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哥，這裏就是你的住處了。”
    小米推開一扇破破爛爛的房門，塵埃從門楣、門框間揚起，一股子腥臭味撲麵而來，方信羽不得不捂住鼻子才能繼續看下去。
    房間很昏暗，沒有什麽光線，屋內唯一的光源是正對著房門的牆上，留著一個蒲扇大的窗戶，窗紙粉碎，窗框間扒著布滿灰塵的蜘蛛網。
    房間也很窄，像是一個大號的棺材，能夠放下的家具有限，不過好在，房間裏也沒什麽家具。一張一米寬的木床占據了房間的大半空間，靠近床尾的地方靠牆支著一張三條腿的小方桌，桌子下麵倒著一張凳子，看著還是能坐的。
    門旁的角落裏，一個小泥爐滿是灰塵，爐子裏麵塞了一些黑綠黑綠的東西，看不出來是什麽。房間裏沒有地板或是地磚，隻是夯實的泥土地，不少地方帶著明顯的潮濕，順著水跡所在的地方朝上看去，果不其然，屋頂是破的。
    “方大哥，你來的正巧，原本住在這裏的幫眾前天被官府抓了，送到西山采石場幹苦力去了，正好空下來這麽一間房！一個人住一間房，這可是多少幫眾都羨慕的事啊！”小米憧憬的說著。
    “挺好的了，有個能遮風擋雨的睡覺的地方就很不錯了。”方信羽放下捂著鼻子的手，走進屋子裏，用手摸了摸木床的床板，還算結實。
    “是吧，方大哥，這間房子在這一片兒已經算得上是很好的了，原本前街的王二還想過來住，真是想得美，就他一個六階幫眾也想一個人住一間房，他也配！”小米的臉上滿是鄙夷與不屑。
    “對了，方大哥，我看你好像沒什麽行李，出了這個院子左轉，遇到一個帶棚子的小屋子，那是孫管事家的侄兒，孫林開的雜貨鋪，裏麵可以買到便宜的鋪蓋。”小米看著方信羽兩手空空，因而提醒道。
    “嗯，知道了，多謝你了，小米。”方信羽說道。
    “小事兒，方大哥。”小米擺擺手道。
    “咕咕~~~”
    肚皮打鼓的聲音從小米的肚子裏傳來，小米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微微有些臉紅的說道：“那啥，方大哥，我就不打擾你收拾屋子了，我先走了。”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哎，小米。”方信羽叫住了要走的小米，熱情的說道：“小米，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能吃飯的地方？”
    小米想了一下，回道：“這個時辰，也就後巷口的孫老頭還在做生意，他是賣湯餅的，聞著還挺香的。”說著，小米的肚子又響了起來。
    方信羽微笑著搭著小米的肩膀，說道：“走吧，小米，你帶我過去，我請你吃湯餅。”
    “這不好吧？”小米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有什麽不好的，要不是有你，我怕是連這房子都找不到，就當我謝謝你，請你吃個湯餅，有什麽不好的。”方信羽輕拍了一下小米的肩膀，“走吧，別磨嘰了。”
    後巷口，孫老頭的湯餅攤上，方信羽與小米相對而坐，吃著所謂的湯餅。
    在方信羽看來，說是湯餅，其實更像是前世自己愛吃的泡饃，帶著豁口的陶碗裏，一大碗飄著油花的湯，底下沉著不知道是牛的，還是羊的下水，湯邊上還帶著沫子，看起來沒什麽賣相。
    喝了一口雜碎湯，嗯，明顯的髒器味和腥味，除了一點鹹味之外，再也嚐不出什麽其他的調味。但是就算如此，也是方信羽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吃到最美味的食物了。
    將手裏巴掌大的燒餅掰碎泡在湯裏，混著不知名的雜碎，呼嚕呼嚕的全都灌進胃裏，熱騰騰的，麻酥酥的，方信羽長出了一口氣。
    對麵的小米，吃的比方信羽更快、更香，吃完了之後，便一直在看著方信羽。
    方信羽看著小米早已吃完的湯碗，問道：“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一碗？”
    小米連忙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急切道：“不不不，飽了，吃飽了！那啥，方大哥，我先回去了。”說完便低著頭，小跑著離開。
    方信羽輕輕的歎了口氣，咂摸了一下嘴裏的回味，回頭對著孫老頭喊道：“老板，再來一碗湯餅，多加雜碎！”
    兩碗湯餅下肚，方信羽終於稍稍有些滿足，掏出了陳清源臨走時留給自己的錢袋，一共一兩三錢銀子，外加48枚銅錢，從中摸出十八枚銅板，放在了桌上，便順著來時的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半道上，方信羽想起了小米所說的雜貨鋪，又想了想傍晚時自己見到的屋子，還是決定先去雜貨鋪看看，於是便又轉了個彎。
    雜貨鋪的老板孫林，看著年紀不大，不過說話的口氣倒是很“老道”，嘴裏眼裏，滿是對方信羽的嫌棄，“想要什麽，自己去那邊翻去！”說完便不再搭理方信羽，拿著本小人書，嗬嗬的笑了起來。
    方信羽也不生氣，安安靜靜的走到了旁邊的棚子，在一堆的破爛裏挑挑揀揀，翻出一床看著還算完整的被子，拿到孫林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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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林抬眼看了一眼方信羽手裏的被子，輕哼了一聲，喊道：“一錢！”
    方信羽沒有廢話，隻是從錢袋子裏摸出一角小碎銀，丟在了孫林麵前的桌子上。
    孫林眉頭一挑，而後輕咳了一聲，說道：“還要些什麽呀？”
    方信羽問道：“有油燈和燈油嗎？”
    孫林放下手裏的小人書，說道：“當然有，一錢！”
    方信羽依舊沒有廢話，又扔出一塊小碎銀。
    孫林手在桌子上一抹，兩塊銀子便消失不見，然後起身走到屋子裏，很快便帶著一盞陶土的油盞，一個小陶瓶，手裏還拿著一個火折子，放到方信羽的麵前，“油盞，燈油，火折子送你了！”
    方信羽收起火折子，小心的抱著油盞和油瓶，轉身離開了雜貨鋪。
    孫林看著方信羽離開之後，一臉的得色：“嘿嘿，這冤大頭還真有錢！”
    等到方信羽回到那間破爛的屋子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將油盞放在桌子上，方信羽拿出油瓶晃了晃，果然隻有半瓶，拔掉瓶塞，慢慢將燈油倒入油盞，從桌子邊緣撕下一小根木刺，將燈芯從燈油裏挑出，抽出火折子，點燃燈芯，昏黃的燈光照亮了破舊的小屋。
    方信羽將發黴的被子鋪在床板上，躺了上去，卷起一半的被子，頭朝著油燈的方向，安安心心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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