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從未想過，自己人生的首次滑鐵盧竟然會出現在把妹這件事上，現在的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難道要用傳說中的‘在嗎’起手？
    可也不對啊，人家就在自己身邊，這‘在嗎’一問不顯得自己跟個傻唄一樣？
    用‘喂’打招呼？會不會太不禮貌了？可自己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這該怎麽上去搭話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邊人的糾結，藍發少女再度轉過了腦袋，聲音透露著淡淡的疑惑，“你想認識我？”
    “對，我想和你認識一下。”藍發少女的主動搭話，讓蘇靈如蒙大赦，有人幫她起頭，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你竟然不認識我嗎？”依舊是單純的疑惑，然而這個問題，讓蘇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斟酌了一下措辭，隨後試探著問道：“我應該認識你？”
    在這個瞬間，藍發少女的眼神變得嚴肅且充滿審視意味，但下一刻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就又恢複成了原本平淡的狀態。
    “我的名字……應該是露，你可以叫我小露。”藍發少女如是說道。
    “我叫白靈，應該是個人類？”蘇靈的語氣有些不太確定。
    “不。”小露搖了搖頭，以相當肯定的語氣，否定了蘇靈的說法，“你可以是龍族，也可以是精靈，但絕對不是人類。”
    小露的回答讓蘇靈麵露詫異，要知道力量盡失的此刻，唯一能判斷自己種族的地方，或許就隻有外貌了。
    但若是隻看外貌的話，自己與人類是沒有差別的，龍族與精靈的特征，在自己常態的情況下是不會顯化的，也就是說，小露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本質。
    “你怎麽知道的？”蘇靈對此很是好奇。
    “在這個地方，沒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嗯……半謎語人式回答，蘇靈感覺自己的腦仁更疼了，沒什麽是比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還要麵對一個謎語人更折磨的了。
    “是不是覺得我什麽都不說清楚，很煩？”小露點出了蘇靈內心的想法。
    蘇靈聞言也不否認，這種事看神態就能看出來，她又沒有隱藏過，現在再去否認，欲蓋彌彰反而更惹人厭煩。
    所以她很爽快地承認了下來，“是的，我很不喜歡說話說一半，或者說得半清不楚的情況。”
    “你煩也沒用，誰讓你不認識我呢。”
    小露偏過了腦袋，而聽到這個回答的蘇靈，忍不住磨了磨牙。
    要是在現實，有人敢這麽和她說話，她早就把劍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了，她相信在‘德’與‘理’的‘勸說’下，對方一定會痛改前非，然後老老實實說人話的。
    但現在，她沒有了作案工具，趁手的‘德’不知道為什麽無法召喚，引以為傲的‘理’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回來。
    說人話就是，武器和實力都沒了，蘇靈現在隻能忍著。
    上課鈴很快響起，蘇靈即便還有話想說，現在也隻能咽下去，台上的老師一看就很不好惹，她不清楚自己如今到底是什麽情況，所以按照‘規則’來肯定是不會出錯的。
    既然是在學院，那就遵守學院的規則，該上課就上課，謹慎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而且蘇靈也正好有些思路想整理了一下，在與小露的交談中，蘇靈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僵硬感。
    小露的情緒表達並不自然，打個比方就是——
    正常人聽到一個笑話，覺得很好笑，於是笑了起來。
    而小露則是：聽到笑話→好像很好笑→我應該要笑一下→笑。
    她的感情流露給蘇靈的感覺相當生硬，無論是疑惑還是傲嬌，都有種太刻意的感覺。
    而即便如此，她的感情也依舊淡得嚇人，她的平靜與冷漠甚至連刻意表露出的情緒都無法掩蓋，而她若是沒有情緒的話，那她又為什麽要學習情緒呢？
    這個瞬間，蘇靈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關鍵點，她遊離的目光也隨之逐漸落在小露的側臉。
    她給蘇靈的感覺很矛盾，明明是個人類，但卻又不像是人類。
    外貌給予了她人類的真實感，但她的性格卻又在疏遠這一身份。
    那培養槽內的藍發少女，美得不似真人，但卻與這份性格完美相融。
    她似乎生來就不該是人類，人類這個身份對她來說，就好像是一個錯誤。
    “人類的身份，非人的性格，我應該去糾正她？”
    蘇靈喃喃自語，她好像有點思路了，但她卻隱隱有種直覺，自己目前的這個思路，或許不太對。
    但要說完全不對也不至於，蘇靈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個岔路口，之前的思路就是岔路的其中一條，隻是那條路可能是錯誤的。
    自己肯定忽略了什麽，小露的回答，儀式的開始，老頭與自己之間的對話，答案一定就藏在這裏麵。
    蘇靈閉上雙眼，隨著她進入類似冥想的狀態，那原本有些浮躁的內心，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那麽，溯本追源，自己身陷如今處境的目的是什麽？
    將藍發少女的靈魂，大概率也就是將小露給帶回去。
    帶回去的目的是什麽？為了與之締結契約，然後人造……
    機鎧族。
    蘇靈的雙眼驟然睜開，她好像明白為什麽之前自己的直覺，會對‘糾正’小露的想法表示否定了。
    既然目的是讓小露成為機鎧族，那自己的目的，又怎麽能是將她的性格‘糾正’回人類呢？
    她或許本就不應該作為人類誕生，成為機鎧族對她來說，或許是更好的命運。
    既然如此，那自己怎麽能去‘糾正’她呢？這與自己最終的目的背道而馳。
    正確的選擇，應該是去理解她，感情淡漠並不是她的錯，她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既然沒錯，那又何談‘糾正’？
    思路清晰之後，蘇靈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好像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麽了。
    讓小露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接受與理解，或許就是此行的最終目的，不過……
    蘇靈慢慢抬起腦袋，目光落在了前排小天使的背影上，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小天使，或許也是極為關鍵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