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眾新入門弟子神色各異，但出奇地，並沒有多少嘲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畢竟，今日考核，未能打出一聲響的，占了近半數。
    陸雲默不作聲地回到了演武台邊緣，方才他站立的位置。
    他身旁，那三位同伴早已等候在那。
    其中一個身形略顯壯碩，麵容憨厚的青年率先開口：“陸大哥，別太在意，這混元樁和七疊勁，本就不是那麽好練的。我也沒打出響來。”
    他叫石二牛，今日考核，同樣未能發出一聲響，黝黑的臉上此刻也帶著幾分沮喪。
    石二牛身旁，站著一名身穿淺綠衣裙的少女，她容貌清秀，明眸皓齒，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子。
    她叫林溪，此刻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是啊陸大哥，一次不成算不得什麽。”
    在方才的考核中，林溪憑借著一股韌勁，成功打出了一記清脆的“啪”響，引來了不少羨慕的目光。
    另一名身形中等，相貌普通的青年也附和道：“陸兄，大不了，再想別的出路。”
    趙平的資質比石二牛稍好些，但也隻是勉強過關，同樣發出了一聲響。
    陸雲看著眼前的三人，腦海中，屬於這具身體‘陸雲’的記憶愈發清晰。
    他們四人，來自雲河縣下轄的不同村鎮，路上偶遇才結伴來到這縣城，一同拜入烈陽武館門下。
    這一年來，四人一同在武館的基礎院落中修習混元樁，打熬氣力，練習七疊勁的發力法門。
    一年下來也算有些交情。
    此時，台上的中年武師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考核結束。未能打出響聲者，今日便可離開武館了。”
    此言一出，台下頓時一片寂靜。
    緊接著，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歎息聲。
    “唉，果然還是不行。”
    “這習武，真不是人人都能成的。”
    人群中，低低的議論聲開始響起。
    “不能習武，在這亂世，未來的日子可就難了。”一個麵色蠟黃的青年忍不住低聲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旁邊一人也跟著歎氣：“是啊，如今大晉王朝風雨飄搖，各地都不太平，若是沒點自保之力，恐怕...唉！”
    “聽說北邊的幾個州郡，已經有流民嘯聚山林，連官府都彈壓不住了。”
    “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難熬了。”
    陸雲他們四人的小團體，氣氛也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林溪和趙平通過了考核，而陸雲和石二牛則名落孫山。
    這意味著，從今日起，他們四人的人生軌跡，恐怕就要走向不同的方向了。
    石二牛黝黑的臉上，那份沮喪之情更是難以掩飾，他低著頭，悶聲不吭。
    林溪和趙平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一絲複雜。
    以後，還能算是同路之人嗎？但是卻無人說破。
    林溪看向陸雲和石二牛，輕聲道：“陸大哥，石二牛，我送送你們吧。”
    陸雲神色平靜，倒是無所謂，點了點頭：“好。”
    四人沉默地走出了烈陽武館的大門，踏上了青石板鋪就的街道。
    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車馬行過石板路的軲轆聲，交織在一起，頗為熱鬧。
    然而，這份熱鬧，卻似乎與他們四人隔離開來。
    誰也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沉悶。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他們路過一家名為‘登雲樓’的酒樓時，林溪的腳步微微一頓，忽然開口了。
    “你們還記得嗎？”林溪的目光掃過三人，最終落在酒樓那頗為氣派的招牌上，“一年前，我們剛到雲河縣城，就是在這登雲樓第一次一起吃飯的。”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追憶：“那時候，我們剛剛結識。還說，以後誰要是成了大俠，可不能忘了彼此。”
    那時的少年意氣，此刻回想起來，恍如昨日。
    林溪深吸一口氣，看著三人，認真說道：“這樣吧。以後，不管我們各自境遇如何，也不管將來身在何方，每年的今日，我們都在這登雲樓聚一次，如何？”
    趙平眼睛一亮，當即點頭道：“好！林溪這提議好！每年今日，我們都來聚聚！”
    石二牛聞言，原本低著的頭也抬了起來，黯淡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光彩，用力點頭：“好！說定了！以後每年都來！”
    說完，林溪的目光便帶著一絲詢問，特別看向了陸雲。
    在三人中，陸雲話語不多，性格也顯得沉穩些，但林溪總覺得，陸雲身上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
    陸雲迎著她的目光，微微頷首：“嗯，好。”
    約定就此定下。
    林溪和趙平見約定已成，心中也略鬆了口氣。
    畢竟，他們還要返回武館。趙平率先開口：“陸兄，石二牛，那我們就先回武館了。”
    林溪也道：“陸大哥，石二牛，你們...多保重。”她想說些安慰的話，但又覺得有些蒼白，最終隻化為一句簡單的叮囑。
    陸雲和石二牛點了點頭。
    目送著林溪和趙平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街角，原本四人的隊伍，此刻隻剩下了陸雲和石二牛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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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雲神色平靜，心中卻在思索著這全新人生的開局。
    資質愚鈍，被武館淘汰，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的起點。
    就在這時——
    嗡~~
    陸雲的識海之中，突兀地，一道冰冷而宏大的意念降臨。
    “滅掉九羽帝朝。”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
    陸雲的心神微微一震。
    這，便是此次暗星塔第七層考驗，他需要完成的最終目標！
    滅掉一個帝朝？
    陸雲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
    九羽帝朝？
    這是什麽？
    根據這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如今這片天下，是大晉王朝的疆域。
    雲河縣，便是大晉王朝南方青州下轄的一個普通縣城。
    雖說記憶中提及，如今天下並不太平，大晉王朝國力衰退，各地都有亂象滋生，匪盜橫行，甚至有傳聞說某些偏遠州郡已然失控，被地方豪強所占據。
    但名義上，大晉王朝依舊是這片土地的統治者。
    “九羽帝朝...”陸雲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他可以肯定，在這具身體原主人那十幾年的記憶中，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號。
    無論是縣城裏的說書先生口中的故事，還是偶爾聽聞的一些關於天下大勢的傳聞，都從未提及過‘九羽帝朝’這四個字。
    難道，這‘九羽帝朝’並非大晉王朝疆域內的勢力？
    這目標，似乎有些...摸不著頭腦。
    ...
    陸雲心中陡然一動。
    “對了，我的麵板！”
    也不知道，這一次，它是否也跟著一同來到了這個世界。
    陸雲當即集中精神，在心底嚐試著召喚。
    嗡——
    下一刻，陸雲隻覺眼前一花，一片極為淺淡的虛幻光幕，已然無聲無息地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心中一定，暗鬆了口氣。
    果然還在！
    【陸雲】
    壽命 25【芥子劫】
    功法：混元樁入門【7100】
    武技：七疊勁一響【8100】
    陸雲心中暗道。
    可惜，山海獸狻猊並未一同降臨。
    這麵板，也變得簡陋了許多。
    不，應該說是殘缺。
    最重要的破境效果，也沒了。
    而且...
    這具身體的資質，也實在太差了些。
    一年苦修，‘混元樁’和‘七疊勁’的進度，都還不到十分之一。
    按照這進度，想要達到‘一響’，豈不是要十年？
    這資質，比尋常人恐怕都差了十倍不止。
    陸雲心中暗暗吐槽。
    這暗星塔的考驗，還真是看得起自己。
    “九羽帝朝？”一聽這名號，就絕非尋常勢力，恐怕遠在大晉王朝之上，甚至可能是極其遙遠疆域的強大國度。
    而自己呢？
    陸雲自嘲一笑。
    一具資質愚鈍到被武館淘汰的身體。
    一年苦修，‘混元樁’和‘七疊勁’的進度，都還不到十分之一。
    雖然以他如今的武道經驗，重新修煉起來，進度會快上許多，但這具身體的底子實在太差。
    “別說覆滅什麽帝朝了，”陸雲搖搖頭，“按照這身體原先的修煉進度，就算活到老死，恐怕連成為一名真正的武道高手都難，更別提觸及那等龐然大物的一角了。”
    這任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還好，”陸雲心中稍定，“我還有麵板。”
    雖然這麵板殘缺得厲害，最重要的破境功能消失了，但有總比沒有強。
    更重要的是，還有‘芥子劫’賦予的，近乎無限的壽命。
    無限的壽命，便代表著無限的可能。
    哪怕是愚公移山，隻要時間足夠，也終有成功之日。
    陸雲目光沉凝。
    這任務，幹係重大。
    “關係到整個大雍皇朝的未來氣運，關係到億萬生靈的命運。”陸雲深吸一口氣，“自己，絕不能魯莽行事。”
    好在...
    ‘芥子劫’賦予的生命，讓他擁有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底牌。
    如此一來，自己就沒有必要去冒險。
    “我必須得小心。”
    “不需要去冒險爭奪那些虛無縹緲的機緣，也不需要為了快速提升實力而將自己置於險地。”
    他完全可以憑借這無盡的時間，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積累。
    將混元樁、七疊勁，乃至未來接觸到的任何功法武技，都修煉到匪夷所思的境界。
    用水磨工夫，硬生生將這具資質愚鈍的身體，打磨成一塊萬載寒鐵！
    “用時間的偉力，成就自身之至強！”
    待到自身實力積累到足以碾壓一切之時，那所謂的‘九羽帝朝’，覆滅也隻在彈指之間。
    謹慎，再謹慎。
    這便是陸雲為自己定下的行事準則。
    他，輸不起。
    大雍，也輸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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