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赫的目光有些遲疑：“我懷疑……師祖就在觀中某處，隻是我至今未曾尋到。”
    蘇遙神色未動，淡淡吐字：“是人是仙，與我無關。”
    說罷，徑直往禁地方向走去。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手中一轉，取出一枚黝黑丹丸，隨手一拋給了歐陽赫：“隱身丸，十息內吞服。”
    歐陽赫一愣，眼中浮現驚訝，但未多言，當即服下。
    兩人身形消失於夜風中，仿若未曾存在。
    禁地之外，山林幽暗，枯枝密布。
    蘇遙手指微動，拂出兩張靈符，符上隱隱浮現歸元真紋。
    符紙在空中燃起微光，旋即化作兩道遊影，先行潛入林中。
    “歸元隱形護身符。”歐陽赫低聲道：“你這手段……果然不是尋常術士。”
    蘇遙未答，麵無表情繼續前行。
    過林中障眼法後，他們看見一處半掩的洞口，雜草密布，其上布有複雜靈陣。
    “他在裏麵。”蘇遙毫無情緒。
    歐陽赫不確定：“誰？”
    “你師父，鶴祖峰。”
    二人悄然入內，避開陣眼。
    洞中蜿蜒深入，越走越深，石階螺旋而下，直通地宮。
    蘇遙、歐陽赫均一言不發。
    到了最深處第十層，兩人藏身一角，閉息凝神。
    片刻後，鶴祖峰的身影現身於洞中。
    他手中拎著法器，四下張望，眼神不安地掃向他們藏身之地。
    隱身丸果然奏效，他並未發現。
    不多時，一名女子挺著孕肚緩步而出，衣袍貼體，身形婀娜，眉眼如絲，但額間與手臂浮現淡淡紅色蛇鱗，隱現未退。
    “紅兒，你別出去。”鶴祖峰伸手拉住她：“全清觀來了不少外人，若是79局查出你在此，事情就麻煩了。”
    殷紅眸中含怨，聲音冰冷：“你說過，我總有一日能堂堂正正地在全清觀生活，可如今，我連洞口都不能踏出。”
    “紅兒，那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殷紅輕笑，笑意森寒：“當初我才剛化形不久，你趁人之危，將我帶入禁地，行那雙修之事，致使我懷了你的半妖孽種！”
    鶴祖峰皺眉，沉聲道：“我還沒怪你故意引我上鉤……你倒是先倒打一耙！”
    她冷嘲：“是你道心不穩！”
    他歎息：“哎……好了，此事我們均不必再提。”
    “鶴祖峰，你休怪我說話難聽，如果往後我要一直躲在這暗無天日的禁地，我就離開全清觀，再也不回來了，你也休想再見到我與孩子。”
    “紅兒……”他心裏一痛，伸手緊緊抱住她。
    過了一會兒，鶴祖峰說道：“自我二十歲入了全清觀，每日在古井旁與你說話相伴，你我之間是有深厚感情的……希望你可以留在全清觀，我心裏唯有你一人。”
    “全清觀的天師並非不能結婚生子，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將主持之位交給徒弟歐陽赫，往後就陪你與孩兒長久相伴，可好？”
    蘇遙與歐陽赫對視，神色皆沉。
    那女子，正是那條雙頭蛇。
    殷紅忽然推開他，寒聲質問道：“我問你，你與那發妻玉蘭是怎麽回事？”
    他麵色一僵：“這件事不是早就跟你解釋過了，在我入全清觀之前，村裏的父母為我包辦過婚姻，我與玉蘭毫無感情基礎，在新婚後的第三天我就離開了。”
    “為了父母的顏麵，我並未與她和離，直到四十歲那年才回到村裏，你可知……為何我不顧父母的極力反對，也堅決要與她和離？”
    殷紅的臉色有所緩和，笑了下：“你四十歲那年說傾心於我，要與我長相廝守。”當時，她都尚未化成人形，著實被他感動到了。
    鶴祖峰親吻她的額頭，對還未褪去的蛇鱗毫無懼意，寬慰道：“紅兒，我已經找到辦法了，很快我就可以恢複青春，跟你一樣年輕……”
    她靠在他的胸前，輕輕錘了他一下：“德性，你知道我從未嫌棄你老去的模樣，你們人類壽命短暫，青春亦是轉瞬即逝。”
    “我知道……但我怕有一天你終會嫌棄我。”
    殷紅慢慢推開他，換了話題：“不提這些了，還是說說我什麽時候能出禁地的事吧。”
    他眉頭緊鎖，一臉為難道：“若非你上月活吞了三名少女，我也不用如此緊張。隻要你不傷人，79局便不會輕易幹涉妖修。”
    “你現在要是出去，被他們查出你殺過人，我就沒法救你了！”
    “那是我妖力失控！”殷紅忽然怒道：“就是因為懷了人妖孽種，我才會如此反常！我再不進食，孩子就會胎死腹中，那我今生都別想再渡劫成仙！”
    她的真心話，讓鶴祖峰神色凝重：“你還想著渡劫成仙？！”
    “脫離妖修的身份，本就是我畢生所願，你我終究是人妖有別，妖族壽命漫長，你總會早一步離我而去，我自是要為今後做打算。”
    鶴祖峰臉色微白，低垂著眼眸，久久不語。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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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是不是想趁我走了以後，跟他偷情？！”
    話落，他抬手操控法器，打開了一處厚重的石門。
    石門打開後，是一間密室，裏麵點著幾根幽暗的蠟燭。
    鶴祖峰飛出一張燭火符，瞬間燃起上百根蠟燭，將種在缸中的男子照的通明。
    年輕男子相貌俊秀，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雙眼赤紅，眼皮被十根細針紮起，強迫他無法閉眼。
    他已被製成了人彘。
    陰森恐怖，手段殘忍。
    “阿樊……”殷紅驚聲尖叫，不管不顧衝了過去，雙腿跪倒在直筒缸前，見到心愛之人被砍斷四肢，哭的泣不成聲。
    蘇遙看向歐陽赫，用秘音與他溝通：“你認識此人？”
    他驚訝於她能傳來心語，便用意識回答：“他是我師兄，叫樊音，兩年前下山時，因調戲一名少女被師父逐出了全清觀。”
    “後來他找到了師父所需要的一味藥草，師父破例讓他再次回到了全清觀。”
    此時，鶴祖峰態度突變，寒意森森道：“殷紅，你與這孽徒偷情之事，我早就知道了，若不是你腹中還懷有我的骨肉，我連你一起削成人彘，讓你們做一對人妖狗男女。”
    殷紅朝他嘶吼道：“你個卑鄙歹毒的老畜生！你將阿樊製成人彘，我絕不會饒了你！！”
    “我要殺了你為阿樊報仇！！”
    可還不等她使出妖法，鶴祖峰手持法鈴輕輕一搖，殷紅便痛得滿地打滾，渾身冷汗淋漓，她不敢置信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全清觀來了對年輕夫妻，想讓歐陽赫幫忙為他們的女兒做場法事，我無意間撞見……發現那小女孩芝芝命格奇特，天生心魂殘缺，但卻有一蛇丹護體。”
    “她父母說芝芝在五歲郊遊時，遇到一條小紅蛇，她父母為了保護芝芝，本想將小紅蛇活活打死，但芝芝求父母放過這條小紅蛇……我便明白了，芝芝身上的蛇丹是小紅蛇為了報恩留下的，如果不是這顆蛇丹，芝芝在六歲前就死了。”
    “我將芝芝的命格與你腹中的胎兒綁定相連，你們蛇類都有護身蛇丹，而你還有妖丹，都能為我所用……”
    啪啪啪！
    蘇慕容不禁拍了拍手，滿眼鄙夷唾棄。
    帶著周淩羽已現身，他勾唇冷笑道：“鶴祖峰，你私自囚禁害人的雙頭蛇，還暗害你的徒弟樊音，甚至撒下芝芝羽化成仙的彌天大謊，隻為你的駐顏術能夠成功奏效，真是煞費苦心。”
    “隻可惜，你沒機會了。”
    話音剛落，鶴祖峰突然跪地，渾身僵硬無法動彈，隻能開口求饒道：“蘇局……你聽我解釋！”
    妖孽麵孔泛著森寒之氣：“還有什麽可解釋的，就是因為全清觀出這種醃臢事，還讓蘇館長親自跑一趟，耽誤我的正事，不能原諒。”
    他輕輕抬手，將周淩羽手中的斬妖誅邪劍飛出，手指一轉，對著鶴祖峰就是幹淨利落的四劍，瞬間挑斷了他的手腳筋。
    鮮血濺了殷紅一臉！
    “啊啊啊……”不等鶴祖峰痛到窒息昏厥，蘇慕容先一劍割了他的舌頭。
    像隻是嫌他太吵。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殷紅笑的極為暢快：“哈哈哈哈哈……報應！鶴祖峰，你沒想到吧，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斜長的丹鳳眼掃她一眼，眼底盡是不屑輕蔑，抬手就是一劍！
    一劍封喉。
    對殷紅割喉處決了。
    他冷漠道：“害人的蛇妖，就不配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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