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世界。
    屍骨王座上的龍女依舊是沉睡的模樣，她被動接受著所有人的朝拜，好似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君王。
    而在她的上方，血霧匯聚的龐大十字如同一把利劍，劍閣的中心有一顆轉動的眼球，那眼球中似乎蘊藏著生靈無法理解的偉力，僅僅隻是與之對視，就會不可控製地陷入癲狂。
    不過戮並不受這個影響，她站在祭壇的底部、朝拜的萬民前方，她抬頭直視著那把血霧之劍，直視著那把劍上的眼球。
    規則分為兩大類，一方為秩序，另一方為混亂，而以規則為力量源泉的神靈，自然也因規則的分化，變為了天然敵對的兩大陣營。
    秩序一方便是世人普遍認知的神明，而混亂一方則被稱之為古神。
    血與殺戮是隸屬於混亂的柄權，而混亂方規則有一個常規的特性，那便是普通人一旦與之接觸，便會不受控製地陷入癲狂。
    所以在柄權移交時，蘇靈的意識才會受到汙染，她還沒有資格執掌柄權，那是淩駕於規則之上的力量，肉體凡胎又如何能夠將之承載？
    “她會聯想到‘白靈’這個名字，不是巧合吧？”戮死死盯著血霧之劍上的眼球，冷漠的聲音潛藏著一絲隱晦的怒意。
    她如何能夠不憤怒呢？如果不是她的動作夠快，蘇靈現在已經被柄權汙染，成為無意識的柄權載體了，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結局，死亡尚且可以從靈魂入手嚐試複活，可被柄權汙染……
    那就是連帶靈魂一同墮落。
    隨著戮的質問在劃破寂靜，不斷移動的眼球逐漸靜止，那目光鎖定著下方的戮，就好像在俯視一隻螻蟻。
    緊接著，絲絲血線從眼球中湧出，在空中逐漸勾勒出一個高挑的人形，那人影渾身血紅，甚至連五官都沒有，隻能從體型依稀辨別這應該是個女性。
    那人影踏出一步，直接就來到了戮的麵前，她身體微微後靠，明明後麵什麽都沒有，但卻如同存在一堵無形之牆，將她偏移的身體牢牢支撐在半空。
    “我稍微撥動了一下她的命運線，這不就是你期望的嗎？”
    戮對這個解釋根本不買賬，原本還算平靜的聲音，有點藏不住怒氣了：“她差點就被徹底汙染了！”
    “這不是沒被汙染嗎。”人影不以為意，她似乎是堅定的結果論擁護者，過程如何她毫不在意，隻看結果。
    戮握緊右拳，但片刻後還是鬆了下來，她知道和對方講這些道理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對方本就不是講道理的類型，指望執掌混亂柄權的神明講道理，還不如訓練一下母豬如何爬樹來得實際。
    戮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便平複一下想一拳揍在對方臉上的暴躁：“既然你願意把柄權給我，為什麽不在當初直接給？”
    “給你？”人影歪了下頭，明明那張血霧構成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但戮就是感覺對方勾起了一抹笑容：“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的柄權可不是移交給你的。”
    聽到這個回答，戮沉默了片刻，她明白對方的意思，殺戮的柄權選中的不是她這把劍，而是身為銀龍的蘇靈。
    雖然和她原本計劃的稍微有些出入，但最後的結果並無什麽不同，畢竟戮當初尋找殺戮的柄權，最終目的也是為了更好的培養蘇靈。
    “獲得柄權的必要條件之一，是自身的唯一性，當時的你有什麽唯一性？你能保證你作為‘劍’的唯一性嗎？”
    人影繼續解答著戮的疑惑，而聽到這句話的戮，臉上的表情也轉向了了然，她絲毫不懷疑對方是在騙自己，因為對方沒有理由、也沒有那個必要。
    戮很強，哪怕是與神靈相比都足以稱得上是令人咂舌的強大，但唯一性她確實沒有任何辦法，當時的她若是想承載柄權，那就隻能從【劍】的唯一性入手。
    即——成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劍。
    但尷尬就尷尬在了這裏，戮無法戰勝的存在雖是屈指可數，但其中之一偏偏就是一把劍。
    她要是想戰勝那把劍，那就得獲得殺戮的柄權，但她想要獲得柄權，就得先把那把劍給打趴，這是個悖論，戮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獨自破解的悖論。
    但蘇靈不同，她在本身具有唯一性的同時，還被戮賦予了唯一性，她滿足承載柄權的要求，但就是實力不太夠，抵擋不住來自柄權的汙染。
    不過這一點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沒錯，解決的辦法就是戮，戮可以代替蘇靈吸收源自柄權的汙染，以此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讓蘇靈以新人超凡者的身體，完美承載殺戮的柄權。
    雖然她無法調動柄權的任何力量，但在她成長到足以控製柄權之前，柄權會滋養她的身體，加速她的成長。
    所以人影才會直接將柄權移交過來，過程雖然有那麽一點點的風險，但風險是可控的，而現在的結果無疑證明了她的預測沒有出錯。
    “我不太相信你會平白無故將柄權拱手相讓。”戮抬起腦袋，重新看向了自己身前的人影，那雙血紅的瞳孔閃過一絲警惕，對方是比古神還危險億萬倍的存在，她不信對方會無理由的大發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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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現在和你說話的我，隻不過是殘留在柄權上的一縷意識罷了。”
    人影伸了個懶腰，伴隨著她這句話的落下，她的身軀變得透明了一些，她存留的時間似乎真的不多了：“不過我確實不算‘平白無故’，柄權是我的賭注，目的嘛……自然是來和你打個賭。”
    “打賭？”戮皺起了眉頭，完全捉摸不透對方的想法。
    “對。”人影點了點頭：“兩個唯一性最後隻能留存其一，你覺得她最後會選她自己，還是會選你？”
    戮沒有說話，靜候對方的下文。
    “我的賭注就是殺戮的柄權，而你的賭注則是你的存在本身。”
    人影完全不在意戮的回答，因為這是一場強製性的賭局，戮同不同意根本就不重要，因為在柄權成功移交的那一刻起，戮的選擇就隻有接受。
    “我賭她會選銀龍，也就是她自己。”人影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笑意。
    “她會選我。”戮抿著嘴唇，相比人影的絕對自信，她的聲音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人影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的身體一點一點重新變回血線，飄向血霧之劍上的眼睛：“不許以任何形式幹涉她的選擇，那麽……我們王祭再見。”
    血之世界重新恢複了寂靜，除開天空多出一把巨大的十字血劍，這個地方和平常不再有任何區別。
    戮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離開了血之世界，雖然殺戮柄權的移交是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人影所說的賭局，她確實沒有必贏的自信。
    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無論如何，戮的原計劃都不會改變，她要讓蘇靈變強，無論使用什麽手段，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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