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安定從容，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隻需每日一顆，連服十天即可痊愈。”
    嫵煙一瞬愣住，抬起臉，瞳孔微微收縮：“蘇館長……你怎麽知道？”
    她聲音透著一絲顫，像不敢置信。
    蘇遙抬眼，紫眸平靜得如同一潭清泉：“柳玉庭提過。”
    嫵煙怔在原地。
    她收回目光，似在回憶：“他說，當年救你時，你已斷尾，失了半身妖息，若再不剖毒續命，神魂會枯敗。”
    “他清楚，待你化成人形，斷尾之傷必定會在皮膚上留下殘痕。”
    “蛇鱗就是那殘痕。”
    嫵煙咬住唇瓣，眼眶忽地泛紅。
    蘇遙淡淡道：“他問我，可有辦法替你去除。”
    “所以，我就研製了這種丹藥。”
    “放心，它一定可以消除。”
    嫵煙指尖用力抓住裙擺，嗓音已沙啞：“謝謝你……謝謝你記得主人的話，也記得我的小事……”
    蘇遙看她一眼，眉目依舊清冷：“你和柳玉庭的事，對我而言，都不是小事。”
    嫵煙隻覺胸口忽然一熱，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她猛地跪下，伏地行禮：“蘇館長大恩，嫵煙此生不忘。”
    於她而言，救命之恩，是大恩。
    被人珍視，亦是大恩。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扶住她的肩。
    “起來。”
    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嫵煙抬頭，淚眼模糊看見她眉眼中那道輕淺的弧度。
    “你不是說，給我備了藥草大禮包？”
    嫵煙愣了愣，旋即像被點燃了什麽，猛地抬袖擦掉眼淚，飛快取下一隻黑金鏤花的手鐲。
    “蘇館長請看！”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手鐲上一按，一陣光暈在屋內悄然蕩開。
    隨著一聲輕微的“哢”聲，一道玄青色的陣法緩緩浮現，層層疊疊的靈紋如水波擴散。
    整個紫微閣的空間，仿佛一瞬被撕開一道口子。
    一株株藥草整齊浮現，簇擁成一片蔚為壯觀的靈植園。
    “這是999種珍稀藥草，主人親自命我尋來。”
    嫵煙抬手，掌心靈光閃爍：“前麵這十株，蘇館長您一定要看看。”
    她聲音微顫：“它們是裏頭最珍貴的。”
    蘇遙目光終於微動，紫眸深處透出一點認真。
    “說。”
    嫵煙輕輕走到第一株藥草前，伸手撫過那株晶瑩剔透的葉片。
    “這是寒靈幽菱。”
    “生於極北無月潭，三百年方生一根，能化解天地至寒之毒。若中極陰鬼寒，此物一葉可解。”
    蘇遙低頭看一眼，指尖輕觸葉脈，感知到一種極冷極澄澈的氣息，唇角微挑：“好東西。”
    “第二株，名無根青骨藤。”
    嫵煙手一翻，那根藤蔓泛著深碧，表皮有暗金細紋：“能通八脈，續斷骨，最適合修為盡毀之人重塑筋骨。”
    “第三株，天機赤陽芝。”
    她指尖點過一株如小燈籠般通紅的靈芝：“服用一片，血脈可燃，三息內戰力暴漲三倍。隻要心脈足夠強，不會反噬。”
    蘇遙凝神，眸中有了幾分意味深長：“可救絕境。”
    “第四株，九竅寂羅花。”
    嫵煙神色鄭重：“此花每三百年僅開一夜，能吸盡中人百毒。若有奇難雜症之毒，隻需一瓣，立解。”
    “第五，伏靈血玉草。”
    她指尖輕輕一抹，那株藥草整株通紅如血玉：“可煉丹，可入藥，尤其擅治療心脈衰竭。”
    “第六株，泣魂幽蔓。”
    嫵煙嗓音放輕：“若人魂魄欲散，隻需此物捆住魂絲，能強留七日，足夠你用秘法續魂。”
    蘇遙看她一眼，終於淡淡道：“這是替我找的。”
    “是。”嫵煙低頭：“主人說，若您再為人續魂太久，需它助您回氣。”
    蘇遙目色微斂，沒有說話。
    “第七株，覆海青靈葉。”
    她指著那株宛如海水凝成的葉：“能解海妖詛咒。您當年和鮫人打交道，主人怕您有一日用得上。”
    “第八株，鎮魂玄玉芝。”
    嫵煙撫過芝蓋：“可煉成鎮魂香，助天眼運轉。您若一次開天眼過久，可用它鎮息。”
    “第九株，燎元焚骨蘭。”
    “此物極烈，燃盡可破九重鎖魂陣。若遇極邪之陣困人，可用它自爆。”
    蘇遙緩緩點頭：“有心了。”
    嫵煙抬手，掌心托出一株形狀似蓮，通體雪白，心頭卻浮一抹極暗紅的靈花：“最後一株，攝心血蓮。”
    “它能鎮住心魔、斷除執念，哪怕入魔者，也能短暫清醒。”
    蘇遙靜靜看著，紫眸中光芒微動，許久才道：“此物……珍稀之極。”
    “是。”嫵煙聲音低低：“主人說……若您有一日心念動蕩，需它鎮心。”
    蘇遙輕聲一歎，指腹在血蓮上摩挲：“你家主人，心思周密。”
    嫵煙眼底微紅。
    她抬手，示意後方：“其餘藥材雖不及這十株奇珍，但每一種都能入極品靈藥，足夠救千百人。”
    蘇遙緩緩抬眸，看著整片靈植園，眼底終於浮現出一點稀罕的光彩。
    她安靜了很久，才低聲道：“……真好看。”
    嫵煙心頭忽然一跳。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蘇遙。
    一向冷冽如雪的人，紫眸裏竟像映了一整片春光。
    “你家主人……用心至此，很難讓人不心動。”
    她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真實的軟意。
    嫵煙心裏像燃起一把火，壓都壓不住，臉上泛起止不住的笑意。
    “蘇館長，我可以發魂誓。”
    她眼底帶著光：“主人此生……隻會愛您一人。”
    蘇遙回眸，眼底深處那一抹光靜靜看了她片刻。
    “我信。”
    嫵煙鼻尖酸澀，心頭狂喜得要跳出來：“那……那蘇館長何時能……”
    她不敢把話說完，眼裏卻全是期盼。
    蘇遙淡淡垂眸：“你家主人……正在試用期。”
    嫵煙差點喜極而泣，忙跪地行禮：“感謝蘇館長給機會！以後若有用得著嫵煙之處，請盡管吩咐！”
    蘇遙微抬眉，緩緩露出一點笑意：“你何止有用。”
    “你簡直……太合我心意了。”
    她抬手，指尖拈起那株泣魂幽蔓：“就憑這藥草，我都想……抱著你親上兩口。”
    嫵煙臉頰一紅，聲音輕顫：“蘇館長，我倒是想……”
    她期期艾艾：“但我怕主人會把我的頭擰掉……”
    蘇遙笑了，紫眸彎彎，清冷中透出點懶意：“我隻是打個比方，你別當真。”
    “也是……”她輕輕擦淚，笑得有些傻：“以蘇館長的性子，斷不會……”
    她話未說完，被蘇遙用指尖抬起下頜，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
    “謝謝你的藥草大禮包。”
    她聲音淡淡，卻認真到極致：“我真的……很喜歡。”
    “就衝你這一份心，我會護你此生周全。”
    嫵煙眼底霧氣彌漫，幾乎說不出話。
    天呐……
    夫人真的親了她！！！
    萬萬不能讓主人知道啊……
    她還不想死！
    沒理會嫵煙的錯愕，蘇遙已收回手，神情淡淡：“走吧。”
    “把藥草留下。”
    “回去告訴柳玉庭，試用期……”
    她眸光微動，唇角挑起：“改為兩個月。”
    嫵煙終於淚如雨下，行禮如山：“是！嫵煙告退！”
    她飛奔出紫微閣，跑出幾步後，轉頭又回來將房門輕輕關上，心裏又酸又甜，幾乎要笑著哭出聲。
    主人的一片深情，終於被夫人看到啦！
    ……
    兩日後。
    夜幕深沉，大海仿佛一片無垠的墨色綢緞，浪濤輕拍船身。
    私人遊艇孤獨地停泊在無人之境，甲板上鑲嵌的水晶燈幽幽發光，映出蘇遙白衣勝雪的身影。
    她靜靜立在甲板中央，紫眸微闔，掌心托著那隻通體墨青、紋有金線的小玄龜。
    青城、白澤、朱顏一字排開，麵色肅然。
    “今晚，是玄冥重返人間的吉辰。”蘇遙的聲線清涼而空靈：“過去千年，你受困海眼孤寂無援，今日……我助你重生。”
    小玄龜的心情雀躍但很克製，圓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她，神態依戀。
    蘇遙緩緩抬手，將小玄龜托到半空。
    九蓮玉骨戒上，一道銀光閃耀，她屈指一彈，一枚溫潤剔透的九歸金丹飛出，懸停在小玄龜眉心上空，緩緩旋轉。
    “開。”
    她低低一聲輕喝，指尖一道神力化作紫電，劈入金丹。
    金丹頓時碎裂成無數細密的金色光絲，宛若無數星辰，盡數沒入小玄龜眉心。
    一聲極輕極低的龍吟忽在夜空回蕩。
    小玄龜猛地昂起頭，金紋如水波般自它甲殼擴散，隨即整隻龜身飛入海中，掀起一道數丈高的浪花。
    一刹那，深海底下驟然亮起幽藍光芒。
    浪濤中，一道龐然巨影緩緩浮現。
    甲板上，青城忍不住低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