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帝王三省,世子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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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帝王三省,世子叫囂
    李積掙紮著,雙手拚命拉扯著崔堯的虎口,隻可惜那隻手猶如鋼澆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眼看李積馬上就要昏迷過去,崔堯略微放鬆一些,緊盯著李積的雙眼說道:“某家倒是有一事不解,此前雖說某家行事或有不尊前輩之嫌,可也是為了公事!
    某家自問並未有私心雜念摻雜其中,老前輩緣何判若兩人呢?某家不過是昏迷了幾日,老前輩竟是把某家的爹給囚了。
    莫說什麽軍法、國法的,這等托詞也就能欺負欺負我那老實的大哥,某家可不信這一套!
    我勸李帥還是認真想想再作答吧,到底是什麽原因,讓老前輩連這點體麵都不顧了!
    “嗬,體麵?你崔堯何時也是這般老氣橫修了?張口閉口就是貴族的體麵?難道體麵能大的過國法嗎?”
    “你跟我講國法?那你倒是說說,國法上有哪一條說明了你李積可以肆意剝奪個人的私產?”
    “老夫自是為了國戰!一切私人的些許物資統統要為國戰讓路,你應該感到榮幸不是嗎?”
    “老匹夫!小爺和你講體麵,你給老子說國法!老子和你掰扯國法,你又和老子講榮譽?你這等鼓弄唇舌之輩為何不自宮了,去陛下身前做個搬弄是非的閹宦,混在軍中到底是為了那般!!!
    眼看崔堯血貫瞳仁,手臂逐漸收緊,尉遲寶琪趕忙拖住崔堯的雙手,大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叔叔隻是被囚了,又不是有了閃失,賢弟莫不可鑄下大錯啊!”
    崔韜也反應了過來,若是李積血濺當場,隻怕崔堯再是如何被陛下青睞,也少不得大理寺中走一遭!於是二人合力,堪堪掛在了崔堯提起李積的手臂上。
    崔堯似乎失去了理智,一雙紅眼看著二人道:“你二人也要阻我?”
    “住手!!!”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大喝, 尉遲恭一把撤掉布幔,踏步而入,崔堯正要詰問的話還未開口,就愣住了。
    “師父,你……”
    隻見尉遲恭與崔堯昏迷前簡直像是蒼老了十歲,花白的頭發不過幾日時光,就已經是滿頭華發,臉上那星星點點的老人斑是那等刺眼!
    老人身形佝僂著說道:“莫要如此!老夫日夜守著看守你爹的營帳,事情遠未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堯兒,你千萬別把事情做絕!”
    “老匹夫安敢如此辱我,我倒忘了師父何時教過我唾麵自幹!”
    李積脖子鬆快了些,聞言不由的嘲諷道:“好一個假癡不顛!大總管清醒了隻怕有幾日了吧?既然什麽都清楚,為何不早日起來為你爹出頭?偏偏等事態走入僵局才跳出來在老夫麵前義憤填膺,你這等不忠不孝的貨色,老夫敗在你手裏不怨。”
    尉遲寶琪聞言頓時狐疑的看著崔堯,對啊,你要是剛醒,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
    崔堯哂笑道:“小爺身子不爽利,又不是聾子,爾等天天在某家耳朵邊嘰嘰喳喳的,想不知道也難呐。”
    對哦,賢弟每日傷痛纏身,夜夜盜汗總不是假的,媽的,差點被老匹夫帶溝裏去!尉遲寶琪轉眼又堅定了立場。
    於是著緊的問道:“賢弟,你身體大好了?”
    崔堯點點頭:“應是利索了。”
    隨後吩咐道:“把這老匹夫綁了,待某家查明真相再行發落!”
    “小畜生!你敢,老夫乃先皇欽封淩煙閣中客,爾等小輩也敢造次!”
    崔堯掏掏耳朵,不屑道:“當著小爺的麵罵小爺是廢人,就這一條就可以治你一個以下犯上!莫說小爺不講國法,說破大天去,小爺的處置也沒毛病!”
    尉遲恭長了張嘴,最終也沒有說出什麽,如此處置也好,總算沒有在急怒攻心下鑄下大錯,理由也算找的紮實,以後搪塞言官也有個說法,事情總算還有個轉圜的餘地。
    “賢弟,把老畜……李帥囚在哪裏?”
    尉遲寶琪話說了一半就被自家爹爹瞪了回去,連忙換了個說法。
    “綁在小爺床邊,誰也不許靠近!”
    “好嘞。”
    崔堯摸了摸身上,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抓起李積,一陣摸索,將虎符搜了出來,揣進自己懷裏。
    而後拍拍李積的臉:“您老還真是心急啊!卻不知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受了別人的意?”
    尉遲恭大驚:“不可造次,自然是他自己的意思,你莫要瞎想!”
    崔堯神色難明的看著師父:“師父就這般肯定?還是你也嗅到了什麽風聲?”
    ……………………
    “你說我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李承乾坐立難安的問道。
    “陛下說的那樁事?”
    “你心知肚明,莫要打馬虎眼。”
    武照悠悠的歎道:“陛下敢開這個口子,那老帥就敢把天戳個窟窿,還是說陛下就等著鬧得不可收拾呢?”
    “可李積的意思也算中肯,臨陣換帥乃是大忌,崔堯自身出了問題,總不能就此遷延國戰吧?莫不如給了他便宜行事的話頭,讓他自行發揮。再說這也就是個由頭,崔堯不也向朕討了便宜行事的口諭嗎?也沒見出什麽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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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您是覺的二者向您討口諭的意味一樣嗎?”
    “不一樣嗎?”
    “陛下又在裝糊塗哩,崔堯要便宜行事乃是為了不受到掣肘,妾身想來,這一點陛下是清楚的,滿朝文武也能理解……
    可李積要這個恩準,可就難說了,要了口諭就是為了立威!按照坊間傳言,最愛殺人立威的李大帥,究竟會拿誰開刀呢?誰的分量足夠重,足以震懾全軍呢?”
    “不至於此吧?”
    “這難道不是陛下有意而為之?”
    “胡說,朕哪有那等深沉的心思?”
    “陛下用崔堯,從來都是猶猶豫豫的,此番做法難道不是後悔當時太過衝動?”
    “一派胡言!朕是找你問策的,不是讓你揣測君心的!”
    “是妾身孟浪了……可即便要問策,妾身總也該知道陛下真正的心思吧?陛下的心思變幻莫測,妾身屬實有些跟不上哩。”
    “朕……也不知啊,可總覺得就該這麽做,朕心裏有些亂,你讓朕靜靜,朕需要好好想想。”
    “那妾身先行告退。”
    “去吧。”
    略顯迷茫的李承乾抬起頭,看著空無一人的甘露殿,喃喃自語道:“父皇,我到底該如何做呢?火器橫空出世的威力遠比您想象的大得多哩,程愛卿隻不過略微出手,曾經不可一世的世家就潰敗的毫無還手之力,製衡之道當真要繼續下去嗎?
    當真有必要樹立一個靶子,一直維持著鬥而不破的僵局嗎?其實如果您想的話,當初也可以將所有世家掃落塵埃的吧?維持這麽個局麵當真有必要嗎?”
    李承乾翻開父皇留給他的手劄,細細品讀起來,少頃又是一陣迷惑。
    “世家終結之後,當真會有文官做大的格局?然後武將跳反,藩鎮割據……父皇為何如此判斷?是危言聳聽還是給自己保留世家留的借口?
    世家當真滅不得嗎?
    可在李承乾看來,事情已經到了易如反掌的地步,若說就此罷手,繼續維持僵局,他從本心裏是不願的,甚至李世民親自豎起的反世家的旗幟,他也覺的有些沒有必要。
    在李承乾現在的想法中,狡兔略顯愚笨,走狗實屬雞肋。莫不如……
    “陛下,遼東有兩封急報傳來,分屬李積大帥和大總管崔堯的,二者前後腳飛鴿傳書而來,小人一並呈報了過來。”
    李承乾被打斷思緒,不由的有些不悅,可聽到內容之後卻有些詫異。
    “崔堯不是廢了嗎?這就醒了?”
    “屬下不知,署名應是無誤。”
    “呈上來。”
    宦官的恭敬地將兩件封著火漆的竹筒放在案頭,隨後躬身退下。
    李承乾按耐住心中的好奇,首先拿起那封李積的奏報,畢竟嚴格來說,這是一封回信。
    “陛下,老臣已順利拿到虎符,過程並未有任何波折,崔堯在軍中並未大力培植親信,想來老臣在軍中總算還有幾分薄麵。
    平壤城已然穩住態勢,敵寇不過是土雞瓦溝一般,指日可破,眼下實屬垂死掙紮耳,臣恪守陛下之命,並未多造殺孽,一街一巷穩步推進,除殊死反抗之輩,皆是以受降為主!
    雖慢,但不傷天和,陛下自可放心。
    另,崔堯之父崔廷旭私造軍械,且秘密送入軍中,臣實不知此獠意欲何為,故為大局計,臣已將此獠扣押,留待後審,一應私械統統納入軍資。
    崔氏妄自做大,陛下不可不防!世家霍亂天下之事,殷鑒不遠,還望陛下審慎。”
    李承乾皺眉看著回信,不由為李積動手的速度心驚,這般幹脆嗎?崔氏研究軍械之發展,不是先皇允許的嗎?這個借口能站得住腳?
    是不是推進的太快了?如此是不是顯得朕太過刻薄了。
    隨後又瞄向崔堯的奏報,是來求情的嗎?想來那等怪病,即便醒轉,也是病體纏身吧?朕要不要網開一麵?
    隨即刮去火漆,有些輕鬆的展開了信件。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李承乾有些皺眉,口氣不對呀,詩詞的水平也略有下降,是憤懣之語嗎?
    “臣不知何時犯下過錯,以至李帥如此針對!臣即便負傷昏迷,也是為國戰計,緣何會被李帥如此針對?
    隻是臣妄自揣測,不知是李帥嫉賢妒能,還是另有乾坤?
    若李帥妄自行事不端,臣自會秉公辦理,以正軍中不正之風!
    若是另有乾坤,還望陛下明見萬裏,直抒胸臆。
    臣鬥膽猜測,是否臣礙了誰的眼?
    臣自問一路行來,從未行差踏錯,倒不知究竟是誰要害微臣?
    若是陛下也屬意臣已無用,大可下發明旨,奪了臣的爵位,去了臣的差事,臣亦絕無怨言!
    自此解散商隊、密諜、天機工坊等無用之物,臣也願做一閑散之人,遊離於朝堂之外!惟願陛下憐憫往日舊情,莫要趕盡殺絕。
    臣之性命自是輕如草芥,可先皇恩遇言猶在耳,臣實不願因微臣之性命,致使先皇之遠見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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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李積已押在帳下,如何示下,陛下可一言而絕!
    微臣惶恐,雷霆雨露具是君恩!
    臣,崔堯敬上。”
    “放肆!”李承乾罕見的拍著桌子,大聲怒斥著。
    屏風後休息的武照聞言馬來跑了過來,憂心的問道:“陛下何事發怒?”
    李承乾將揉成一團的帛布丟給武照,氣咻咻的說道:“你自己看,他以為他是誰?竟敢威脅朕?”
    …………………………
    尉遲恭憂心忡忡的說道:“寫信就寫信,好好說話不行嗎?夾槍帶棒的哪來這麽大氣性?”
    崔堯幽幽的說道:“和我夫人相處得來的經驗,她的性子就是如此,你若一直低聲下氣的,她反倒看你不起,若是你偶爾炸炸刺,她反倒舉棋不定。”
    尉遲恭疑惑道:“這和你上奏疏有什麽關係?”
    “我記得我夫人曾經說過,他們兄妹之間,她與陛下性子最像,都是一般小肚雞腸,骨子裏還帶著點欺軟怕硬,女人嘛,性格如此,自是可愛的……”
    “所以這就是你欺君的理由?”
    “我何時騙他了,我寫的信可是直抒胸臆,一點假的不曾有。”
    “老夫沒說你欺騙他,老夫說你在欺負他。”
    崔堯神色難明的說道:“有些事總該是防患於未然的,若我此番當真讓了,隻怕真可能會發生不忍言之事啊。”
    “你就如此篤定?”
    “不,我是不敢賭。”
    “那就不能婉轉一些?”
    “不是我看不起他,我說的再婉轉些,萬一他領會錯了意思怎麽辦?我從小就替他改文章,他什麽水平我能不知道?”
    “沒這麽差吧?他前些年不是還做了一首詩嗎?據說名震長安,才情還是有的。”
    “你是說那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對啊,我這個大老粗都覺得美哩。”
    “美就對了,徒兒賣了一千貫呢。”
    “你捉刀的?有這好詩為何不留著替自己揚名?賤賣了作甚?”
    “我需要嗎?我的才情多的身上都放不下了,我需要留這麽區區一首望月懷遠?在我眼中,遠不如一千貫來的實惠。
    再者說,即便徒兒如此低調,都有人看我不順眼了,若是徒兒再張揚些,豈不是要惹來殺身之禍?”
    “好好說話!誰要殺你了?囚你父親,扣你私產也不過是李積老兒一人所為,你怎麽一直往陛下身上聯想?你是生怕李積的分量不夠你折騰嗎?”
    崔堯一時語塞,然後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別管,反正我就是知道,肯定是他授意的,最起碼他默許了!”
    “李積承認了?”
    “沒有,他若是承認了,我反倒看不起他。”
    “那不還是妄自揣測嗎?”
    “我不管,這回我就要鬧上一鬧!沒個結果我決不罷休!”
    “你這般鬧下去,是百濟不打了?新羅不打了?還是你心心念念的倭國不打了?”
    “兩回事,仗我照打,是非也要搬弄,摟草打兔子,不耽誤。”
    “你真不怕玩火自焚?”
    “我比旁人更了解咱們陛下,他可不是先皇,不玩火才會被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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