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聚議浮城策 協議暫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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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回 三國聚議浮城策 錨定協議暫休兵
第一節 鐵壁聚議 三國謀臣會浮城
時維深秋,殘陽將西海熔成金箔,鐵壁號的錨鏈墜在墨藍浪穀間,每一節精鋼鏈環都凝著碎鑽般的浪沫。 艦身玄鐵鑄紋被海風打磨得如古鏡,映著百裏外浮城的詭譎輪廓——那城池懸在紫靄之巔,岩縫間滲出的幽藍符文正順著山勢流淌,像億萬螢火蟲被凍在冰壁裏,偶爾爆起的光屑墜入雲海,在浪尖砸出藍瑩瑩的漣漪。
曹昂立在主桅下,玄色錦袍的銀線繡龍被風掀起袍角,龍首恰好咬上甲板銅釘。他指尖摩挲著劍柄鯊魚皮,那裏留著去年征烏桓時箭鏃劃過的細痕。身後張合按劍侍立,鐵鞭纏腕處的銅環隨著呼吸輕顫,每一聲“叮當”都與遠處歸航海鳥的唳鳴錯開半拍,像極了戰鼓前的錯音。
辰時三刻,兩道銀白航跡劈開海麵。蜀漢樓船“臥龍號”先至,船頭諸葛亮的月白道袍鼓如帆,羽扇輕揚時,扇麵竹骨擦出鬆煙墨的冷香。他踏過三丈浮橋時,橋板上的銅釘隨步點亮起微光,趙雲緊隨其後,亮銀甲葉在晨光裏流轉水紋,左手青釭劍鞘的獸首吞口正滴著海水,右手銀槍斜背,槍纓紅得像剛從血池裏撈出來,每一步都踩在橋板裂紋中央,橋身竟未晃半分。
東吳“驚濤號”破浪而來時,船頭浪花濺在陸遜的翠色儒衫上,立刻凝作冰珠。他腰間海獸玉佩撞在軟甲上,發出玉碎般的清響,甘寧錦袍外的銅環護腕叮當作響,腰間秋水刀的鯊魚皮鞘上凝著鹽霜,目光掃過趙雲時,金牙在晨光裏閃過寒芒——那是當年百騎劫營時被曹兵打折的門牙,如今嵌著南海珍珠。
“孔明先生,伯言公,”曹昂長揖時,袍角掃過甲板積雪,雪粒沾在繡龍紋上竟化作水珠,“浮城之雲昨夜如鐵,某帳下老卒說,這是‘天裂之兆’。”他聲線沉厚,尾音被海風扯得發顫,恰如錨鏈墜入深海的餘震。
諸葛亮還禮時羽扇橫在胸前,扇麵墨竹圖上的露珠忽然滾落:“公子可知,亮昨夜觀此城,見其陰影投在海麵,恰成‘困’卦之形。”他眸光穿透晨霧,瞳孔裏浮動著細碎的藍光,像是把浮城符文收進了眼底。
陸遜忽然撫著玉佩笑出聲,指腹碾過海獸鱗片上的鹽粒:“先生慣會弄玄。某隻知三日前斥候回報,城基嵌著的晶石有尺許長,握在手裏能讓刀斧生光——”話未畢,甘寧已“嗆啷”拔出半刀,刀刃在水汽中凝出霜花,刀尖挑起的水珠落在甲板,竟砸出冰棱。
議事廳內,青銅獸首香爐吐著龍腦香,煙縷如銀絲繞過長案上的磁石沙盤。浮城模型懸在中央,銀絲嵌成的符文正受鐵壁號地脈磁機牽引,發出細微的“嗡嗡”聲。曹昂按在沙盤邊緣的手掌青筋暴起,指節碾過代表渦流的藍色琉璃片:“諸位且聽——昨日子合哨探回報,渦流裏有鐵戈碰撞聲!某意點五百虎賁,明日卯時便用‘衝城錐’破其南門!”
“公子視此城如尋常關隘?”諸葛亮羽扇輕敲沙盤,扇骨點在渦流中央,琉璃片下的磁石突然發燙,“昔年博望坡焚屯,亮尚需觀風向火勢,何況此等懸空之城?”他語氣溫和,廳中香爐的青煙卻陡然一凝,在半空結成冰花。
陸遜探身撥弄代表吳軍的赤色令旗,旗穗掃過沙盤邊緣的“坎”位,那裏忽然滲出水珠:“若依先生之言,等至地老天荒?某已命工匠打造‘飛天蜈蚣’,百足皆為精鋼爪,明日便能攀上城壁!”他袖口滑落的玉扳指撞在案角,發出裂帛似的銳響。
張合鐵鞭“啪”地抽在靴側,鞭梢銅環炸開一串火星:“陸伯言休要小覷我大魏‘鐵鷹銳士’!去年破馬超,某部從三十丈懸崖躍下,甲葉都未鬆半片!”聲浪震得梁上銅燈劇烈搖晃,燈油順著燈柱流下,在底座凝成血痂似的硬塊。趙雲卻將銀槍輕輕一頓,槍尖沒入甲板三寸,槍身震顫時,竟將張合的鞭音盡數吸進槍杆,隻餘清越的嗡鳴在廳中盤旋,像極了當年長阪坡突圍時的弓弦顫響。
第二節 三策交鋒 浮城歧見起紛爭
曹昂猛地攥碎了案上茶盞,青瓷碎片混著茶水濺在沙盤上,恰在浮城模型的“艮”位聚成血珠。他盯著窗外突然翻湧的鉛雲,想起九歲那年在濮陽,父親曹操被呂布追至火海,當時的煙也是這般絞成黑蟒形狀。 “先生要‘靜觀’,伯言想‘探寶’,可某聽見的是——”他從袖中抖落一方血帕,帕上魏家龍紋被暗紫血漬浸透,“三日前浮城強光起時,我軍斥候在三十裏外暴斃,五髒俱成焦炭,甲胄卻完好無損!”
血帕邊緣的龍紋在燭火下扭曲,諸葛亮指尖拂過焦痕,忽然按住曹昂手腕:“公子可曾見其眼瞳?”
“自然見了!”曹昂甩開手,血帕拍在沙盤上,帕角龍首恰好壓住渦流中心,“雙目圓睜,瞳孔裏凝著個藍色符文,像被人用燒紅的鐵釺烙進去的!”話音未落,廳外傳來“轟隆”巨響,鐵壁號猛地傾斜,案上沙盤滑出半尺,浮城模型的“震”位銀絲符文竟斷開一節。
陸遜拈起血帕對著燭火,焦紋在光影裏變成蛛網:“此傷倒像南中‘雷蟲’所噬。某曾在交州見人捕蟲,蟲尾雷光能灼穿銅盾。”他將血帕擲回,帕子像片枯葉落在曹昂掌心,“公子若怕,吳某便先登,所得晶石分你三成。”
“三成?”張合鐵鞭重重擊在案上,震得沙盤磁石“哢嗒”移位,“我主屯兵西海已逾萬,憑何隻分三成?”
趙雲忽然拔出銀槍,槍尖挑起一縷燈煙,煙縷在槍尖凝成旋渦:“某昨日巡海,見浮城陰影裏有巨物遊動,背鰭生著三棱倒刺,劃開水麵時火星四濺。”他語聲平靜,甘寧卻突然按緊刀柄,錦袍下的刀疤突突跳動——那是當年在赤壁被曹兵砍出的舊傷。
諸葛亮忽將羽扇橫在浮城模型上方,扇影遮住三分之一城池:“諸位且看,此城符文排列暗合‘北鬥七星’,卻多了一顆‘隱星’。”他頓了頓,扇骨劃過“天權星”位置,那裏的銀絲突然發燙,“亮昨夜以《太乙數》推演,三日後午時,隱星與浮城呈‘對衝之象’,屆時渦流必息——”
“三日後?”曹昂抓起案上沙漏,流沙撞在下瓶壁上發出急響,“若城中趁機布下天羅地網,我等豈不成了甕中鱉?”
“公子可知‘鷙鳥將擊,卑飛斂翼’?”諸葛亮扇麵輕揚,香爐青煙被引成一道弧線,繞著浮城模型的“生門”盤旋,“亮已遣人用磁石造‘引雷匣’,可仿符文之光,或能亂其機括。”他袖中滑出個青銅匣子,匣蓋的饕餮紋眼瞳裏嵌著藍晶石,此刻正滲出寒氣,在匣麵結成霜花。
陸遜突然大笑,笑聲震得梁上銅鈴“叮鈴”作響:“好個‘引雷匣’!吳某卻有‘穿雲箭’——”他擊掌三下,親兵捧上長弓,弓弦竟用海蛇筋製成,泛著珍珠母的光澤,“此弓可射千米,明日便教它射落幾塊晶石下來!”甘寧立刻上前張弓,蛇筋弓弦被拉成滿月,發出“嗡嗡”的低鳴,像極了深海巨獸的嘶吼。
“不可!”曹昂與諸葛亮同時起身。曹昂按劍怒道:“此城非比尋常,妄動弓矢恐引天雷!”諸葛亮則將青銅匣按在沙盤“生門”處,匣麵霜花突然融化,滲出的水珠在沙盤上匯成符文:“伯言請看,此乃‘止戈符’,強行攻擊必有血光。”
恰在此時,艙門“砰”地被撞開,魏營校尉滾入廳中,甲葉上的海冰砸在地板上碎成齏粉:“報……浮城下方漩渦吞了‘破浪號’!船上三百弟兄……”話音未落,鐵壁號猛地一震,眾人踉蹌間,見窗外騰起墨色水柱,柱頂纏繞的幽藍電光正劈向雲層,將半邊天染成鬼火般的青紫色。
陸遜腰間玉佩“當”地撞在軟甲上,玉裂聲清晰可聞:“諸葛亮!你還要等?”
曹昂望著水柱中若隱若現的斷桅,想起父親曹操常說的“兵貴神速”。他突然拔劍出鞘,劍光映著眾人驚惶的臉:“罷了!先生說三日後有時機,某便依你!但先遣隊今日必選——”他劍尖挑起案上令箭,箭羽在風中發出哨音,“三方各出將領,以箭射靶定奪!”
第三節 錨定協議 三方暫罷幹戈意
曹昂將劍尖插進甲板,劍身震顫時,遠處浮城的符文突然齊齊亮起。他望著諸葛亮與陸遜,瞳孔裏映著幽藍的光:“先遣隊每方三百人,將領須得能識符文、善應變。”
陸遜撫著青巾沉吟,指節在鬢角磨出紅痕:“吳某麾下丁奉,曾在夷陵火中救出七員偏將。”
“丁奉雖勇,卻不如我家馬岱。”諸葛亮羽扇輕轉,扇麵墨竹的竹節處滲出微光,“孟起侄男,最善在亂軍中尋生路。”
曹昂冷笑,劍身在晨光裏劃出銀弧:“馬岱?當年在陳倉,他可是被我軍郝昭射穿了肩胛骨!某意遣文聘,此人守江夏數十年,最知‘守中帶攻’。”
“文聘與我軍有赤壁舊怨!”陸遜猛地拍案,案上酒盞跳起,酒液潑在浮城模型的“兌”位,竟燃起幽藍小火,“吳某隻認丁奉!”
諸葛亮將羽扇按在火苗上,竹扇竟未灼傷:“伯言何必執著?不如各寫三人,置箭筒中,聽天由命。”
須臾,青銅箭筒捧至,筒身饕餮紋的眼瞳裏,夜明珠正滴著水珠。曹昂寫下張合、文聘、許褚;諸葛亮寫下趙雲、馬岱、薑維;陸遜寫下徐盛、丁奉、潘璋。三卷字條投入筒中,盲眼老卒搖動時,箭筒發出“咕嚕”怪響,像有活物在裏麵撲騰。先抖出的字條寫著“丁奉”,墨色如血;第二卷是“文聘”,紙角被水浸得發皺;第三卷展開,“馬岱”二字的墨竟洇成了藍色,像剛從水裏撈出來。
“天意如此。”諸葛亮將字條遞給曹昂,指尖觸到紙背時,竟有冰棱碎裂聲,“丁奉為主,文聘為副,馬岱監軍。三日後卯時,三方在浮城‘離’位匯合,以三色信號彈為號。”
陸遜盯著字條上的藍墨:“城中所得,須按兵力分撥。我東吳出三百,當得三成。”
曹昂用劍挑起沙盤上的赤色令旗:“我大魏屯兵萬餘,至少五成!”
諸葛亮輕搖羽扇,扇麵將二人間的氣流攪成漩渦:“分利之事,破城後再議。此刻當同立血誓。”
甲板祭壇上,銅盤盛著西海之水。曹昂割破指尖,血珠落入水中化赤龍;諸葛亮血落變青鳳;陸遜血入成赤烏。三色血影在盤中纏鬥,忽而聚作一團火焰,忽而散作三枚星子。“從此刻起,”曹昂舉起銅盤,血水混著海水在盤中晃蕩,“若違此約,教我等如這西海之水,永困渦流!”說罷一飲而盡,唇角流下的血水在胸前繡龍紋上蜿蜒,像極了新添的刀傷。
諸葛亮飲下血水時,羽扇突然劇烈顫動,扇骨上的舊裂紋裏滲出藍光。他望著浮城方向,那裏的符文正組成巨大的符篆,在空中緩緩旋轉。“內子有訊,”他從袖中取出蠟丸,蠟封上印著黃月英的“機”字印,“浮城能量場的波動……似是某種文字。”
絹帛展開的瞬間,陸遜突然按住諸葛亮手腕:“何字?”他指尖用力,在諸葛亮袖上按出五個指痕。
“尚未破解。”諸葛亮將絹帛遞給曹昂,上麵用銀粉畫著波浪形紋路,末端有個燒焦的指印,“但每三個時辰一次,極為規律。”此時浮城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匯成一道藍光衝天而起,在雲層中劈出裂縫,裂縫裏隱約可見齒輪狀的陰影在轉動。
曹昂握緊了染血的銅盤,盤沿硌得掌心生疼:“齒輪?難道真是……”
“不可妄言。”諸葛亮的羽扇擋在藍光前,扇麵墨竹竟被映得透明,“三日後登城,諸位切記:見符文連星則進,見藍光成線則退。”他的聲音被海風吹得支離破碎,卻讓在場眾人的甲葉都結了霜——那不是海水的寒,而是從骨髓裏透出的驚懼。
暮色漫過甲板時,三方將領各自登船。趙雲臨走前,銀槍在鐵壁號甲板刻下十字記號,槍尖帶出的火星濺在曹昂靴邊。張合望著蜀漢樓船遠去的航跡,鐵鞭在掌心纏了三圈,鞭梢銅環“叮當”聲越來越急,像極了催戰的鼓點。浮城的藍光仍在天穹燃燒,將三方旌旗染成同一種詭異的青色,恰似三國紛爭從未有過的短暫同盟,在西海的暮色裏,透著不祥的光。
第四節 暗流伏筆 月英密報藏玄機
蜀漢樓船“臥龍號”駛入霧中時,諸葛亮獨立船頭,羽扇輕掃水麵,蕩開的漣漪裏浮著細碎的藍光。他想起黃月英信中未寫完的“似”字,想起絹帛末端那個燒焦的指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扇骨上的裂紋——那是上方穀大雨時,被落石砸出的痕跡,此刻竟微微發燙。
船尾傳來木屐聲,黃月英提著琉璃燈走來,燈中水草正隨著某種節奏擺動,映在甲板上的光影像在書寫文字。“亮,”她將手中青銅匣遞來,匣蓋渾天儀的指針正瘋狂旋轉,“方才又測到波動,這次……”匣內磁石上的藍光絲扭成了篆字“訊”,卻多了三點尾勾,像條正在掙紮的魚。
諸葛亮接過磁石,涼意順著經脈竄至心髒,他忽然想起年輕時在荊州,從水鏡先生處借來的《九天玄女經》,裏麵記載的“天外之訊”正是此等筆畫。“這不是文字,”他將磁石湊近琉璃燈,光絲遇火發出“滋滋”聲,“是……心跳。”
黃月英發間的八卦木簪突然灼燙,她按住額頭:“方才用‘天機儀’測算,波動頻率與南中木鹿大王的‘蠻獸’心跳一致,但……快了三倍。”二人說話間,艙內突然傳來“哢嚓”脆響,趙雲正用銀槍尖在浮城地形圖上刻線,槍尖劃過之處,圖紙滲出藍色汁液。
“先生,”趙雲頭也不抬,槍尖停在地圖東北角,“此處裂縫有金屬回音,叩之如鍾。”
諸葛亮湊近細看,裂縫處被趙雲刻成齒狀,恰在磁石“訊”字的尾勾位置。他取過狼毫,飽蘸朱砂寫下“玄關”二字,墨字落紙瞬間,圖紙背麵滲出相同的藍光絲,與磁石上的光絲連成一線。
與此同時,東吳“驚濤號”的密室裏,陸遜正盯著水盆中的螺殼。十二枚螺殼已有五枚裂開,露出的紋路拚成殘缺的圖案,像隻斷了爪的螃蟹。甘寧捧著酒壇入內,壇口海獸皮上凝著冰晶,揭開時酒香混著硝石味撲麵而來。
“都督,”甘寧將酒碗重重頓在桌上,碗底刻著的鯊魚牙痕裏滲出水珠,“丁奉已將‘登雲鉤’浸了桐油,三百死士都在船頭磨刀。”他斟酒時,酒液在碗中晃出詭異的波紋,映出陸遜扭曲的臉。
陸遜盯著裂開的螺殼:“甘興霸,你說若浮城真是‘天外來客’,我等取其晶石,會不會引來……”他沒說完,一枚螺殼突然爆碎,殼屑濺在甘寧手背上,劃出血痕。
甘寧舔去血珠,金牙咬得咯吱響:“管他是誰!當年在皖城,某帶著百人就敢劫曹營糧倉,如今三百弟兄,怕什麽‘天外來客’!”他拍案時,桌上裂開的螺殼突然合攏,露出裏麵暗紅的紋路,竟組成個猙獰的笑臉。
鐵壁號深處的密室裏,曹昂正對著水鏡蹙眉。鏡中浮城的符文正在重組,漸漸拚成從未見過的圖案,像無數眼睛在城牆上遊動。張合捧著星圖入內,圖上客星旁新添了批注:“客星芒角指西,主有奇物降世。”
“奇物?”曹昂指節叩擊水鏡,鏡麵上泛起漣漪,“是福是禍?”
張合將星圖鋪在案上,手指劃過客星軌跡:“太史令說,此星上次出現,是商湯滅夏之時。”他語聲低沉,案上燭火突然爆起燈花,將二人影子投在壁上,像兩尊持戈的凶神。曹昂忽然抓起狼毫,在星圖角落畫下浮城的輪廓,筆尖刺破絹帛,血珠滲出來,恰好落在客星與浮城的連線上。
夜霧漸濃,諸葛亮站在“臥龍號”船頭,見霧中漂浮著無數藍色光點,像浮城符文的碎片。他從袖中取出黃月英新製的“聽濤儀”,儀器上的銅片正隨著霧中光點震動,發出類似編鍾的樂音,卻又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
“先生,”趙雲遞過暖爐,爐中燃著巴蜀艾草,煙味卻壓不住霧中的鹹腥,“月英夫人說,這儀器能辨‘天地之外的聲音’。”
諸葛亮將聽濤儀放在欄杆上,銅片震動得越發劇烈,樂音裏漸漸析出人聲,模糊不清,卻透著威嚴。他想起隆中高臥時的夢境,夢見天開處有金人說話,聲音就像此刻的銅片震動。霧中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哢嗒”聲,由遠及近,像是有千軍萬馬在深海下 行軍。
聽濤儀的銅片突然迸出火花,諸葛亮猛地握緊羽扇,扇骨裂紋裏的藍光與浮城遙相呼應。他知道,三日後的登城不是開始,而是某個巨大齒輪的第一聲轉動——那齒輪早已在時間深處咬合,三國的紛爭不過是輪齒上的鏽跡,而浮城的出現,正在磨掉鏽痕,露出齒輪本來的麵目。霧中的光點突然組成巨大的符篆,在夜空中緩緩旋轉,像一隻眼睛,終於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