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計了！
    麵對突如其來的攻擊。
    那杜爾就算再蠢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奈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為時已晚。
    漫天的箭雨，狂飆的魏騎。
    本來強行軍便累得筋疲力盡的戎人們根本連還手抵抗之力都沒有。
    更何況其他部族與那杜爾又並非一條心。
    所以在遭到魏軍埋伏後陷入大亂後，當場不知有多少戎人轉身便逃。
    問題在於天色都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黑燈瞎火的連道路都看不清，再加上逃亡途中相互擁擠踩踏。
    許多戎人騎兵沒有死在魏軍手裏，反而是栽到了自己人身上。
    “殺！”
    薛雲一手火把照明，一手長刀揮砍著阻攔在麵前的戎人騎兵。
    為了能輕鬆順利擊敗從鹿門關引誘而來的的這支戎人。
    他決心親自出手打穿對方。
    不是他不想給崔建德機會，而是崔建德的武力注定無法像他一樣輕鬆破敵。
    何況每每薛雲帶頭衝鋒，麾下的騎兵們都會像打了雞血一樣猛猛往前衝。
    戰鬥力都會直線飆升。
    不止是崔建德，哪怕是善於騎兵作戰的衛超都辦不到這點。
    從頭到尾一路鑿穿這支上千戎人騎兵。
    薛雲發現比自己想象中的都要輕鬆許多。
    因為大部分戎人騎兵都是倉促間被迫迎戰，並且基本沒有什麽戰意。
    反正是能逃則逃，實在逃不了才會為了活命展開反擊。
    “繼續殺！不要停！”
    這次衝陣薛雲隻帶了一半騎兵，其他的都交由崔建德負責射箭伏擊掩護。
    雖然戎人騎兵都已經讓薛雲衝殺得七零八落，但他卻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若是放跑了太多戎人，到時候他們想要拿下鹿門關的難度都會增加。
    所以他必須狠狠殺，能殺多少是多少。
    調轉馬頭。
    前軍變後軍。
    薛雲又再次身先士卒地迎上了朝著他們慌亂逃竄的戎人們。
    至於他們的統領那杜爾。
    早在薛雲他們發起衝鋒的時候便瞬間淹沒在了鐵蹄之下。
    人是怎麽沒的都不知道。
    陡然失去了主將，這也是這支戎人為何會陣腳大亂後形同散沙。
    激烈的廝殺聲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後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站在采石關低矮的城牆望去，放眼盡是殘肢斷臂的屍體。
    不少薛雲他們的人都舉著火把打掃著戰場，凡是遇到有口氣的都會毫不猶豫地進行補刀。
    “大人，傷亡數字出來了，這回隻有三十一個弟兄不幸戰死。”
    崔建德腳步匆忙地來到了渾身血腥味衝天的薛雲身邊。
    “三十一個麽，算上重傷不能戰的，眼下我們可用的兵力也隻有七百了。”
    薛雲微微頜首，臉上卻看不到半點表情。
    對於這個戰果他自然是滿意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何況打到現在，薛雲都盡可能避免與戎人硬碰硬。
    凡是能耍詐就耍詐，能偷襲就偷襲。
    畢竟戎人又不是真的吃素的。
    如果擺開架勢正麵對衝，薛雲麾下騎兵的傷亡可就不止百人了。
    “戎人方麵？他們的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暫時沒有，如今夜色已深，清點不易，恐怕要明早才能有結果了。”
    統計自家的傷亡簡單，但統計敵人的傷亡就麻煩了點。
    負責此事的崔建德都難免有些無奈。
    “路丘呢？還沒找到他麽？”
    薛雲可沒有忘記他們的這位大功臣。
    要不是他成功誘使鹿門關守軍出動，他們也無法如此輕易便消滅對方，一掃他們攻打鹿門關最大的阻礙。
    “沒有，當時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他是否死在了亂軍裏。”
    崔建德搖了搖頭如實道。
    有句話他沒有說。
    對方也可能趁亂逃了。
    “我知道了，有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順便讓弟兄們早點休息，明日等餘貴偵查回來，我們還要前往鹿門關。”
    薛雲交代囑咐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在他們順利殲滅這支戎人後，餘貴便讓他派去刺探鹿門關的情況。
    翌日。
    采石關外的戰場已經打掃得七七八八。
    為了避免造成瘟疫，這些戎人的屍體都需要集體掩埋掉。
    隻是薛雲他們沒這麽多時間精力挖坑，最後幹脆把屍體堆疊起來一把火給燒了。
    “將軍，戎人傷亡的結果有了，我們總共發現了九百一十三具的戎人屍體，同時這些屍體裏暫未發現路丘本人。”
    放火燒掉戎人的屍體之前，崔建德便連忙進行了上報。
    “不算失蹤和逃回去的，現在鹿門關的守軍應該隻有三四百人，如果對方得知派遣出去的大軍已經全軍覆沒，估計我們用不了多少力氣便能拿下。”
    薛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大人，攻打鹿門關的任務便交給屬下吧，屬下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崔建德當即自告奮勇。
    “可以，不過先等餘貴回來再說吧。”
    直至晌午時分。
    餘貴才終於偵查回來。
    “大人，大人，鹿門關的守軍都跑了。”
    誰知他一回來便給薛雲帶來了一個令人震愕的消息。
    “鹿門關的守軍跑了？”
    薛雲聽後都愣了下。
    “是的大人，屬下帶人來到鹿門關後，發現有接連有戎人逃回了關內，然後整晚關裏都燈火通明吵吵鬧鬧。
    天亮之後，關內的數百戎人守軍便帶著大包小包倉促趕往了臨湖關的方向。”
    餘貴一口氣說完後，解下腰間的水囊便咕嚕咕嚕地灌了起來。
    “看樣子這些戎人自知無法守住鹿門關，與其留下來送死，不如前往臨湖廣順與其他戎人匯合……”
    薛雲回過神後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
    “大人，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得知鹿門關守軍逃走後，崔建德心裏都有些失落。
    穩穩到手的功勞居然自己長腿跑了。
    “他們不要鹿門關我們要，晚點你便帶人前去接收鹿門關吧。”
    薛雲神色平靜道。
    拿下鹿門關，意味著基本拿下了望北道。
    甚至直接切斷了前線戎人大軍的一個退路。
    等消息傳出去後勢必會引發戎人大軍內部的震動。
    “大人，那臨湖廣順呢？我們到時候需要一並拿下麽？”
    餘貴忍不住好奇道。
    “不必了，拿下臨湖廣順容易，想要守住卻非常困難，何況太過深入的話，一旦幽都府方麵不顧一切派兵前來，我們都很容易讓對方給堵在其中進退不得。”
    薛雲從來沒想過占領望北道。
    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攻打望北道的目的便是為了迫使幽都府不得不出兵。
    唯有如此。
    他們才能盡可能消滅幽都府的有生力量，從而引發更大的動蕩，拖累遏製前線戎人大軍的攻勢。
    “屬下明白。”
    崔建德與餘貴紛紛告退離開。
    站在采石關城頭上的薛雲都將目光落在了北邊幽都府的方向。
    也不知道衛超他們現在情況如何了。
    料理完采石關這邊的後事後，薛雲他們便朝著鹿門關繼續進發。
    崔建德率人比薛雲要早到一步。
    等薛雲抵達鹿門關的時候。
    崔建德都已經帶人在敞開的城門前迎接。
    “大人，大喜啊！大喜！”
    誰知一見到薛雲，崔建德都表現出一副異常興奮的模樣。
    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穩重。
    “大喜？什麽大喜？”
    薛雲挑了下眉毛。
    他了解崔建德的脾性。
    既然能讓對方都露出如此失態的一麵，那麽一定是有什麽發現讓他都難以冷靜下來。
    “大人，我們在關內府庫裏發現大量戎人未來得及帶走的糧草。”
    崔建德神情激動道，“屬下大致清點了一下，這些糧草都能讓上萬大軍吃上一年了。”
    “嗯？”
    聽到這個誇張的描述，薛雲人都怔住了。
    “趕緊帶我過去看看！”
    不多時。
    崔建德便帶著薛雲來到了關內的府庫，看到府庫裏堆積如山的糧食，向來鎮定的薛雲都忍不住瞪圓了眼睛。
    這是——
    他快步走到這些糧食邊上，而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穀子。
    一看就知道是戎人守軍離開前倉促造成的。
    薛雲拔出腰間的橫刀，直接捅入了麵前裝著糧食的麻袋。
    等到刀刃抽出，無數金黃色的穀子都從豁口處流淌了下來。
    他伸手接過一把穀子用力握緊，旋即張開手後，不少穀子都脫了殼，露出了裏麵淡黃色的穀粒。
    挑出穀粒塞入嘴裏咀嚼，薛雲才終於能確信。
    這些穀子都是真的！
    “大人，屬下懷疑這些糧食極有可能是戎人大軍存在這裏的。”
    崔建德連忙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你懷疑得沒錯，不然鹿門關不可能存放如此海量的糧草。”
    薛雲望著眼前數不清的糧草，難掩心中的激動道。
    他也萬萬沒想到。
    自己不過是為了逼迫幽都府出兵才攻打的望北道，結果卻有了這樣意外的巨大收獲。
    一旦他把這些糧草都燒了。
    估計前線的戎人大軍都可能會陷入崩潰。
    可轉念一想。
    即便燒掉這些糧草，恐怕也無法讓戎人大軍不攻自破。
    無他。
    中原太富庶了。
    光是搶都能搶到比這些更多的糧草用來補給。
    何況戎人大軍南下了這麽長時間。
    這裏存放的糧草卻依然如此之多。
    由此可見戎人大軍南下中原後已經不需要後方的補給，完全能做到以戰養戰自給自足的地步。
    但不管怎麽說，這些糧草對於薛雲他們都有大用。
    本來他們出來攜帶的幹糧便十分有限。
    現在奪取了這些糧草，他們都再也不必為糧食發愁。
    “大人，為何那些戎人守軍臨走前沒有一把火燒掉這些糧食啊？這不是白白便宜了我們嗎？”
    跟隨而來的餘貴從震驚中回過神後都不免有些疑惑。
    “燒掉？你覺得他們敢燒嗎？”
    薛雲搖了搖頭，心情甚好的他都不由耐心解釋道，“如果糧草不多，逃走的戎人守軍確實會一把火燒掉，偏偏這裏的糧草太多了，誰都擔不起燒掉他們的責任。”
    之前路丘也說過。
    駐守望北道的戎人大多都來自實力弱小的部族。
    他們完全沒資格也沒膽子放火把留給前線大軍的糧草燒掉。
    否則一旦上麵的大部族追究起來，絕對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
    反倒留下這些糧草還能有一線生機。
    前提是他們必須祈禱薛雲也沒有燒掉它們。
    隻要到時候他們反攻奪回鹿門關，那麽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大人，屬下還有件事情忘了沒說，我們在關內找到了路丘。”
    看著兩人說完話後，已經冷靜得差不多的崔建德都不由說道。
    “他人呢？”
    薛雲頗感意外，他居然還活著？
    “如今他人已經押了起來，大人需要見見他麽？”崔建德連忙道。
    “暫時不用，餘貴。”
    薛雲想了想，旋即扭頭朝著餘貴道，“等下立刻派人去聯係衛校尉他們，告知他們這裏發生的一切，同時叮囑他們時刻注意幽都府的動向。
    若是發現幽都府有出兵的跡象，第一時間便率軍前來與我們匯合。”
    “屬下遵命！”
    餘貴頓時神色嚴肅道。
    “大人，幽都府那邊真要出兵了？”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崔建德都不由問道。
    “如果沒有這些糧草，幽都府方麵或許依然會堅守不出……”
    薛雲拍了拍麵前裝著糧食的麻袋道，“但既然我們發現了，戎人方麵勢必會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情告知個幽都府。
    望北道失陷，大軍糧草被劫，這兩件事情加起來的重量足以令幽都府無法淡定下去。”
    “原來如此。”崔建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
    “調兩百人過來守好這些糧食，千萬別出什麽岔子。”
    說著，薛雲最後回頭看了眼堆積如山的糧草才走出了府庫。
    他登上了修築在高處有七八米高的城牆上。
    極目遠眺。
    甚至能隱隱看到遠方臨湖關的輪廓。
    “大人，您在想什麽？”
    緊隨其後的崔建德忠實地履行著自己親衛的職責。
    一直陪著薛雲看到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他才忍不住開口問道。
    “穿過這條要道後便是一馬平川的中原大地，或許有天我們也會像戎人一樣率領著浩浩蕩蕩的大軍從這裏一路南下……”
    薛雲悠悠說了句，最終搖搖頭離開了城牆。
    那一天。
    不會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