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你休要血口噴人！”夭夭矢口否認。
    “你手裏的法器，也是周泰鬥交給你的，還囑咐你說，我要是不答應……就先封印囚禁我，是吧？”
    話落，柳玉庭已坐不住，走到蘇遙麵前，將她護在身後：“有我在，誰敢。”
    “算我一個，我現在也是蘇家人。”溫無殤慢條斯理走過來，擋在蘇遙麵前。
    “你們都給我讓開。”
    都長那麽高，礙眼。
    兩男人麵色一沉，隻好都移了兩步。
    “蘇遙……沒想到啊，除了我以外，你還跟這麽多男人曖昧不清……當初你為什麽要來招惹我？！”周無忌眼眶紅了，氣得胸腔震動。
    “小子，看你情竇初開，還被自家人坑了，我就助你一回。”蘇遙默念：開。
    她已開啟天眼，紫眸閃現七彩琉璃色。
    一瞬間，夭夭頭頂與體內的靈息盡數顯現：
    她的妖丹通透如玉，卻被刻下密密麻麻的篆文符印，每一筆每一劃都蘊含極深的陣法氣機。符印的最中央，是蘇遙的生辰八字，四周纏繞著一縷極細的血絲，血絲輕輕閃爍著銀紫色微光。
    那是她的血。
    她緩緩啟唇，聲音輕而冷：“周家老祖周泰鬥，竟是如此布置。”
    周無忌猛地抬眼，聲線緊繃：“蘇遙，你在說什麽？”
    “你的眼睛，看不到她體內的印記。”蘇遙靜靜垂眸，看著夭夭發頂那枚泛著粉光的桃花印記：“她的額間藏著印，印裏封著我的一滴血。”
    “你之所以會被她騙得心甘情願。”
    她緩聲：“是因為她並非以尋常妖術幻形，而是借你周家老祖設下的‘魂形陣’，用我之血混淆氣機。”
    緩緩伸出一指，點向夭夭的妖丹：“一旦她默念口訣，就可隨時變作我的容貌、我的聲息，甚至我的靈息。”
    周無忌臉色猛地一白，喉頭發出一聲沙啞：“……不可能。”
    他猛地轉身，死死盯著夭夭：“你告訴我，她是不是在胡說！”
    夭夭渾身顫抖，眼底淚光一層層聚起。她抬頭，紅著眼眶，嗓音啞到幾乎破碎：“……對不起……主人……”
    “是真的。”
    周無忌像被雷霆劈中，踉蹌後退一步。
    蘇遙冷冷看他：“即便照妖鏡，也無法識破。”
    “那是因為，魂形陣借了我一絲生血，以此扭轉她本體妖息。所有識別妖術的手段，都會誤判她為人。”
    她聲音不高，卻平靜得像死水：“甚至你親手驅動靈力，去看她真身，也看不到。”
    “因為這不是幻術。”
    “這是血息嫁衣。”
    一瞬間，周無忌麵孔扭曲，胸口劇烈起伏。他顫著手指向夭夭：“你……你知不知道……我……”
    “我將你當做她。”
    “我為你……幾乎傾盡所有！”
    他聲音哽住，眼底猩紅湧上，猛地閉了閉眼，唇角發抖。
    “你是被逼的？”
    夭夭的淚珠一顆顆砸落在地，聲音淒楚：“……是……我……我一開始隻是想活下去……老祖威脅我……”
    她慢慢抬手，顫抖地撫上自己心口：“可到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主人。”
    “我……恨不得……自己真的就是蘇遙……”
    周無忌緩緩抬眼，直直看著她，眼底是一片荒蕪的絕望。
    “你騙人。”
    夭夭哭著搖頭：“沒有……”
    “你騙人！”
    周無忌忽然失控地低吼一聲：“我怎麽知道，你說的哪句是真的？！”
    蘇遙目光淡淡掃過夭夭：“若她不是真的喜歡你，你不會從她身上感受到任何親近。”
    “妖的心思雖詭詐，但情意一旦生根，就再難收回。”
    “她額間的桃花印記中，有我的血。”
    “若我不點破，你此生都不會知道。”
    夭夭抬手，用盡全身力氣抹掉眼淚，嗓音破碎：“主人，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信我一句……”
    “我真的……不想騙你……”
    周無忌搖搖頭，臉色蒼白如紙。
    他抬手，兩指並攏，靈力在指尖瞬間流轉。
    “……夠了。”
    “你若真心，就別再藏了。”
    “我倒要看，你這張臉……是不是徹頭徹尾的假。”
    他低喝一聲，指尖藍白靈光陡然飛射，直直劃向她額心。
    夭夭身形一顫，緩緩閉了閉眼。
    她輕聲念口訣：“……桃花散影，心息同命。”
    嗡！！
    一瞬間，粉色桃光在她周身爆開。
    蘇遙平靜看著她的輪廓緩緩改變：發絲由淡粉變作青黑，眼眸由杏色化為深紫，皮膚愈發白皙透明，五官逐漸變得傾城絕色……
    幾息之間，一張與蘇遙一模一樣的麵容，就這麽生生出現在眾人麵前。
    周無忌心口劇烈收縮，呼吸幾乎停滯。
    他顫抖著抬手，雙指在自己眉心狠狠一抹。
    靈光流轉，靈目開啟。
    他用靈目再看一眼她……
    可她依舊是蘇遙的臉，蘇遙的氣息，蘇遙的靈脈脈動。
    “……不……”
    “怎麽……可能……”
    他緩緩抬眸，看向真正的蘇遙，聲音艱澀：“你……你若不說，我這一輩子……”
    “都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是你。”
    蘇遙抬手，天眼流轉七彩琉璃之光。
    她一步走到“蘇遙”麵前，指尖在夭夭眉心輕輕一點。
    “你看不清，因為你低估了魂形陣。”
    “它不僅幻形、幻氣，還封了她的本命妖息。”
    “隻要桃花印不除，她就是你的執念。”
    周無忌臉色如死灰，喉頭滾動，啞聲：“……我……”
    他猛地一口鮮血噴出，浸濕了衣襟。
    夭夭驚呼：“主人！”
    她想撲過去扶他，周無忌卻一腳踹在她胸口：“滾……”
    夭夭被狠狠踹倒在地，額間的桃花印光芒微顫，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周無忌胸口的血跡仍在緩緩滲透衣襟，他眼神空洞，像一隻被拔去利齒的獸，愣愣盯著那張與蘇遙一模一樣的麵孔。
    夭夭抬手，想再靠近他一步，指尖顫抖：“主人，我……對不起……”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艱澀的嘲笑，抬手一揮，靈力如狂風，直接將她震退兩丈。
    “別再用她的臉說話。”
    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你不配。”
    夭夭淚眼婆娑，咬著唇，終於哽聲：“好……”
    她閉上眼，緩緩收起口訣，粉色光芒在她身上一點點黯淡，原本完美的幻容逐漸溶解，恢複成她本來的模樣：額心一枚淡粉桃花印，眼尾上挑，輪廓透著幾分妖異的清豔。
    周無忌看著她，喉頭緩緩滾動，眼底溢出一層深到極致的疲憊與厭倦。
    他轉過身，抬腳就要離開蘇家。
    夭夭忽地撲過去，想要拉住他衣角：“主人，你別走……”
    “你不要再恨我，我什麽都不要了，隻求你不要恨我……”
    “滾。”
    周無忌冷冷甩開她的手，語氣裏帶著一絲破碎的寒意：“從今日起，我與你再無主仆之情。”
    “此生不見。”
    他聲音微啞，喉頭輕顫：“若再見……我必殺你。”
    說罷，不再看她一眼，身形化作一道淩厲的青影，踏月而去，背影滿是荒涼。
    夭夭怔怔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眼淚一顆顆落下。
    “我……真的不想騙他……”
    她嗓音輕得像風：“我也不想活成這樣……”
    雙手抱住自己，肩膀瑟縮，指甲深深掐進手臂，血一點點滲出。
    在場的人均無言。
    良久，夭夭失魂落魄地轉身，被辛疾風攔住去路：“桃花妖，還想頂著主人的臉去騙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