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決戰板蓋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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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堯目算了一番距離,抬手止住大軍的行進,雙方隔著三百餘步的距離遙遙相望,氣氛凝重而滑稽。
孝德這位倭王竟是親臨戰陣,兀自站在大炮前方,目視著遠處的唐軍,表情淡然。
“想我倭國遠離中土,偏安一隅,自問從未敢對天朝上國有過丁點不敬,即便遼東之戰我倭國被裹挾其中,也從未對天兵刀戈相向!
敢問天朝將軍,緣何對我化外番邦如此殘暴?炮火轟城仍嫌不足,烈焰焚城之下,百姓奔逃如喪家之犬,遍地焦屍似地府洞開!
孝德泣血捶嚎,事已至此,朕死不足惜!隻是朕不願做那糊塗鬼!朕要問,憑什麽?”
薛禮聞言有些不知如何回答,遂轉頭看向崔堯,輕聲道:“對呀,憑啥?這倭國不過是派了一支偏師,在遼東也不過是起哄架秧子一般,被賢弟幾炮就轟散了,然後就逃竄歸國……
為兄此時想來,好像也沒多大罪過吧?”
崔堯有些撓頭,隨即看向長孫詮,意思很明確,你是禮部的小官,這種扯犢子的事你對口啊,你說。
長孫詮吐了一路,此時正是無精打采的時候,見崔堯看過來,兩眼一翻就昏死過去。
“呸!不爭氣的東西,還想娶我姐姐,你等著吧!”
長孫詮聞言掙紮了一下,而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臥倒在地,心裏仍在嘀咕,嗬嗬,你說了又不算,你們家都是女人做主。
崔堯見個頂個的不頂事,隻得自己上前答話。
“大唐紹膺天命,臨照八荒,懷柔遠人,德被草木。而爾日本蕞爾島夷,僻居海隅,昔受漢魏印綬,近竊聖朝冠裳。本應恪守臣節,虔奉正朔,乃敢妄稱"日出天子",陰蓄梟獍之心!
其一罪曰:僭越無禮,亂華夷之序
爾國書悖逆,昔隋世已露端倪。今孝德嗣位,非但不悔前愆,反效夜郎自大。華夏之製,天子唯承天命者居之,爾國主擅擬宸號,此乃"以鳩毒擬甘露,以爝火僭日月",是可忍也?
其二罪曰:藏匿奸逆,背藩臣之義
高句麗遺孽泉氏,負隅頑抗王師,敗走竄爾國中。爾等非但不縛獻天誅,反授之以舟楫,資之以甲兵。昔衛律導匈奴為患,今爾效之,此"豺狼共穴,沆瀣同汙"之明證!
其三罪曰:縱民為盜,傷天子之民
近歲登、萊諸州,屢有海寇掠我邊氓。察其舟楫所自,多出爾國築紫。爾或曰"此非官遣",然牧民無方,縱賊殃鄰,豈非"養癰遺患,咎實難辭"?
其四罪曰:廢貢慢禮,絕君臣之道
自貞觀以來,爾國使節屢托風波,怠職貢之禮。新羅、渤海歲貢不絕,唯爾日本二十載不修朝聘。昔齊桓伐楚,責其"包茅不入",今朕念爾愚頑,特申九伐之威!
天命昭昭,神罰凜凜
今某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統舟師五千,自海上突襲!已敕新羅王出糧秣助軍,黑水靺鞨引弓矢為導。爾若識時,當速縛自身並高句麗逆黨,自縛請罪於軍門;若仍執迷,則王師所至,必如"烈火焚枯,洪流滌穢",屆時宗廟隳頹,悔之何及!”
薛禮懵逼的看著崔堯,小聲嘀咕道:“淵蓋蘇文不是燒死了嗎?啥時候跑到倭國了?”
崔堯一腳跺在薛禮腳麵上,示意他閉嘴,正構陷呢,沒點眼色。
長孫詮昏睡的麵容浮上紅暈,自己這位賢弟還真是張口就來啊,不過好歹也算有個借口,回頭自己多羅織一些證物,爭取把罪名坐實了。
孝德突然狂笑起來,轉而被急促的咳嗽聲止住,大口的鮮血噴灑而出,染滿衣襟。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崔堯聽得有些刺耳,這句話你也配說?
遂有些不耐,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某也不和你扯淡,我大唐強盛如此,爾等野民不思主動歸順就是最大的罪孽!
吾欲滅你,與你何幹?
這世道本就是強者通吃一切,弱者苟延殘喘,你倭國本就是大唐餐桌上的一道開胃小菜,若是謹小慎微還則罷了。
就你倭國這等上不得台麵的化外蠻夷,也敢跑到遼東火中取栗?
呸!
若我大唐視若無睹,豈不是墮了天朝的威名?如今爾為魚肉,吾為刀俎!殺的就是你這般上竄下跳的不臣之輩,亦可震懾諸邪,護我國威!”
薛禮聞言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這才對嘛,打你就打你,扯什麽淡呢,還是這話聽起來得勁。
孝德苦笑著說道:“原來我倭國就是儆猴的雞啊,難怪!”
崔堯盯著孝德說道:“言盡於此,是戰是降,閣下一言而絕!”
孝德起身撫摸了一下耗資巨萬打造出來的火炮,隨即揮手讓人將炮口垂下,解下衣袍,抽出腰間長刀,指向崔堯。
“我皇都之內,殘民十之七八,朕實不願再造殺孽!若將軍欲取某家項上人頭,何不出來公平一戰?
某若敗,大好人頭就此奉上,倭國自上而下即奉大唐為主,甘附冀尾,倭國國號就此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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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願將軍垂憐,莫要大肆屠戮我國子民可好?
若某僥幸勝個一招半式,自是不敢與將軍為難,惟願將軍就此罷手,各退一步,我倭國至此甘為臣屬,歲歲稱臣,年年納貢!
隻求大唐保留我倭國國號,從此番邦永附,前塵往事皆略過不提,可好?”
薛禮用肩膀撞撞崔堯,低聲道:“這買賣幹的過,橫豎不吃虧,不如應下,若是賢弟心有疑慮,不如為兄代為出戰可好?我看這廝身量雖不高,在倭人中也屬大個,臂膀虯結有力,下盤紮實,算是個硬茬子……”
崔堯翻翻白眼,不屑的答道:“你哪看出來他是個硬茬子?剛才吐的是紅漆嗎?不過這三十門火炮豎在這,還當真有些棘手,便陪他玩玩也無妨,某家自己來。”
說罷,崔堯越眾而出,撕掉大氅,隻身負一隻火槍,除此再無長物。
孝德見敵將出列,遂緩步向街道中央走去,他亦是邊走邊脫,除去了甲胄、披風,身著小衣矗立中央。
隨後仍覺礙事,遂扯下小衣,隻雙手執刃,站定架勢。
“某這劍,長四尺三寸,重三斤七兩,乃倭國名匠藤田綱耗時三年所鑄,遇水不鏽,染血不沾,閣下小心了!”
崔堯從身後取下火槍,拉開甲胄上的綁帶,遂發覺自己身穿的金絲軟甲肚兜有些不應景,也一把扯下。
照貓畫虎的說道:“某這槍,長三尺七寸,重五斤三兩,槍身百煉鋼鑄成,輔以黃花梨木為柄,上滿彈藥五顆,拉栓擊發,射程足有三百四十步……”
看著孝德滿臉陰鬱,自家將校扶額掩麵,崔堯有些尷尬,笑道:“不扯淡了,某家隻是想活躍一下氣氛。”
於是從卡筍上取下刺刀,遂將火槍放在地上,將刺刀拿在手中掂量一下說道 :“大唐將作監列裝刺刀,全長一尺九寸,刃長一尺四寸,重一斤足兩,耗時一日夜六百柄,鑄造者為……”
崔堯將 刺刀對著太陽光,小心甄別銘文之後說道:“河東應縣李狗蛋。”
孝德看看手裏的長刀,又看看崔堯手中的玩物,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就拿這把小劍應戰某的巨劍?”
崔堯打斷道:“首先,某這玩意叫刺刀,其次你手裏的物事準確來說應該叫單刃直刀,劍是雙刃的,你這明顯不是。”
“這是重點嗎?”
“怎麽不是?劍就是劍,刀就是刀,怎能混為一談?難道你要當著某家的麵指鹿為馬?”
“無恥小兒,竟敢如此輕視於朕!八嘎!看劍!”
那廝羞惱之下,竟是怒喝一聲,兜頭劈了過來!
崔堯正手握刀,拇指頂住刀柄,刀刃緊貼小臂,就迎了上去。
交擊之下,崔堯驀然感到一股巨力砸下,猝不及防之下,險些閃了個趔趄。
崔堯暗道,這廝好大的蠻力!卻不想敵人乃雙手持刀,又是腰馬合一,蓄力劈斬,自然勢大力沉。
他隻以刺刀單手迎擊,雙方卻平分秋水,也不知到底是誰一身蠻力。
孝德雙手巨震,就仿佛砍到一方鐵塊,虎口眼見有了崩裂,忙不迭的側身橫斬,轉動臂膀以腰為圓心,試圖斬向崔堯胸腹。
崔堯也上了幾分小心,暫熄了輕敵之意,紮穩下盤,格擋住長刀之後,順勢將左拳轟在孝德的腰眼上!
一聲悶響之下,孝德雙腳離地,竟是被打出去一丈多遠。
崔堯好整以暇的揉揉持刀的手腕,笑吟吟的說道:“還來嗎?你這血吐的跟不要錢似的,還有一戰之力否?”
孝德掙紮著起身,剛才那記爆肝,險些將他打的閉過氣去,他雙手柱刀,勉力站起,雙眼卻是一陣金星冒起,渾不知東西南北。
“閣下好大的氣力,真不愧是上國武將!可若是就此小覷天下人,未免也太自視甚高!”
嘴硬的孝德奮力站起身來,雙手持刀重新擺起架勢,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概。
“嘿!方向錯了,某家在你左邊。”崔堯戲謔的說道。
孝德聞言趕忙調轉方向,雙手刀的起手式絲毫不亂,麵上卻紅了。
“行了,某家認你是條漢子,就此跪地請降,回宮上表請附吧,某家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崔堯嘴裏閑話不停,手中刀卻穩穩地抵在手臂上,漫步走了過去。
“閣下好意,朕心領了,可大和國不能亡在某家手中!呔,看劍!”
崔堯慢條斯理的架住長刀,糾正道:“這明明是刀,你卻說看劍,害的某家一陣晃神,四處尋找劍在哪呢?”
雖是言語不停刺激,可崔堯卻沒忘評估了一下孝德的力道,嘖嘖嘖,爆肝拳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這力道弱了許多啊。
孝德被架住之後,並不氣餒,將身體轉成陀螺一般,道道橫斬飄忽不定的籠罩在崔堯從腰腹到胸膛之間,若問為什麽不斬擊咽喉?概因身高有限,屬實夠不到,若是跳起來打人,下盤又不穩當,犯了打架的禁忌。
崔堯沒那般精巧的小手段,自問擋不住這亂劈風斬擊,遂後撤一步,待孝德舊力已失,新力未生之際,瞅準空擋,伸出大長腿,一腳踹在孝德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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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近身崔堯三尺之內的孝德,又被踹飛了三丈遠。
“何苦呢?老不以筋骨為榮,這位大叔啊,你有四十多了吧?玩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不怕閃著自己嗎?”
崔堯玩膩了決鬥遊戲,並未給孝德再次站立的機會,走上前去,一腳將倭刀挑起,拿在手中看賞了一番,隨意道:“刀口不錯,歸我了,回頭燒烤時,用來切肉再方便不過。”
卻不料,伏在地上的孝德驀然從腰後抽出一柄肋差,直捅崔堯脛骨!
“咣!”崔堯後知後覺的附身看去,卻見孝德看著崩口的肋差愣神。
崔堯一腳將孝德的脖子踩住,氣的都笑了:“我原道你是條漢子,還準備給你一個光榮的死法,不曾想也是個醃臢貨色,真是一點沒跳出某家的刻板印象啊。”
隨即一個大腳開出,那連著腔子的人頭頓時分頭行動,劃過一條飄忽的弧線,飛入草叢,隱了不見。
崔堯沒顧忌腳下的無頭屍身,心疼的扯開綁腿,卻見自己的環腿鏈甲崩飛了許多圓環,頓時咒罵不已。
“該死的直娘賊,小爺的鏈甲可是價值千貫呐,就此被你廢了一條護腿,真真是膈應死人!”
隨後看向宮門口的武士,喝道:“賊首已然伏誅,爾等不跪地請降,更待何時?”
觀戰的武士心情極為複雜,天皇陛下違背了武士的精神,竟然搞偷襲!問題是偷襲竟然還沒建功,這就很難評了。
那麽,到底是投降還是不投降呢?這就是個問題了。
還沒等眾人想個明白,就見一個宦官偷偷準備點火,隻是還沒等點燃火折子,就被一支羽箭貫入麵門,死的透透的。
崔堯回身看去,卻見薛禮豎起一隻大拇指,一臉得瑟的模樣,好像在說,快誇誇灑家。
就在這時,倭人中一個鶴立雞群的高個子終於彎下了脊背,隨後生澀的跪在地上請降,慣於從眾的倭人終於長出一口氣,紛紛跪地,內心卻在大呼,終於有領頭的了,快急死某了。
崔堯看向首先跪地的那人,卻見那人黃發垂肩,雖眉目看不清楚,卻也知道到底是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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