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事？”
    他幹笑，嘴唇微顫：“我…我不會再糾纏你了，這不都過去了嗎……”
    “是嗎。”
    蘇遙語氣平淡：“滾下山…你或許就會想起來。”
    噬魂鞭猛地一顫，周麒麟身子晃了晃，已貼近懸崖邊的最後一寸虛空，他臉色猛變，終於再也維持不住假裝鎮定的姿態，拚命喊道：“別別別！我認了！我說！是我幹的，當初是我指使陳田推你下山的，是我！”
    林中一片寂靜。
    隻有他自己倒吊著，聲音中帶著潰散的惶恐：“我當時…我…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蘇遙！那時候我太混蛋了，被你拒婚後拿掃帚趕出蘇家，我覺得顏麵盡失…我那是氣瘋了…才會一時間失去理智想要報複你……”
    “所以，你是真的想我死？”蘇遙問，語氣平靜到可怕。
    周麒麟聲音發顫：“我沒想讓你真死，隻是想讓你摔成殘、殘廢……我後來真的後悔了！那天之後我經常夢到你掉下山的樣子……我真的寢食難安，我……”
    “夠了。”
    蘇遙打斷他：“如果不是我命硬，還真被你害死了。”
    她轉過身，不再看他。
    不遠處，陳田的魂靈漂浮著，死死盯著周麒麟，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去。
    周麒麟已在苦苦哀求：“蘇遙，你能不能…原諒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甚至到現在都沒放下你……”
    福寶就站在一旁，一臉鄙夷：“周麒麟，真是沒想到啊，人還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呢？得不到就要毀掉，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呸！！”
    “還想讓姐原諒你，真是人賤無敵！”
    周麒麟臉色漲紅：“我是真心的，我不怕你們笑話我……”
    尤其從鳳陰山回來後，他滿腦子都是蘇遙的各種名場麵……迷得他五迷三道。
    這種強悍的女人要是娶進門，當了周家的孫媳婦，就是光耀門楣，爺爺也會對他刮目相看！
    連蘇局都在討好的蘇遙，再次證明他當初的眼光沒錯！
    “我不笑話你，我隻想打你。”福寶眯起眼睛：“你要是再腦抽，我就用封靈錘敲醒你。”
    蘇遙輕輕一抬手，噬魂鞭忽然鬆了。
    周麒麟“啊——！”地一聲慘叫，以為自己要被扔下去，身體瞬間懸空，手忙腳亂抓住崖邊一根藤條，死死掛住。
    他嚇得臉色發白：“蘇、蘇遙…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我們別自相殘殺了吧？！”
    “難道你忘了嗎？我在鳳陰山的道觀裏，還為你護過法呢！”
    福寶滿眼不屑：“就你？給姐當個門童都不配！”
    周麒麟扯著嗓子喊：“蘇遙！你不能殺我！殺人償命…你要知法犯法嗎？！”
    “哈，給你臉了，姐要是真的想殺你，你還有機會說一個字嗎？”福寶笑他如白癡。
    “周麒麟，給你三個選擇。”
    他如獲恩赦般，神情激動道：“你說！！什麽選擇？！”
    蘇遙冷漠道：“一、自己從山下滾下去，跟我一樣，昏迷三個月，當一次活死人。”
    “二、對我三叩九拜，自扇999個耳光。”
    “三、幫助10個人解決眼前的困難，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前提是不能害人。”
    三種贖罪方式，周麒麟毫不猶豫道：“我選三！！第三種…能不能讓我先上來，我快支撐不住了……”
    她身形未動，但噬魂鞭已經將他卷回崖邊。
    周麒麟喘著粗氣，額頭上一片虛汗，那張英俊帥氣的男人臉顯得很狼狽。
    福寶冷冷道：“周麒麟，你別想著投機取巧，幫助他人的眼前困難，可不是扶盲人過馬路那麽簡單，你身為79局的人，做你該做的事。”
    “我明白……”周麒麟點點頭，就是上班之外繼續做義工唄。
    反正他可不敢當活死人，要是醒不過來了可怎麽辦？那真就死翹翹了。
    第二種，堂堂七尺男兒，怎麽可能對著一個女人下跪，還是他喜歡的女人！
    “周麒麟，給你三個月時間完成任務，隻要通過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見蘇遙給了時間限製，他也別無選擇：“好。”
    下一秒，周麒麟自我攻略起來……沒舍得殺我，還說對我沒感覺？哼，蘇遙，我看你是喜歡上我了…還不自知！
    女人，爺早晚拿下你。
    此時，蘇遙看向陳田，輕聲開口：“你，徹底自由了。”
    雖然陳田之前承諾說做她的鬼仆，但在精神上，還未徹底脫離周麒麟當初對他的迫害。
    才會想著要來報複周麒麟。
    “蘇小姐，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陳田下跪道。
    這一次，他是真正明白了，以目前的法力，殺不了周麒麟。
    如果不是蘇遙及時趕到，他會繼續受盡折磨……還可能魂飛魄散。
    蘇遙同樣作為曾經的受害人之一，尚能夠放下私人恩怨，用教化的方式讓周麒麟來贖罪，遠比直接殺了他更有意義。
    更折磨內心。
    單純的殺戮報複，也僅僅是報複，改變不了過去所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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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不能起死回生了。
    “蘇小姐，我真的想通了，我會放下對周麒麟的過往恩怨，一心當好你的鬼仆，你還願意收下我嗎？”
    她淡淡道：“真想好了？”
    “嗯，我陳田在此立下魂誓，如果對蘇遙背信棄義，就讓我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話落，蘇遙飛出一道護魂令，一縷金光沒入陳田的額心。
    周身能感受到一股冬日裏陽光般的溫暖，傷口在快速自愈，源源不斷的在修複魂靈，他眼中含淚道：“謝過蘇小姐不棄之恩。”
    “嗬…還是有私人編製的鬼仆，即便是79局的長老也不敢貿然出手了……”周麒麟語氣酸溜溜，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鬼仆改換主人，還受到了新主人的保護。
    在這一刻，他甚至很嫉妒陳田！
    “周麒麟，以後再敢欺負陳田，必百倍奉還。”
    蘇遙語氣很淡，卻嚇得他下意識哈腰道：“不敢不敢…他是你的鬼仆！”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奴性說來就來。
    做大事的男人，就得能屈能伸！
    周麒麟，這口氣你必須咽下！
    他又自我攻略成功。
    “福寶，我們走。”
    陳田看了一眼周麒麟後，閃身進了蘇遙的龍骨傘中。
    眼下，隻剩下周麒麟還僵在原地，眼底一片陰沉：蘇遙，你遲早會是我的女人，我對天發誓！
    這時，一股陰冷突兀地襲來，風從四麵八方匯聚，溫度驟降。
    周麒麟的身體猛地後退數米，幾乎失足墜落懸崖。
    他抬頭望去，卻見前方半空中浮現出一團詭異多變的黑氣，像墨汁滴入水中，又如風中鬼影，不斷變化扭曲。
    “誰！”他咬牙吼道。
    黑氣無聲旋轉，緩緩凝聚成一個骷髏頭的模樣。
    那骷髏比常人頭顱更大，空洞的眼眶仿佛通向地獄，嘴角咧出森白尖牙，忽然發出一陣低沉陰笑：
    “嗬嗬嗬嗬……你真是個好笑的可憐蟲啊，周麒麟。”
    “閉嘴！”
    周麒麟怒吼，從懷中抽出一道驅魔符，燃火灼氣，猛地朝黑氣擲去。
    符紙穿過黑霧，卻像丟進湖麵，連漣漪都未泛起。
    “對付我，你那點微末道行，還差得太遠。”
    黑氣翻卷，骷髏笑聲越來越響：“你拚命想證明自己，妄圖抓住蘇遙，模仿她，超越她……可你不配。”
    他咬牙切齒，臉色陰沉：“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是誰？嗬嗬……”黑氣飄近幾分，骷髏頭幾乎貼近他的臉：“我不是東西，我是你心裏早就存在的東西。”
    “我來自你的貪婪…你不甘平庸的執念。”
    “我由你的嫉妒而生…你恨蘇遙，恨她什麽都能做到，而你，永遠隻能在她麵前當個小醜。”
    “我就是你…我就是你所有陰暗的欲望……”
    黑氣忽然又張牙舞爪擴散成一張巨大的漆黑臉龐，將周麒麟整個包裹其中，卻又沒有傷害他，隻是輕聲低語：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你隻需要知道…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
    “隻要你點頭…你就可以獲得力量，可以讓蘇遙跪在你腳下……哭著求你放過她。”
    “到時候，你就能對她為所欲為……全憑你的喜好、心情，你將主宰蘇遙的一切……”
    周麒麟呼吸一滯，瞳孔劇烈收縮。
    一句句侵入心神……
    仿佛在內心的黑暗深處…種下了一顆種子。
    黑氣低聲誘惑：“你不是痛恨她高高在上嗎？不是最想證明自己才是強者嗎？來吧……隻需要接受我。”
    “當然，等時候到了…我自會來找你索要回報。”
    “代價是什麽？”周麒麟低聲問道，手指微顫。
    “我不會要你的命，也不會要你家人的命。到時候…你就會明白。”
    他心智動搖，源於本能的想要接受。
    隻頃刻間，骷髏已化作漩渦，一道暗流猛地衝向周麒麟！
    他心神抵觸，神誌清醒了三分，卻已避無可避。
    整團黑氣瞬間鑽入他的雙眼！
    “啊啊啊……”
    周麒麟仰頭發出一聲嘶啞慘叫。
    他的眼睛變了…原本清澈的瞳仁徹底被吞噬，變成漆黑如墨，沒有一點白色，仿佛兩口幽冥深淵，毫無生氣，卻透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掙紮著、抽搐著，然而那股黑暗力量仿佛與他融為一體。
    幾秒之後，他身體一頓，雙眼忽然恢複原樣，黑色盡數褪去，看似與常人無異。
    隻有嘴角，悄然揚起了一抹陰冷而陌生的笑。
    那不是屬於周麒麟的笑容。
    “蘇遙……”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幽遠：“我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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