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暴戾的根源，不在修行。”蘇遙緩步逼近：“而在你那段無法麵對的往事。”
    “你在二十歲那年，遇見了杜伊人。”
    “她是你初戀。”
    祝君山猛然抬眼，眼神中掠過一絲波動，陰惻惻道：“蘇遙，你剛才說的話都是在耍我！”
    什麽手裏沒命案，他能活。
    到頭來，完全把他當小醜！
    她麵無表情，繼續陳述：“燒烤攤外，你們與一幫酒鬼發生衝突，你為護她重傷昏迷，她最終也沒能逃脫那幫人的侵害。”
    “你醒來後得知她跳樓身亡，還被醫生告知，終生無法生育。”
    “你崩潰了，甚至一度想跟她一起走。但她救了你。”
    “杜伊人的魂靈，在你跳樓那一瞬拉住了你。”
    祝君山臉色煞白。
    “她不忍你死，你也第一次真正感知到魂靈的存在。”
    “那時你以為是天賜機緣，實則是你命數已變。”
    “自此你入了全清觀，權天真看你遭遇可憐但根骨不錯，就破例收你為徒，卻不料你偷學禁術妄圖偷取他人陽壽。”
    “被逐後，你逃亡東南亞，走投無路，落入這寨。”
    “你雖被廢了修為，但依然能畫符念咒，將古墓中沾染煞氣的斷魂缽煉成媒介，喚出緬牙咒狼與曼佤婆靈。”
    “老寨主敬你為神，卻不知你是魔。”
    祝君山臉色鐵青，雙拳緊握。
    “你殺了十五名少女，每一個都死得比杜伊人還慘。”
    “你一邊殺人，一邊受她們的魂靈詛咒。”
    “你煉丹吃藥、換肝三次，始終解不了毒。”
    “那不是中毒，是命數反噬。”
    “你陽壽將盡，是這些死者與杜伊人共同的詛咒。”
    祝君山忽然大笑：“蘇遙，你倒像個編劇，說得煞有其事！”
    “你說我換了肝？說我不能人道？你信這些瘋話嗎？”
    蘇遙淡然：“那你告訴我，我為何會知道這些？”
    他張口，卻無言。
    她眼神微斂，緩緩道：“因為……杜伊人一直陪在你身邊。”
    “她在你身後，在你每一次殺人時，都試圖阻止你。”
    “她用自己的魂力護住受害者的殘魂，為你積德抵業。”
    “但你太狠，太毒。每殺一個，她就救一個。”
    “你殺得越多，她消散得越快，如今也隻剩一縷殘魂。”
    祝君山猛地環顧四周，眼神驚恐，仿若癲狂：“伊人？伊人……你在哪兒？！”
    蘇遙冷言：“你早與她切斷了命線。”
    “你學會禁術的那一刻起，就親手斷了你與她的來生緣。”
    “從此，你便看不到她了。”
    “她，卻一直在看著你。”
    他跪地狂喊，聲音撕心裂肺：“伊人……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周圍風聲怒嘯，咒火衝天，杜伊人的魂靈，終於淡淡一笑，身影漸散。
    她看著祝君山最後一眼，眼神複雜。
    或恨，或憐，或悵然若失。
    蘇遙望著那一縷殘魂飛散，掌心飛出龍骨傘，將殘魂收入傘中：“杜伊人，願你輪回有期。”
    “你為什麽還要助她入輪回？！”
    “不演深情了？”
    祝君山立刻站起身，眼底一片陰沉，滿腹怨恨道：“這個賤人！當年拋下我尋死……讓我被她的父母追著罵了好幾年！”
    “我為了救她連男人都做不成了……她有什麽臉尋死覓活？！”
    “她又不是活在古代，當什麽貞潔烈婦！跟我在一起後早就不是處女了，就算被那幾個王八蛋強奸了又能怎麽樣？！”
    “老子都沒嫌她髒！她還跟我委屈上了……我受的罪誰來負責？！”
    蘇遙再次拆穿他的謊言：“祝君山，杜伊人曾極力勸阻你，讓你不要惹事，但你當時喝醉了，你受不了那幾個混蛋看杜伊人的眼神，離開前你掄起板凳就打了為首的那個人，徹底激怒了那幫人，杜伊人的遭遇你難辭其咎。”
    “蘇遙，你他媽的是什麽意思？是想說我罪有應得嗎？！”
    “記得你當時昏迷前，對杜伊人最後說的那句話嗎？”
    他眸色一僵，下意識去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道：“你對杜伊人說，遇上她，是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對當時的杜伊人來說，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祝君山臉色蒼白如紙，惱羞成怒道：“你到底想說什麽？！你想說杜伊人跳樓都是我的錯？”
    “如果當時你能夠陪在她身邊，你與她相互扶持，她就不會選擇輕生。”
    “她選擇輕生，你認為是她拋下你，可在她的心中，她在對你以死謝罪。”
    他不禁後退兩步，神色有絲慌亂：“這些話……都是她告訴你的？”
    “信與不信，全在你。”
    “哈哈哈哈哈……我信了又怎麽樣？就能改變過去嗎？！”
    祝君山猛地盯著她：“蘇遙！你說，你能改變過去嗎？”
    “不能。”
    “那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是，那些女人都是我殺的……因為她們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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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都被抓到這來了，是我仁慈想給她們一條活路……隻要能夠治好我的‘病’，讓我重新當回男人，我就能放了她們……”
    “可她們各個都沒用！空有一張好皮囊，連伺候男人的本事都學不會……我要她們何用！與其將她們賣給其他男人摧殘蹂躪，不如送她們幹幹淨淨的上路，我是在給她們一個解脫……”
    青城已忍無可忍：“主人，我想活活打死他，請主人恩準。”
    “殺他，還輪不到你。”
    蘇遙隻想親自動手。
    祝君山見她已有殺意，想奮死一搏，一聲淒厲怒吼，猛地雙掌結印，血光乍現。
    “緬牙咒狼！曼佤婆靈！起！”
    轟然之間，地裂聲動，血腥氣直衝雲霄。
    一頭渾身布滿腐爛黑毛的緬牙咒狼破土而出，獠牙森然，眼眶空洞，卻充滿貪婪惡意。
    隨即，一名曼佤族老嫗的魂影緩緩升起，身披血紗，麵容扭曲詭異，嘴角掛著永遠凝固的笑。
    蘇遙立於原地，神情冷漠不變。
    她右手一翻，一方銀白色陣盤懸浮於掌中。
    “開，玄陰封靈陣！”
    陣盤飛旋，靈光四射，地麵符文浮現，圍繞咒狼與婆靈形成一道囚鎖。
    “金火符，焚邪！”
    她左指一挑，袖中數道金色符篆躍出，於空中自動燃起，化作一片火焰鳶鳥，撲向咒狼。
    咒狼嘶吼著衝撞，卻被靈火灼燒得節節後退，皮肉焦糊。
    曼佤婆靈張口吐出血氣怨音，卻被陣中浮現的一口紫金小鍾鎮壓，無法動彈。
    蘇遙淡然道：“以我血契之器‘三魂鎮鈴’，收！”
    “當！”
    鍾鳴三響，婆靈魂影炸裂，化為黑霧被吸入鍾中。
    緬牙咒狼拚死狂奔，卻在陣法靈光與金火夾擊之下化為灰燼，煙消雲散。
    祝君山望著這一切，臉色終於徹底變了。
    猛地掏出一口血盆，他仰天狂笑：“既然如此……就都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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