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一石擊三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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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正好,鳥鳴清脆。齊王的車駕在六匹白馬的牽引下,緩緩行進在通往秦國的官道上。車頂金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車簾隨風輕拂,車內齊王正與騎馬在側的秦國使者談笑風生。他們已出臨淄西門六十裏,兩側是茂密的鬆林,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大王留步!大王留步!相國急報!"
    一名騎士如離弦之箭衝向車隊,馬蹄揚起陣陣塵土。秦使皺眉,護衛們已經拔出了劍。
    齊王掀開車簾,隻見來者自稱臨淄西門司馬,他翻身下馬,雙膝跪地,喘息不止。
    "何事打斷本王車駕?"齊王不悅地問,一隻手仍抓著車簾,不願完全下車。
    司馬叩首道:"相國思量再三,秦國狡詐,大王親臨,恐如楚懷王一般被扣押!我國之君,乃為國立,大王萬勿離開本國!"
    "被扣押?"齊王的麵色瞬間慘白,如同一滴墨汁滴入清水,"太可怕了!還是舅父想得周到。"他轉身對車內人說,"我們快回去吧!"
    秦國使者臉色鐵青,下馬快步上前行禮:"我秦國誠意相邀,禮物國書使者都極盡禮數,大王突然返回,我等下官不知如何與秦王交代。"
    齊王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道旁高大的鬆柏上,靈機一動:"啊,這個..."他指著那些鬆柏,做出一副感慨之態,"你就和秦王說,寡人看到此間鬆柏,感到秦齊兩國情誼,如鬆柏長青,不急於一時,之後若有機會,再行拜訪。"說完,頭也不回地登上車駕,"回宮!"
    秦使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看著車隊調頭,漸漸遠去,最後隻剩下一團塵土飄蕩在空氣中。
    他輕聲對隨從說:"通知君上,齊王不來了。"
    ······
    海邊的黃昏,染紅了整片天空。淳於兄弟騎在馬上,不時回頭張望,生怕有人追來。
    "還好李明衍夠朋友,"大哥淳於煊喘著粗氣說,"提前告訴我們聽說相國要對我們動手,讓我們跑了出來。"
    老二淳於璜點頭,眼神警惕:"是啊,這相國,心狠手辣,撤職詔令和抓捕的私兵一起到的,多虧我們馬上啟程,才躲過了這一劫。這一次,真得謝謝李明衍。"
    "你說我們的家當,他會如約轉運嗎?"淳於煊憂心忡忡,"會不會自己私吞了?"
    "不好說,"淳於璜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我們到了秦國,再和他計較。"
    "咱們怎麽辦,這是去哪?"
    "別擔心,"淳於璜拍了拍兄長的肩膀,"上次我已和公子肅約定,如果有危險,我們隨時乘船入海到燕地,他會一直在海邊備船,並在燕地安排人接應我們周轉入秦。"
    淳於煊目光閃爍著敬佩:"老二,還是你聰明。要說這公子肅,做事真是周密啊。哎,秦國之人,果然更勝一籌。當年那人說的,秦吞天下,果真如此。"
    "別說那人了,"淳於璜打了個寒顫,"瘮得慌。"
    兄弟二人趕到海邊,隻見約定地點果然停泊著一艘中型船隻,形如新月,船身漆黑,隻有船頭點著一盞孤燈。他們下馬登船,一個身著青衣的年輕方士迎麵施禮。
    "是大夫兄弟嗎?公子說隻有大夫兄弟才可上船。"
    "就是我們,"兄弟二人急切地點頭,"快送我們去燕地。"
    方士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好的,請兩位艙內休息,我們已備好酒水雞肉,這就啟程。"
    船緩緩離岸,淳於兄弟在船艙內狼吞虎咽地吃著菜肴,喝著美酒,不多時便昏昏欲睡。
    ······
    不知過了多久,兄弟二人醒來,發現自己的處境已完全不同。
    他們的手被倒綁在船柱上,腳上鎖著巨大的鐵坨,牢牢固定在船底艙裏。綁他們的鐵鏈,是從未見過的堅硬和沉重,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藍光。
    他們的麵前,放著一口大缸,缸中裝滿了清水。渴得發慌的兄弟二人拚命想夠到水缸,卻因鐵鏈限製無法移動分毫。
    "來人啊!有人在嗎?"他們聲嘶力竭地喊著,聲音在密閉的艙室內回蕩。
    突然,上麵的艙蓋被掀開,刺眼的光線射入,三個方士的身影出現在艙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
    淳於煊一眼認出了中間的人:"公子,你親自來了,快幫我們解開鏈子,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公子肅"冷冷地看著他們,聲音平靜得如同死水:"那時我們還小,你已經不認識我們了,可我們永遠記得你們的臉。"
    淳於煊愣住了,繼而強作鎮定:"公子肅,別開玩笑了,你忘了我了嗎,我是即墨大夫啊。"
    淳於璜卻突然顫抖起來,聲音嘶啞:"大哥,別叫了,他們不是什麽秦國公子。他們是傲天門的人!"
    淳於煊如遭雷擊,麵如土色。
    "公子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眼中沒有一絲憐憫:"你嘴裏不配說出這個名字。你們當年背叛先師,今日就是我們報仇之時。"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我取名叫肅,就是為了讓你們知道,蕭子無頭,亦可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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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子徹吧,我記得你,"淳於璜聲音顫抖,突然變得討好起來,"你放開我們,我們有很多財寶,我們一起去秦國,秦國的李明衍你認識的。"
    說到這個名字,淳於璜突然停住了,臉上浮現出極度恐懼的表情,如同一個溺水者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無路可逃。
    "李明衍...李明衍...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都是一夥的!"他瘋狂地大喊,聲音裏充滿了絕望的恐懼。
    淳於煊仍在苦苦哀求:"子徹啊,你原諒師哥吧,師哥這些年,一直都很想念你們啊。"
    子徹和其他兩位年輕方士默默地俯視著他們,眼神如同看待死物。片刻後,他們無言地關上了艙蓋,艙外傳來鐵鏈鎖住的聲響。
    "你們要把我們怎麽樣?你們要怎麽樣!"淳於璜的聲音從船艙內傳出,帶著絕望的哀嚎。
    子徹和另外兩位方士,駕著小舟離開了這艘停泊在深海的大船。在他們身後,兄弟二人的呼救聲、咒罵聲和哀求聲,隨著距離的增加漸漸微弱,最終消失在海風中。
    那艘船,被一個沉重的錨牢牢固定,無論風浪多大,都不會漂離太遠,就像一個永遠無法解脫的牢籠。
    ······
    各國的市井裏,一個關於齊國的故事正如野火般蔓延。
    "你知道嗎,後勝收了秦王的賄賂,要賣了齊王。"一個商販低聲對客人說。
    "後勝不知道通秦多久了,這個蛀蟲,早把齊國蛀空了。"茶樓裏,一位老者搖頭歎息。
    這些傳言如同暗流,很快匯聚成洶湧的洪水,衝進了齊國的朝堂。
    "說去秦國的也是你,說不去秦國的也是你。齊國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一位田姓公族大臣指著後勝的鼻子質問。
    "國相老了,不該如此辛勞,是否考慮隱退?"另一位大臣陰陽怪氣地說。
    "國相既然不肯隱退,即墨大夫的職位和鹽官,也請讓王家子弟做做,國相的人選,我們信不過!"更多的聲音此起彼伏。
    後勝站在朝堂中央,如同一座即將傾倒的孤塔,麵對著四麵八方的狂風暴雨。
    ······
    秦宮殿內,秦王嬴政聽完了使者的匯報,冷笑一聲:"果然如愛卿所言,齊國首鼠兩端。"
    昌平君捋著胡須道:"不過齊國如此反複,自損國格,其餘五國對齊國,更是沒有信任了。"
    李斯眼中閃過一絲欣賞:"而且此番看來,李明衍忠誠與見識不錯,不負大王苦心。"
    "這番鬧劇,怕也就是這點收獲了吧。"秦王輕描淡寫地說,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齊王說,友誼如鬆柏長青?希望有一日,齊王能明白,這長青的鬆柏不能當飯吃。"
    ······
    臨淄城中,一座簡樸的院落內,李明衍與田平相對而坐。
    "對不起,沒有實現承諾,"李明衍誠懇地說,"即墨大夫的角色空出來了,但我沒有來得及幫你運作到。"
    田平擺了擺手:"這怎麽能怪李先生?能夠扳倒淳於兄弟這對碩鼠,已經是我齊國之福了。"
    田勝站在一旁,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憤怒:"這田儋,比我家主能力見識差的遠了,就是因為他是嫡出傳承,才迅速獲得此位。"
    "好了,"田平輕聲製止了田勝,轉向李明衍,"我更在意的,是李先生到底如何運籌這些事情的。很多事情我沒有看全,隻能憑猜測。先生你看我猜的對與不對?"
    李明衍聽著田平的分析,越聽越驚訝。這個年輕人僅憑一鱗半爪的信息,竟然拚湊出了大致正確的過程。這樣的才華,為何在戰國後期籍籍無名?齊國有此等大才不用,怎能不衰?這個人未來是否有機會,為我所用?
    正當李明衍思索之際,院門突然被推開,韓談如一陣風般衝了進來,懷中抱著一個渾身是泥、已經昏迷的少年——彭越!
    "門主!"韓談的聲音帶著急切,"彭越從巨野澤回來,說阿漓他們......阿漓他們......"
    李明衍猛地站起,院中的燈火照在他堅毅的臉上,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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