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底籌精巧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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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漓笑道:"那張耳雖表麵冷峻,但骨子裏卻是個耿直人。況且有魏般在旁,想必無妨。"
韓談保持沉默,目光中卻閃過一絲警覺。作為國相派來護衛李明衍的劍客,他對這些細微變化格外敏感。
不多時,三人來到魏般府邸。與上次參觀信陵君故居的肅穆不同,今日的魏府門庭若市,院中賓客往來不絕。穿過幾重庭院,他們終於在後花園找到了李明衍、魏般和張耳。
李明衍正俯身在一張巨大的圖紙上勾勒著什麽,一旁的魏般和張耳則站著觀看,時而點頭,時而交換意見。見三人到來,李明衍這才直起腰來,臉上帶著疲憊卻滿足的笑容。
"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剛剛完成了一套完整的設計方案。"李明衍展開手中的圖紙,上麵密密麻麻畫滿了水道、閘門和各種機關裝置的設計圖,精細至每一個機關零件的尺寸。
魏般滿臉喜色,熱情地對三人說道:"多虧了李先生,我們的水圍係統終於有了完整的設計。這兩日李先生殫精竭慮,不眠不休,實在令人欽佩!"
張耳雖未開口,但看向李明衍的目光中已多了幾分尊重,顯然這兩日的合作改變了他對李明衍的看法。
"既然方案已成,不如諸位在大梁多住些時日?"魏般熱情地提議道,"正好讓李先生休息數日,也讓眾位朋友好好遊覽我大梁風物。"
李明衍看穿魏般言下之意——方案雖成,怕是實施起來還有不少障礙,需要他繼續協助。他心中了然,笑著應允:"既是魏兄盛情相邀,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聞言,鄧起和阿漓忍不住相視一笑,韓談雖然表情不變,眼中卻也閃過一絲期待。一行人就這樣在大梁住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鄧起、阿漓和韓談每日遊曆大梁城內外的名勝古跡,領略魏國風土人情。從城北的社稷祠到城南的鴻溝工地,從東市的百貨雲集到西郊的稷水河畔,三人足跡遍布,收獲頗豐。
尤其是阿漓,她對各地水道和農田灌溉係統尤為關注,時常站在河堤上觀察良久,甚至不惜涉水步入田間,仔細研究水流走向。韓談則對魏國的曆史典籍和劍術流派頗感興趣,常在城中的劍館和書肆間穿梭。鄧起則結交了不少當地工匠和學者,每日回來都帶著新買的竹簡和各種奇巧物件,興致勃勃地講述自己的見聞。
三人每晚回到館驛,總會向李明衍匯報當日所見所聞,不時還會打趣道:"先生千萬不要太快完成任務,好讓我們多領略些大梁風光!"
李明衍則微笑不語,隻是每天與魏般、張耳深入交流,不斷完善那套龐大的水利係統設計。
隨著接觸的深入,李明衍發現這套係統遠比初見時複雜得多。它不僅僅是一套防禦工事,更是一個集防禦、反擊、調水於一體的龐大係統,若能建成,確實堪稱戰國時期最恢宏的水利工程之一。不過,這套係統中,李明衍總是看不透其中的核心之處,水利好像隻是載體,其中的關鍵,魏般張耳刻意的做了隱瞞。李明衍知道底籌事關一國生死,自己也不便多問,也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水利的完善上。
這一幹,時間大大超出預期,一下子兩個月就過去了,連阿漓都在琢磨,要不要索性在大梁租個房子,也省得天天都在館驛。
功夫不負有心人,李明衍帶著滿腔熱情,帶著魏般張耳及相關團隊,編撰完成了一份詳盡的工程計劃書。
"此方案若能實施,相信能夠實現信陵君開始的設計。"李明衍熱情又堅定的說。
魏般看著屋子內堆積如山的竹簡,不禁熱淚盈眶。
他小心的卷好最後定好的竹簡,如獲至寶般小心收好:"先生的心血,我等必當珍視。明日朝會,我便與張耳一同向大王進言,請求複工。"
這日傍晚,李明衍正在館驛中等待魏般和張耳的消息。他們帶著最終方案去向魏王匯報,本應午時返回,卻遲遲未見蹤影。
太陽漸漸西沉,夕陽的餘暉染紅了窗欞。就在李明衍思索是否要派人去打探之際,院門外傳來馬蹄聲,隨即魏般和張耳疾步入內。
一見二人麵色,李明衍就知道事情不妙。魏般麵如土色,眼中滿是失望;張耳則雙拳緊握,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甘。
"莫非大王沒有批準?"李明衍為二人斟茶,問道。
魏般一飲而盡,長歎一口氣:"大王對此事毫無興趣,隻說了聲"耗資巨大,待商榷"便不再理會。朝中公卿更是反對聲一片,說什麽"勞民傷財"、"徒費國力",幾乎無人支持。"
張耳冷冷地補充道:"不隻是大王,朝中幾乎所有公卿都反對此事。他們說什麽"魏國國力有限,不該投入如此大的人力物力於水利工程","信陵君的遺誌固然可敬,但不切實際"..."
魏般在一旁默默點頭,眼中滿是失望和憤怒:"這些人隻顧眼前安逸,全然不顧國家安危。先君當年勵精圖治,就是為了避免今日局麵。如今先君已去,這些人就原形畢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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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看著二人沮喪的模樣,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憐憫。他深知,在這個憑實力說話的亂世,理想主義者往往最為艱難。
李明衍沉吟不語,目光在二人臉上遊移。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詳細說說朝堂上的情形,各方都有何反應?"
魏般苦笑:"能有什麽反應?司空說修建費用太高;司徒說水圍係統隻是紙上談兵,實際效果存疑;內史說魏國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這筆錢;甚至連那些平日裏對先君敬仰有加的將領,也說這種防禦工事不如培養精兵來得實際......"
張耳補充道:"最令人失望的是大王。他沒有再聽我們呈奏,急匆匆去赴宴了,根本沒放在心上。"
李明衍越聽越是心中有數,眼中閃過一絲深思。他起身踱步,在廳中來回走動,思緒如同潮水般翻湧。
"魏兄,張兄,"他停下腳步,語氣堅定,"此事未必無解。隻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先生但說無妨!"魏般急切道。
"我需要更詳細地了解魏國朝堂各方勢力的情況,尤其是那些主要反對者的底細。"李明衍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還要知道他們的利益所在,痛點何在。"
張耳眉頭一皺:"李先生此言何意?"
李明衍坦然一笑:"欲治其事,先知其人。隻有了解對手,才能有的放矢。"
魏般恍然大悟:"先生是想針對不同的反對者,設計不同的應對之策?"
"正是。"李明衍點頭,"還請二位詳細道來,越詳細越好。"
接下來的時間裏,魏般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了魏國朝堂的勢力分布。主要有三大公族——東梁公族、河西公族和南丘公族,各自在朝中把持重要職位。東梁公族掌管財政,河西公族主軍事,南丘公族則專擅外交。此外還有各種中小勢力,如世家出身的文官、軍功上位的武將等等。
李明衍邊聽邊在心中勾勒出一幅魏國朝堂的權力圖譜。他想起前晚在魏般府上宴會時觀察到的細節——那些公族代表高談闊論時的傲慢姿態,那些武將言談間流露的功利思維,還有那些文官彼此交流時的微妙眼神。
"你們在朝堂上詳細陳述時,各方都有什麽具體反應?哪些人最為反對?哪些人隻是隨聲附和?"李明衍追問道。
張耳回憶道:"東梁公的表情最為難看,聽到工程預算時幾乎要跳起來;河西公倒是麵無表情,但他的幾個心腹將領頻頻搖頭;南丘公則一直在打瞌睡,好像根本不關心......"
李明衍的腦海中漸漸成型了一個計劃。前世在現代社會,他雖隻是個水利工程師,但也見識過不少項目審批中的各種勾心鬥角,那些政商交織的微妙關係並不陌生。而穿越至此,他已親曆韓國、秦國的權謀鬥爭,對這個時代的權力運作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尤其是韓國之行中,他目睹了那個自大傲慢的中庶子如何一手毀掉一項偉大的水利工程。從那時起,他就暗下決心,不能再讓無知與傲慢阻礙水利技術的推廣。
人生在世,既然已經穿越至此,何必再為"不改變曆史"這種虛無縹緲的理念所束縛?真正重要的是在此時此地,做出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幫助魏般和張耳推動水圍係統,既是對朋友的承諾,也是對信陵君這位未曾謀麵的英雄的敬意。
想到這裏,李明衍心中豁然開朗。他不再是那個畏首畏尾的現代人,而是一個能夠在這亂世中開辟自己道路的行路者。
"我有三步,可助二位推動此事。"李明衍目光炯炯,語氣篤定。
魏般大喜:"願聞其詳!"
張耳也投來期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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