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坊街道上一處不起眼的茶攤，攤前豎著一杆大旗，黑底的旗麵上繡著四個微黃的大字，碎玉茶鋪。
    茶鋪裏側的一張茶桌旁，方信羽、尉遲恭、捕快王方三人圍桌而坐。
    方信羽焦急的詢問道：“王捕快，不知張嶷情況如何？”
    王方皺著眉頭，回道：“張兄弟本人倒是無礙，隻是他的罪案卻是有些難辦。”
    方信羽蹙眉問道：“敢問王捕快，可是有什麽難處嗎？”
    王方回道：“據案宗上記載，張嶷的手下，奉張嶷之命，為了收回一筆欠債，逼殺土豬坊百姓葛大一家四口......”
    “這不可能！”方信羽立刻反駁道。
    王方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緩緩道：“羅捕頭案子做的仔細，人證、物證俱全，證據前後，情理合一，想要翻案怕是很難。”
    “不過，此案中若是運作得當，張兄弟倒也不必承擔主要罪責，但是他畢竟是頭目，少不得也要判個刺配。”
    “刺配？”方信羽聞言麵色一苦，追問道：“不知道王捕快，可還有辦法，能讓張嶷洗脫罪名，救他出來？”
    王方搖搖頭道：“羅歡本就是以刑名在南城監理衙門裏出名，即便是那些專門負責刑名典訓的文吏也未必敢說自己比羅歡強。”
    “羅歡若是存心想要羅織罪名，南城監理衙門裏，還沒人能從中挑出錯來。”
    方信羽麵色黯淡：“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王方卻說道：“方幫主倒也不用灰心喪氣，我剛才所說都是在秉公辦理案件的情況下，確實無法洗脫張嶷的罪名。”
    “可是，方幫主，有時候，解決一件事，不是隻有一條道路。我也從張兄弟的口中，得知了羅歡為什麽會如此針對金錢幫，方幫主難道就不考慮答應羅歡的要求嗎？”
    方信羽陷入了沉思，而後苦笑道：“王捕快，此事絕無可能。今天我能答應羅歡退出亥豬街，明天羅歡若是又讓我退出其他的地盤，我是不是也要照做呢？”
    “這種事兒，一旦開了頭，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王方冷笑一聲道：“看來方幫主是寧願舍棄兄弟，也要保住地盤了？”
    方信羽堅決道：“兄弟，我方信羽絕不會放棄，可是地盤，同樣也是幫中兄弟用性命換來的，我同樣不能放棄！”
    王方輕蔑道：“那在下就拭目以待，方幫主是如何既保住地盤，還能救出兄弟的。我隻是一介捕快，張兄弟的案件，隻能盡力周旋，爭取讓他的量刑輕一點，能有個好點的刺配去處。”
    王方一口飲盡杯中茶，哼了一聲，硬聲道：“告辭！”
    尉遲恭的麵色同樣也不好看，王方離開之後，立刻問詢道：“幫主，你難道真要為了一個小小的亥豬街，舍棄伯岐嗎？”
    方信羽搖頭道：“當然不是，如果能救出伯岐，哪怕是讓我把金錢幫全部交出去，我也願意。隻是，有些事情，並不是表麵上這麽簡單而已，那個羅歡絕對有問題，他想要的也絕不僅僅是一個亥豬街而已。”
    尉遲恭沉聲問道：“那幫主，你打算怎麽救出伯岐兄弟？如那王捕快方才所言，估計他是不會再幫俺們了！”
    方信羽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說道：“王捕快有作為他身為衙門中人的立場，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立場。雖然王捕快說了救不出張嶷，可是他也給我們提了個醒。”
    “有時候，解決問題的辦法，確實不是隻有一條路。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就好了！”
    傍晚時分，落日西斜。
    羅歡依舊像往日一樣，從監理衙門出來之後，便直接回到了自己在醜牛街的府邸。
    捕頭的出現，總是能引起一幫百姓的目光，畢竟那一身的官服和閃亮的鋼叉，實在是很難不讓人注意。
    “今天的動向如何？”
    一道樸素的身影出現在湯餅攤前。
    賣湯餅的小販，手裏一邊收攏著客人吃完的空碗，一邊抬眼打量著來人，笑聲道：“大爺，小人隻是個賣湯餅的，不知道大爺你在說什麽？”
    那道身影輕笑著，手中一塊碎銀子丟在桌子上，沉聲道：“現在能說了嗎？”
    “嘿嘿，能說能說，今天羅歡羅捕頭一共從我這兒經過三次，一次是從府衙方向來的，一次是下街方向回來的，還有一次，卻是從火龍坊方向過來的。”
    小販急忙將桌子上的銀子揣入懷中，低聲極速的說道。
    得知了此處的消息之後，買消息的身影徑直離開，向著下一處地點而去。
    與此同時，相似的情景在辰龍街、醜牛街、亥豬街等處接連上演。
    信義堂中，方信羽的麵前展開一張碩大的地圖，仔細一看，卻是天京城南城各條街巷的路線圖。
    地圖之上，紅筆斑駁，記錄下的盡是捕頭羅歡近日的行動路線。
    方信羽看著紅色筆跡最為集中的區域，麵露狂喜之色，興奮的說道：“亞父，果然如你所言，這個羅歡的行跡，果然大有問題！”
    範增放下手中的毛筆，看著眼前的地圖，眼中寒芒閃爍，“一個人反常的行動從來都不是無緣由的。那羅歡讓金錢幫退出亥豬街的要求還算合理，畢竟亥豬街是羅歡的轄下，他不想要一個不受他掌控的幫派存在，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若是僅僅為了這一點，甚至於不惜動用權力，栽贓陷害張嶷，那就十分反常了。”
    “亥豬街到底有什麽，值得羅歡如此大動幹戈，這可與監理衙門一貫以來和南城各大幫派間的合作關係不符啊！”
    方信羽接話道：“所以羅歡如此反常的舉動，一定有著特殊的原因。而這特殊的原因，又會繼續引發他更多反常的舉動。”
    “就比如，他堂堂一個捕頭，就算是家裏缺少仆從，可是也不用每天都往火龍坊的奴隸交易市場跑吧，更不用說，有的時候還是一天幾次！”
    方信羽的手指重重的點在地圖上，標注為火龍坊的地點上。
    火龍坊的周邊，密密麻麻全是紅色的筆跡，就像是著火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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