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自己的判斷。”伊莎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神父的話語動搖了她，但她不想在對方麵前示弱，語氣依舊冰冷而又強硬。
    見目的達到，神父也沒再多說些什麽，他任由伊莎打開後廚的門將蘇靈帶走，然後將那半杯隻剩餘熱的牛奶倒掉，清洗杯子。
    卑鄙？無恥？無論他人會怎樣評價他都好，他不在乎，他在乎的隻有生活在新王國的家人，伊莎的命運固然可憐，他也確實愧疚、憐憫對方，但伊莎終究不是他的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不足以讓他為她放棄自己的家人。
    蘇靈被伊莎拉著離開了酒館，對方與神父的對話她自然是聽到了，同時也明白了任務中那所謂的‘墮落根源’到底是什麽。
    她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想法與任務的要求是相衝的，她若是想要拯救伊莎，那她的任務毫無疑問會失敗，而失敗的代價無需多言，失去契約者身份的她也會失去目前擁有的一切，然後回到將死的那一刻。
    而她如果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務，那她就需要伊莎去對付墮落根源，但代價就是伊莎本人。
    如果沒有那兩天的相處，蘇靈或許真能狠心去利用伊莎，但現在，想讓對方去解決墮落根源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這份太過沉重的命運，對伊莎來說太過不公平。
    “我是不是挺沒用的？明明都危及到自己的性命了，竟然還動了惻隱之心。”蘇靈任憑自己被伊莎拉著前進，她的話說不出口，但戮能夠聽到。
    人影輪廓在蘇靈的身旁逐漸清晰，墨發赤瞳的靑裙少女於月光下顯現，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蘇靈的問題，隻是看著天空，看著那輪為黑夜灑下光輝的明月。
    “你確實應該學會狠心。”戮輕聲回答，手放在蘇靈的腦袋上揉了揉，身為劍靈的她本應該觸碰不了任何實物，但蘇靈卻感受到了觸碰自己頭頂的柔軟，感受到了那份柔軟的溫度。
    “但我不會剝奪你幼稚的權利，你才剛剛來到這個奇幻的世界，哪有那麽快就能學會成熟？”
    聽著戮的回答，蘇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自己幼稚嗎？二十歲的年齡在原本社會已經是毋庸置疑的成年人了，而以一個正常成年人的標準來看，自己或許稱不上有多成熟，但也絕對與幼稚不沾邊。
    但以自己當前的三觀與心態，麵對如今魔幻一般的世界，還做不到殺伐果斷、無心理壓力的利用他人，或許在強者眼中，自己真的很幼稚吧。
    “別擔心太多，我會陪著你成長的，無論你想變成什麽樣的人，我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
    戮溫柔地笑了笑，她展現出的這份獨屬於蘇靈的溫柔，讓蘇靈鼻頭有些發酸，她有些想哭了，但眼淚並不受她的控製，她的眼眸依舊清澈，沒有任何一點要流淚的征兆。
    伊莎依舊沉默地拉著蘇靈朝小鎮外走去，期間有過幾次避無可避的情況，她最終還是出手斬殺了那些怪物，那把騎士劍也變得更加駁雜了。
    而戮則是在趕路期間，為蘇靈複盤首戰的一些細節，誠然蘇靈自己覺得自己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從結果來看似乎也無懈可擊，但在戮的眼中，瑕疵還是有點太多。
    反應速度之類的還沒開始訓練，暫且不提，就單說龍化的時機與選擇，戮就給出了優化的建議，銀龍之翼的爆發相當誇張，但它不該用來當做常規的突進手段。
    因為蘇靈現在幾乎沒有什麽能力可以保證她的生存，銀龍之翼的爆發式速度，幾乎是她唯一可以緊急規避危險的手段。
    用這種手段來作為攻擊的鋪墊，實在是太過危險與奢侈。
    其次就是龍爪，在確定自己除了龍爪就沒辦法打開局麵之前，這個能力更應該用來乘勝追擊、擴大自身的優勢。
    最後的龍尾緊急避險倒確實做的不錯，不過這個手段才應該是用作常規攻擊或是試探，在能力的優先級方麵，戮感覺蘇靈簡直就是倒著往前排。
    而麵對戮的複盤，蘇靈也不反駁，畢竟她知道現在的她就是個菜鳥，戮無論是實力還是戰鬥經驗都比她強太多，現在聽複盤總好過以後躺在棺材裏聽嗩呐。
    大約半小時後，伊莎帶著蘇靈來到了一處結界的邊緣，此時戮也正好結束了對蘇靈首戰的複盤，回到劍裏去休息了。
    伊莎伸出空著的右手按在了空氣上，明明前方什麽都沒有，但她的手卻好像落在了某種實體上，拍或敲雖然沒有聲音，但她的手確實被攔了下來，無論怎麽發力都穿不過去。
    伊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收回右手拉了拉蘇靈，示意對方往前走走，“小靈你來試試，看看你能不能出去？”
    蘇靈在內心歎了口氣，她大概猜到了伊莎的想法，略顯無奈地她伸出左手，然後停在了伊莎相同的平麵上。
    這是當然的事情，因為蘇靈的金色豎瞳已經看到了結界形成的壁壘，這個結界並不是隻針對伊莎一人的，不然小鎮裏的怪物早就全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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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或許知道離開的辦法，但他是絕對不可能將辦法告訴伊莎的，為了確保伊莎能夠正確履行她的‘職責’，他甚至直到如今都還留在小鎮裏。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如今的小鎮，已經變成了無人能進也無人能出的囚籠，而破局的辦法有且僅有一個，讓作為聖女的伊莎，去予以如今快要徹底墮落的上一代聖女淨化。
    以她自己作為代價。
    “果然不行嗎。”伊莎慘然一笑，蘇靈能夠感覺到對方握著自己手的力氣變大了，她抬看向伊莎低下的臉，那雙如紫寶石般明亮美麗的眼眸，此刻充滿了憤怒與糾結。
    結界徹底封死了小鎮，她能夠感受到結界的強度，那不是自己能夠憑借蠻力打破的，純淨之心對汙染物確實有特效，但對結界卻一點用都沒有。
    整個小鎮總共就隻有那麽大一點，如果真如神父所說，汙染物會本能地追尋純淨之心，那傾巢而出找尋自己也不過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到了那時，自己一人躲藏都尚且吃力，帶著蘇靈，真的能在不殺怪物的同時，護她周全嗎？
    隻是一個認識了兩三天的人而已，說不定連朋友都算不上，自己拋下她應該很簡單吧？
    隻要甩掉這拖油瓶，自己就能與汙染物周旋，等到上一代聖女徹底墮落，結界不一定能夠撐得住汙染物的攻擊，混亂就是自己的機會，隻要等汙染物將結界攻破，那自己就能拿回自己的自由。
    隻要……能拋下她。
    糾結與矛盾在伊莎的眼中不斷閃爍，她握住蘇靈的力氣也越來越大，然而就在蘇靈快要感覺到疼時，伊莎的力量突然一鬆，又變回了最初牽住她時那溫柔的力度。
    “我好像……還是那麽幼稚啊。”
    伊莎的笑容釋然中透著幾分無奈，那雙紫羅蘭般的眼眸恰似深邃的湖泊，再沒有任何負麵情緒的漣漪，餘下的，唯有似水般的溫柔在其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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