就造不了火炮和火槍。
    沒有了硫磺和硝石，他就是造出了槍炮，也隻是一堆廢銅爛鐵！
    隻要卡住了火器的生產，趙軒的軍隊就是一群沒牙的老虎，不足為懼！
    消息傳到京城，朝野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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