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聽得，立刻覺得碗裏的糖水不香了，擔憂地抬起頭來。
    除了村長這樣的大戶人家，其他大一點的孩子都被父母送去幫工。
    狗蛋就知道村裏比他大的孩子有些被送去給人放牛，有些被送去給人耕地，這都算是好的。
    還有不少跟著親戚外出去，常年離開家鄉討生活。
    秦氏曾經就嫌棄過他們兩個費糧食，說等兩人大了，就送去給人做活。
    林雲微用力揉了揉狗蛋的腦袋：“幫工？咱們家狗蛋這樣聰明，怎麽也得去念書呀！”
    秦氏聽得，眼睛瞪得老大，不斷搖頭：“念書，那哪裏是咱們家供養的起的？誰會給仵作的兒子推薦，先生也不收的。”
    狗蛋驚喜地抬起頭來望向林雲微，聽得秦氏的話，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裏麵都是挫敗。
    林雲微拍了拍狗蛋的肩膀：“放心，等娘親回去和你父親商量，一定會讓你們讀書的。”
    秦氏還要勸，林雲微卻已經招手叫了路過的牛車：“回去吧。”
    狗蛋回到家便衝入茅廁，來來回回好幾趟。
    林雲微站在屋內瞧著他笑道：“這又是一個教訓，好東西雖然好，但是貪多是不行的。”
    狗蛋想不到林雲微是故意順著他讓他多吃，就是為了讓他長這個教訓。
    不過狗蛋卻很是崇敬信服的點頭。
    做好了晚飯，大家一起坐在桌前等待陳漢文。
    就是向來吵嚷不肯等的陳書同，這次也隻是哼唧了兩聲。
    陳漢文一回來，陳書同便站起身來道：“往後下值早些回來，大家都等著你吃飯呢！”
    回到房中，林雲微立刻上床等待著陳漢文，要和他商量狗蛋讀書的事情。
    可是陳漢文卻忙前忙後，自顧自埋頭苦幹。
    他端來三根廚房的條凳，擺列好，再在上麵放上一個門板，鋪上被褥就要睡覺。
    林雲微轉頭看著空了老大一半的床鋪。
    這家裏雖然窮，炕頭還是很寬敞，足夠三個人睡的了，幹什麽還要這樣，不嫌麻煩？
    “你做什麽？”
    黑暗中陳漢文其實隻是背對著林雲微躺著，聽得問，半日才道：“你還是清白身，這樣是為你好。”
    林雲微來氣了，之前不都睡過一張床了，怎麽現在倒想起來了。
    黑暗中，林雲微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炕頭：“你過來，我們談談。”
    陳漢文沒動，扯了扯被子：“我累了。”
    “過來！一樣的話我不喜歡說兩遍！”
    林雲微聲音抬高了一分，微微的怒聲昭示著她的決定不容反駁。
    陳漢文遲疑地翻身坐起來，看向炕頭這邊，便見到林雲微正坐著。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麵龐上，隱約可以見到她蹙著眉頭。
    林雲微再次拍了兩下炕頭。
    陳漢文隻得過去，側身在床沿坐了，冷聲道：“你要說什麽？”
    林雲微不知道陳漢文這是發什麽瘋，不過沒有哭鬧，而是冷靜道：“你這是如何，打算將來和我和離？”
    陳漢文聽得這詞，在黑暗中握緊了手指：“我知道你不肯嫁入我們家，所以，你隨時都可以走。”
    走？
    林雲微還指望跟著陳漢文多去衙門辦案呢，她還沒放棄當仵作的想法。
    不過原主確實不肯嫁給陳漢文，曾經在成親夜，和陳漢文說了很多怨懟的話。
    林雲微想到白日街上的事情，想著李清寧確實更可以幫到陳漢文。
    陳漢文似乎也從林雲微的沉默中察覺出來，趕著解釋：“我真的和李清寧沒有關係，並非是為了她才如此做的。”
    林雲微放了心，就著月光看向陳漢文。
    那張俊俏的臉色低沉，眸底的憂傷又冒了出來。
    林雲微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的場景。
    好看是好看，但是林雲微更看重的是他的身份。
    林雲微想了一想，當即佯裝歎息：“那就行，你沒有這樣想法，我也沒有。”
    陳漢文的手指緩緩舒張，在黑暗中嗯了一聲，漸漸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誰知道林雲微跟著又說起來，語氣跟談生意一樣。
    “雖然我們都沒有愛上彼此，不過嘛，這婚姻也不是兒戲，既然都成婚了，就暫時好好過，行不行？”
    陳漢文的手按在膝蓋上，默默點了點頭。
    “那好，炕頭寬，你就睡這裏，咱們互相不影響。”
    陳漢文默默地又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被子抱了過來。
    “哐咚——”
    臥房的門被靠了一下，門栓因為碰撞發出聲音。
    門外立刻傳來秦氏的低聲：“噓！”
    陳書同不耐煩地壓低聲音抱怨道：“明明是你！”
    林雲微翻了白眼，翻身起床打開了門。
    老兩口被嚇了一跳，拉著彼此：“哇，媳婦，你怎麽還沒睡啊？”
    必定是他們瞧見了陳漢文的動作，以為他們要吵架。
    秦氏見被逮住了，幹脆走進來幫林雲微撐腰：“陳漢文，你媳婦不好問，我問你，你到底和李小姐什麽關係？”
    陳書同大概是覺得話會很長，自顧自拿出水煙袋點燃吸了起來。
    陳漢文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父母。
    之前老兩口還在和林雲微置氣，背地裏催著陳漢文休妻。
    今日怎麽反而站到林雲微那邊去了？
    林雲微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靠在牆上等著。
    陳書同吹得水煙袋咕嚕嚕冒泡，挪開煙嘴罵道：“你們當真有苟且？”
    陳漢文立刻站起來解釋：“沒有！”
    秦氏逼問道：“那她那樣當街攔著你，還要你給解釋的？”
    陳漢文垂頭喪氣地解釋道：“我曾經在街上救過李小姐，給她包紮了腳踝上的傷口，她就……”
    英雄救美啊。
    林雲微想著那就李清寧那樣的跋扈脾氣，此刻在家裏還不知道怎麽鬧呢？
    李清寧打了個噴嚏，手中捧著的花瓶不提防就落在地上，碎成了千瓣。
    李縣丞聽得響，心疼地衝入女兒房間：“怎麽今日動這樣大的氣，那可是定窯！”
    李清寧也沒想真的摔掉，不過摔了也就摔了。
    “爹，女兒被人欺負了！”
    “陳漢文他寧願買妻子也不願意娶我！”
    “而且那個林雲微，還當街擺正妻的譜給我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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