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李承乾撒潑甘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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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捏著手中的秘奏,指節有些發白,隨即將身前的案幾一腳踹到,厲聲嘶喊道:“他還是去打倭國了,他果真去了,用著朕的士卒,去給他自己報私仇去了!”
    武照連忙幫著他順著氣,嘴裏不停的安撫道:“打便打了,不過是一化外蠻夷耳,用得著這麽生氣嗎,氣壞了身子可不劃算。
    再者說,那倭國的浪人不也是插手過遼東之戰嗎,左右也算是師出有名,何必這麽大氣性?”
    李承乾捶地嘶喊道:“朕是氣他肆意妄為嘛?難道他給朕上一道奏疏,朕還能攔著他?朕不知道那蠻夷之地無關緊要?這黃毛小兒越發不把朕放在眼中了,朕要辦他!朕要辦了他!!!”
    武照急忙將地上散碎的盤盞踢到一旁,免得紮著滿地撒潑打滾的陛下,嘴上也不停歇,不住的勸慰著:“陛下,陛下,您小點聲,這宮裏宮外的,誰知道有誰和哪家大臣通著氣呢?
    您嘴上是痛快了,萬一真有那拎不清的當真了?到時候不是徒增煩惱?妾身問您,這每年將近千萬貫的內餉還要不要了?
    當真把崔堯那渾小子掀翻了,這枝蔓牽扯的您是要如何處理?棄之不用嗎?那可是大唐的搖錢樹哩,若既往不咎,您知道這底下的人會不會心悅誠服?萬一在暗地裏使絆子呢?
    依妾身看,這不過是那渾小子借機撒潑罷了,毛驢性子您得順著摸,有本事的人誰還沒點脾氣?
    您說您是可著一頭順毛驢好安撫,還是麵對著無數心思不明的人好統禦?
    再者說,崔堯這孩子也算是在您眼前長大的,他到底是不是壞種,您還能不知道?親兄弟還有打架罵街的時候,何況乎甥舅?您怎麽說也是他的大舅哥,新城還能看著兩個親近的人當真老死不相往來?
    您當初要奪了他的兵權不過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即便摻和了點旁的心思,那不是還沒有付諸行動嗎?
    一切都可以挽回……”
    李承乾旁的沒聽到,就最後一句聽的真切,於是一屁股坐了起來,繃著臉說道:“當真可以挽回?他要是不給朕來請罪又該如何?”
    ……
    ……
    好嘛,武照一陣鬱悶,合著剛才都白說了,你家訓驢是指望著驢主動給自己順毛嗎?
    “其實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也一樣的。”武照隨口說道。
    “那不成了我錯了嗎?哈,朕沒登基的時候,父皇就讓朕讓著他,朕登基了,還是朕讓著他,這他媽的,朕不是白登基了?”
    “陛下莫使性子,臣妾就不信先皇沒有親自去籠絡過臣工,您不能這般意氣用事!要知道天下都是您的,不拘崔堯或是其他臣工都是為李家天下忙活的人。
    即便為了天下,您也得有這個心胸啊,再者說,陛下妄自委屈,折節下交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美談,又不丟人,您這般端著屬實沒個道理啊。”
    李承乾有些心動,隨即說道:“當真沒有人會笑話朕?”
    “您自斷臂膀才會惹人發笑哩。”
    “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李承乾咂摸著這句話,突然問道“此言出自何典?為甚朕沒聽說過?”
    武照笑道:“這不是大唐的典籍裏的話,乃是西市那些大食人書裏的話,妾身在市井中聽過一耳朵,覺得有些意思,就記下來了。”
    李承乾聽完就惱:“番人的典籍裏能有什麽狗屁道理?你又唬我!”
    “哎呀呀,話糙理不糙哩,妾身前幾日在寺院裏與玄奘大師辯經,大師還說過此言頗有佛理哩,錯不了,您信妾身的。”
    李承乾斜眼看著武照,表情終於轉為戲謔:“就你?還與玄奘大師辯經?你要不要照照鏡子?”
    武照見陛下終於從失控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總算是放下了負擔,與他調笑道:“怎地?陛下看不起臣妾?臣妾向佛之心甚堅,連玄奘大師都誇臣妾哩。
    不過玄奘大師說話就怎麽討喜了,他非說臣妾注定一生無子,且此事還是臣妾的福報,真不知道這些高人為甚要如此說話。
    妾身沒孩子還成了福報了!氣的妾身把準備的香油錢原封不動的又帶了回來,哼。”
    李承乾拍拍 她的手說道:“又去拜送子觀音了?”
    “嗯。”
    李承乾陡然想起了父皇留下的隱秘手劄,拍著武照的手說道:“無子就無子吧,對你,對朕,對大唐來說,或許當真是福報哩。”
    武照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她早就悟出了裏邊的彎彎繞,雖說有些不甘心,可還能去和一個死人計較不成?
    或許在她心裏,也從未覺得自己能夠和呂後一般臨朝聽政,沒了母憑子歸的媒介,她的野心還真就催發不起來。
    “哼,說不得是陛下克的妾身,哪天等您厭煩妾身了,記得把妾身貶出宮去,妾身也和旁人試試,是不是當真一世無子。”
    “滿口胡言!怎的養成了這麽個憊懶的性子?”
    “陛下發癲,就不許妾身顛嘛?好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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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何時發癲了?再胡言,小心朕不留情麵。”
    武照媚眼如絲的說道:“那您倒是上手段呐?”
    “咳咳,大白天呢,你看朕這桌子上還一堆奏疏呢。”
    “切,都是些羅圈話,掃一眼就過的事,要不妾身給您批閱?”
    “不妥不妥,主要是後宮不得幹政,朕還有批閱呢,你先回吧。”
    武照站起身來,挑釁的說道:“又不是沒批閱過,這會兒您又講究起來了 ,罷,罷,放你一回,妾身耍去了。”
    “等等,既是玩耍,不妨叫上新城一同頑去,那渾小子自離了長安,新城就一直龜縮在崔府裏,也不知道天天忙活個什麽?
    你且拉她出去散散心,莫要憋壞了自己。”
    武照笑道:“您是想從新城這裏修複……”
    “胡柴!朕不過是關心皇妹罷了,新城可說是朕帶大的妹妹,莫要瞎說。”
    武照看陛下有些臉紅,也不戳破,於是便順坡下驢道:“那妾身去了,您的皇妹據說最近迷上了機關消器,連同她那婆婆一起,整日鼓搗著什麽玩意。
    妾身也好奇的緊,這就去崔府看看去,說不得是什麽新奇的好玩意哩。”
    武照走後,李承乾有些悵然若失,隨即從身後的暗格裏掏出一封書信看了起來。
    那書信已經磨得有些毛邊,說明這封信屬實被主人反反複複 看了許多次了。
    那書信封皮的右下角隱隱約約寫著長孫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哪個長孫寫的。
    “欸,舅舅啊,您是不是杞人憂天了?還是說當真就是您自己一廂情願的想要攪動風雲?崔堯此子不好動呐,莫不如還是您親自來做個賠禮的手信吧,否則難道還真讓朕低頭不成?”
    李承乾摩挲了一會兒,轉頭點燃了燭火,將那封磨損的厲害的書信付之一炬。
    ……………………
    “喲,這到底是個什麽怪東西?為何不用牛馬驅動就能走哩?”
    武照興致勃勃地看著新城擺弄著一個車車,眼裏滿是好奇。
    新城顯擺的將那半人高的車車往前推推,得意的說道:“如何?這是我婆婆畫的圖紙,我和姐妹們親手做的!厲害吧?
    你看,後邊這個扳手叫做發條,隻需擰上幾十圈,便可自行走動一刻鍾哩,這裏麵有個小胡床,隻需坐上一人,搬弄這個圓盤即可控製方向,腳下亦有機關,隻需輕踩即可刹停,厲害不厲害?”
    武照將這小車一把端了起來,左右端詳道:“這車車未免太小了些,得多瘦弱的人才能鑽進去?”
    新城嘟著嘴說道:“本就不是給大人做的,婆婆與雁秋妹妹到秋日也該生產了,這物事乃是給小兒做的。”
    武照調笑道:“你這主母當真是好心胸,對庶子也這般照顧。”
    新城有些氣惱,嘴裏兀自強硬道:“庶子怎麽了?不也得叫我一聲娘?再說雁秋妹妹最是聽我的話,不似其他兩個混球,這叫平衡勢力,你懂嗎?”
    武照一陣失笑,心道就你後院這大貓小貓兩三隻,還需用什麽手段?到底是孩子心性。
    新城口裏的兩個混球,武照自是知道說的誰,在她心裏,不過是兩個驕縱壞了的大小姐,能有什麽壞心思?可不像宮裏的那些位,那才是真的修羅場哩。
    新城看她不說話隻是發笑,還以為她小覷了她的寶貝,連忙找補道:“你莫小看了這車車,別看隻是玩具,裏麵涉及的機關可多著哩。
    隻一個差速器就險些讓我瘋掉,可難著哩,你放下,你看!這兩個前輪走的時候外圈比內圈多轉好些下哩。
    可兩個輪子在拐彎的時候恰好是同步的,你知道這又多難嗎?”
    說罷,新城又將車子翻了過來,指著一堆齒輪、連杆,嘴裏巴巴個不停,不過武照卻聽的一臉茫然,心道她說的是個甚?明明都是漢話,咋就聽不懂哩?
    於是默不作聲地轉移話題道:“你知道你夫君最近和你大哥鬧別扭了嗎?”
    新城一臉茫然地道:“怎麽會?我夫君還在新羅哩,上次通信地時候還說公公又沾花惹草,讓我告訴婆婆哩。
    兩人離得十萬八千裏,如何會鬧別扭?”
    武照見新城不似作假,便知道崔堯並沒有將此事透露給家裏人,於是心中稍安,想來這個渾小子還當真沒有什麽異心。
    否則若是亂將起來,怎麽會不提前安置家裏。
    於是笑著說道:“妾身也是聽陛下瞎念叨得,許是二人在國策上有社麽分歧吧,咱們莫管他,男人嘛,總是想要顯擺自己的理念。
    一個自詡聖皇在世,一個自詡諸葛重生,有些磕絆再說難免,其實都是小孩子脾氣,回頭等你夫君回來,你得說說他,莫要讓你大哥下不來台。”
    新城憤憤道:“他敢?反了天了,他還想說大哥?簡直沒了尊卑,你放心,等他回來,我便讓他去宮裏賠罪去。
    不過我夫君也是嬌慣的性子,跋扈了些也是在所難免,你回去也和大哥說說,平時多讓讓我夫君,我看大哥沒登基的時候,二人的關係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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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大哥登基之後有些太端著了,我夫君一如既往的可是沒變過,或是大哥覺得此刻身份不同了,需要注意一下?
    若是這般,我便讓我夫君收斂一下,莫亂了綱常。”
    武照嬉笑道:“哪有那般嚴重,以前如何,以後還是如何便是了,怪我多嘴,你大哥可沒有那般小氣,他那人你還不知道?一向大度的很,隻是一時容易想左了就是。”
    “哦,那確實是大哥的問題,身為陛下還是不要東想西想的,免得臣工揣測,回頭我去宮裏說說大哥。”
    ……
    ……
    嘶,這小娘好利的口舌,竟是把老娘繞進去了,怎麽就成了陛下的錯了?
    不對,不對,我得捋捋。
    後院,崔夫人的肚腩越發龐大,她扶著肚子,不忘在手裏擺弄著齒輪,偶爾停下動作,在紙上寫寫畫畫。
    沒過一會,一行複雜的算式就書於紙上。
    隨即煩惱的將毛筆丟了出去,嗔道:“怎麽這麽多公式?忒也累贅,這機關哪裏都好,怎得就是非得扯上算學?越發無趣了。”
    嘴上雖然這麽說,可不一會還是讓青蓮將算不出來的紙張拿了回來,冥思苦想的樣子活像個學渣。
    青蓮寬慰道:“算不出來就別傷神了,要不奴婢將沈夫子叫過來?他對這新式算學倒是熟稔的緊,說句話的功夫就得出來了。”
    崔夫人小氣道:“這如何能行?這都是我爹留給堯兒的獨門秘術,讓沈夫子知道個一鱗半爪已經算是開恩了,如何能一股腦的泄露出去?”
    青蓮陪著笑道:“我看三郎也不喜此術,每次算數的時候好似屁股上長了釘子,恨不得用筆將紙張戳爛,想來是沒什麽愛好的。
    沈夫子既然已經是三公子的家臣,這些東西總要傳承下去不是?難不成您指望三公子自己鑽研?隻怕三公子即便嘴上答應,私底下也要埋怨您哩。”
    崔夫人有些憂心,爹爹滿肚子的本事,偏生自己與堯兒在這方麵沒半點天賦,當真是可惱。難道真要便宜外人?
    崔夫人還是有些想不開。
    青蓮見此也不多說,提點一句是本分,若是幹擾了主上的思路可就是越了本分了。
    “去,把沈夫子叫來吧,順便將我爹爹那本《淺記初中數學殘本卷》給他,既然他有天賦,便讓他遂了心吧。”
    “喏,對了,夫人,前院裏,武貴妃來了,此刻在與少夫人玩耍,用不用出麵見一見?”
    崔夫人聞言一怔,遂說道:“不需管她,在我兒沒有明確心思之前,一切都當作不知道,你回頭再提點新城兩句,不聞、不問。”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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