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陸雲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
    他沒有耽擱，稍作歇息，便又開始了七疊勁的練習。
    混元樁，七疊勁，這兩門功夫他日日不輟，早已爛熟於心。
    就這樣，陸雲白天照常去山裏打柴。
    下午回到村子，便在自家院中，雷打不動地修煉七疊勁和混元樁。
    日子一天天過去。
    轉眼間，一個月時間便悄然而逝。
    這一個月裏，陸雲除了每日打柴、練功，倒也並非一無所獲。
    有一次，他在一片鮮有人至的密林深處，意外尋到了一株約莫五年份的野山參。
    這山參個頭不大，參須卻也算完整。
    按照陸雲的估摸，這株山參拿到集市上，大概能值個幾十個大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們這些常年在山林中討生活的砍柴人，除了砍柴之外，也時常會留意林中的各種產出。
    年份足夠的藥材、可食用的菌菇，乃至偶爾能碰上的野味，都是意外之喜。
    陸雲今日回到家中，推開院門，一眼便看到了院中等待的身影。
    竟是石二牛。
    些許日子不見，石二牛身上穿著的粗布衣衫明顯幹淨了許多，人也似乎白淨了些。
    “陸大哥！”石二牛見到陸雲，連忙站起身，臉上帶著幾分憨厚的笑容。
    “二牛，你怎麽來了？”陸雲隨口問道。
    他打量了石二牛一眼，笑道：“看來在王家過得還行？”
    石二牛臉上露出一絲略顯勉強的笑容：“還，還行。”他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直接道明了來意：“陸大哥，好久不見，我...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了。”
    陸雲點點頭，示意他坐下說話：“我還是老樣子，每日打柴練功。你呢？在王家，一切可還習慣？”
    兩人稍微寒暄了幾句。
    石二牛搓了搓手，這才終於鼓起勇氣說道：“陸大哥，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陸雲看著他。
    石二牛深吸一口氣：“我，我入贅王家的事，已經定下來了。三日後，便是吉日了。”他抬起頭，帶著一絲期盼看著陸雲，“我想請陸大哥到時候能來喝杯喜酒。”
    “三日後？”陸雲略微思忖，點了點頭，“好，就在鎮子上，也不遠，我會去的。”
    得到陸雲肯定的答複，石二牛明顯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真摯了許多。
    陸雲沉吟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王家小姐...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石二牛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他聲音也小了些：“是一個王家的旁係女孩，人...人挺安靜的。”
    他猶豫了一下，才接著道，“隻是，隻是她耳朵不大好，聽說...聽不見旁人說話。”
    陸雲聞言，心中輕輕一歎。
    入贅本就不易，如今配的又是一位有殘疾的女子，石二牛往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太輕鬆。
    似乎是察覺到了陸雲的情緒，石二牛連忙抬起頭，擠出一絲笑容，眼神卻很認真：“陸大哥，你別這樣。我...我不在意的。能娶上媳婦，有個家，已經很好了。”
    “她聽不見，也，也沒什麽，安安靜靜的，挺好。”
    ...
    轉眼，三日已過。
    陸雲懷揣著那株五年份的野山參，作為賀禮，早早便來到了鎮子上。
    隻是今日這王家府邸，卻並無多少喜慶之色，莫說張燈結彩，便是連一點紅綢都未曾見到，顯得頗為冷清。
    陸雲剛到門口，便看到石二牛早已等候在那裏，親自出來迎接。
    “陸大哥，你來了！”石二牛見到陸雲，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陸雲點點頭，將用粗布包好的野山參遞過去：“二牛，恭喜了。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石二牛連忙擺手：“陸大哥，你太客氣了，人來就好，還帶什麽禮物。”
    話雖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
    陸雲目光一掃，發現這前來道賀的，似乎都是王家的親朋，男方這邊，竟隻有他一人前來。
    “二牛，沒請林溪、趙平他們？”陸雲問道。
    石二牛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笑容，搖了搖頭：“他們習武繁忙，這點小事，就沒去打擾他們了。”
    陸雲心中了然，恐怕也是石二牛覺得入贅之事，並不光彩，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如今的境況。
    “陸大哥，裏麵請，先到我那邊坐坐。”石二牛引著陸雲，並未往王家主宅深處去，而是七拐八繞，來到了一處頗為偏僻的小院落。
    這院落不大，裏麵一棟小小的土坯房，便是石二牛和新娘子日後的居所了。
    顯然，這是王家分給他的。位置確實偏僻，距離王家的主宅，怕是也有一段不短的腳程。
    院子裏倒是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屋門上貼了一個小小的“囍”字，算是唯一的喜慶點綴。
    一路上，偶爾遇到些王家的下人或者旁係族人，他們看向石二牛和陸雲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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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雲心中暗忖，這倒也正常。
    贅婿，在這個時代地位本就低下，更何況石二牛還是個沒什麽家底的窮小子，能入贅王家，在許多人看來，怕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果然，如陸雲所料，這所謂的成親儀式，簡單得有些過分。
    隻是在新房內，石二牛和那位王家旁係女子，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拜了三拜，便算是禮成了。
    那位王家女子始終低著頭，臉上蒙著一塊普通的紅布，看不清樣貌，身形倒是顯得有些單薄。
    很快，一套流程便算走完。
    酒席，便擺在院中。
    一張舊八仙桌，幾樣簡單的家常菜肴，一壺淡酒。
    除了陸雲和石二牛，便隻有新娘子，以及一位王家的管事模樣的中年人作陪，算是王家主家派來的代表。
    一頓飯吃得頗為沉悶。
    石二牛努力想找些話說，但對著陸雲，他也隻剩下些幹巴巴的感謝，對著那管事，更是無話可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頓簡陋的喜宴便也就算是結束了。
    吃完就算完事。
    那管事最先起身，隨意拱了拱手，便徑自離去。
    陸雲也起身告辭。
    石二牛將他送到院門口，臉上依舊帶著那份努力擠出的笑容。“陸大哥，今日多謝你肯來。”
    陸雲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多說什麽，隻是道了聲“好好過日子”，便轉身離去。
    走出那偏僻的小院，看著遠處王家主宅隱約可見的飛簷鬥拱，陸雲心中再次微微一歎。
    這世道，對底層人而言，活著已是不易，想要活得好，更是艱難。
    日升月落，寒來暑往。
    一晃眼，距離石二牛成親，已是快一年時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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