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樣的人可以被稱為鴻儒？
    夫丘山以土石為體，其有銅鐵，山之奇也。
    銅鐵既奇，或出金玉。
    鴻儒，世之金玉，奇之又奇，才相超乘，超之又超者也。
    禦史大夫盧通，就是這樣的鴻儒。
    年少時，以博聞強識名聞天下，時人以為有通儒之才。
    未弱冠，便遊曆天下，交遊廣闊，北至戎狄皇庭，南極成、越之南，東渡東海，臨扶桑之國，西出玉門，周遊於西域諸國。
    三十歸鄉，一年著書，書成而天下震驚，建立扶風書院，開宗立派，盧氏之學，清名傳世。
    四十奉詔入朝，一年三升，官至禦史大夫。
    彈諷時政，皇帝忌憚，百官畏懼，百姓稱讚。
    這樣一位聲名威震天下的海內鴻儒，竟是個胖乎乎的小老頭，著實讓方信羽有些出乎意料。
    尤其是在看著盧通身上那一身典雅華貴的衣服時，心裏麵的怪異感更深。
    一個周遊天下、著書立說的老夫子，不說仙風道骨，至少也應該是像範增那個樣子才對，現在出現在方信羽眼前的盧通，活脫脫像是一個富家翁。
    整場宴會，方信羽已經記不得詳情了，隻記得酒很好喝，樂曲很動聽，舞伎們的身姿很曼妙，夕陽下的竹影映在泛著金光的池塘上很美。
    除此以外，方信羽什麽也記不得了，隻有幹的快冒煙的喉嚨，暈眩到昏沉的腦袋。
    呼吸著房間裏濃烈的不知名香味，方信羽情緒越加煩躁，未知的記憶更讓他狂躁。
    喝醉？
    別開玩笑了，他可是千杯不醉，真要鬥起酒來，就算是尉遲恭等人加一塊，也喝不贏自己！
    在醉死之前，自己一定是撐死的！
    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掙紮著起身，方信羽才發現，自己的身上身無片縷，打量著四周，方信羽也確定這裏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地方。
    衣架上，自己的衣服整齊的懸掛在那裏，拿衣服穿著的聲音或許驚動了房外的人。
    房門適時的打開，刺眼的陽光射入房內，反射的白光也讓方信羽不得不眯起眼睛。
    “公子，您醒了啦？”
    清麗婉轉的聲音響起，入眼是一個極具魅惑的女人，傲然挺立的胸脯，挺翹的豐臀，以及裙邊不經意露出的豐腴大腿，再加上一張豔麗的臉龐，至少在方信羽看來，她真的很有魅力。
    “公子，需要妾身為你穿衣服嗎？”
    美貌女子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方信羽的身邊，接過方信羽手裏衣服，開始服侍方信羽。
    然後，一隻手像是老虎的牙齒一般攀上滑膩而纖細的脖頸，沛然的力量封鎖了呼吸的氣管，讓美貌女子一瞬間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公、公子”
    凶戾的眼神讓美貌女子嘴裏一切求饒的話煙消雲散，絕望是她從方信羽的眼神裏讀出來的唯一回答。
    深吸一口氣，手上的力量稍稍一鬆，讓美貌女子能夠艱難的吸取一絲空氣，方信羽冷聲問道“你是誰，這裏又是哪裏？”
    “回、回公子，這裏是聽風、小軒，我是這裏的女、女倌，紫竹。”
    “聽風小軒？”略一思量，方信羽鬆開手裏的紫竹，將其丟到一邊，迅速將衣服穿好，便到桌邊的桌子旁，連灌了三杯水，這才重新將目光放在紫竹的身上。
    紫竹不斷地咳嗽著，卻沒有逃跑，更沒有大喊大叫，隻是小心翼翼地來到方信羽的身旁。
    茶水的滋潤讓方信羽幹疼的喉嚨舒服了不少，抬眼望向紫竹，方信羽接著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盧禦史他們呢？”
    紫竹畏畏縮縮的小聲回答道“回稟公子，昨夜你喝醉了，盧公子準備送你回府休息，不過王公子卻堅持將你留下休息，並且”
    “王公子？誰是王公子？”陌生的姓氏讓方信羽皺起眉頭，他很確定，昨天的賓客裏，沒有一個姓王的人。
    紫竹繼續說道“就是那位穿白衣服的公子。”
    白衣服的公子？方信羽腦海裏浮現出忠武王世子周玄策模樣，再然後，便是一個陌生的場景，昏黃的暮色，弓箭、箭靶、靶上正中紅心的箭矢，以及狂笑著的自己，還有一旁咬牙切齒的周玄策。
    下意識，方信羽想要糾正紫竹，那是周世子，可是話到嘴邊，忽然又想起紫竹對盧毓的稱呼——盧公子。
    顯然，她不是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隻是在回避他們的身份而已，那這個王公子，應該也是對周玄策這個忠武王世子身份的回避。
    “那個，公子，盧公子吩咐了，等你醒了之後，便帶你去見他。”紫竹輕聲說著。
    方信羽說道“先不急，你先告訴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紫竹忽然有些忸怩地說道“公子，妾身昨晚已經是你的人了”
    方信羽腦海裏忽然又閃現出一幕幕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麵，而這些畫麵的主人，似乎正是自己，以及麵前的紫竹。
    “草！”方信羽忍不住罵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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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臉上頗有些為難的說道“公子，妾身現在有點不方便，昨夜公子你有些傷著奴家了”
    紫竹在前麵引路，方信羽麵色陰沉又帶著些許的潮紅跟在後麵，向著盧毓所在的房間走著。
    昨晚缺失的記憶，方信羽從紫竹的嘴裏也拚湊出了一二，總而言之，昨晚的自己簡直就不像是自己，狂傲、驕橫、恃才傲物、縱情聲色
    總之，仿佛一切負麵的情緒在自己的身上集中爆發，而方信羽卻對此毫無印象。
    即將見到盧毓，方信羽相信，他應該能為自己解惑，隻是，不知道這其中的代價又會是什麽？
    “公子，到了。”
    紫竹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方信羽站在一間緊閉著門窗的房間前，一點點費力調整著臉上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憤慨。
    推門走入房間，方信羽果然見到了盧毓，以及盧毓的父親，鴻儒盧通。
    盧毓坐在盧通下首的椅子上，臉色陰沉的難看，也不敢與方信羽對視。
    鴻儒盧通卻是滿臉的微笑，更像是一個久經商場的富家翁。
    盧通看著走進來的方信羽，笑道“方中郎醒了，如何，昨夜休息的好嗎？”
    方信羽僵硬的臉上擠出幹癟的笑容，拜謝道“多謝盧侯爺款待，下官休息的很好。”
    盧通，除卻禦史大夫的官職之外，還有著美陽侯的爵位。
    盧通點點頭道“那就好，如此一來，也不枉費老夫的一番苦心安排。”
    方信羽衣袖裏的手瞬間攥緊，盧通這是承認了昨晚的一切都是他的謀劃，而方信羽的心更加繃緊，一個名滿天下、身居高位的大佬，為什麽要針對自己，又有什麽目的？
    方信羽的眼睛不斷瞄向盧毓，希望能從他的眼神和舉動裏獲得點有用的信息，可惜，盧毓一直在回避著與他的眼神交流。
    盧通的聲音繼續傳來“方中郎，你是不是又很有疑惑，不妨問出來吧，老夫很願意為你答疑解惑。”
    衡量一番，方信羽道“那下官就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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