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熱的眼淚不斷順著林雲微的手心流下，陳漢文的手卻異常冰涼。
    “娟娘死後，衙門不許我親自驗屍，說我是相關者，放了我大假，請我師父回去驗看。”
    “我私底下去求問師父，一向好說話的師父卻說什麽都不肯讓我看看娟娘，說我看了隻有難過。”
    “我整日在衙門外徘徊，捕快都不讓我進去，說什麽我此刻在放假，勸我回去休息。”
    “嗬嗬，娟娘的案子隻用了兩天便以意外結案，這個時候我總可以將娟娘領回家了吧？結果停屍房走水，燒了東南角一處，偏偏娟娘的屍身就放在那邊！”
    陳漢文猛地坐起來，憤然控訴道：“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陳漢文的眼淚還是沒停，他用力捶打著被褥：“我去找師父，求師父告訴我真相，可是師父連夜就已經跟著女兒女婿離開，連聲招呼都沒打。”
    “我就去尋找發現娟娘的族中人，他們都避諱不及，還說我傷心過度瘋魔了，找了道士來給我驅邪！”
    陳漢文仰頭大笑：“我怎麽可能罷休？娟娘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定是被害的！”
    林雲微湊過去，伸手抓住陳漢文的拳頭：“你查到什麽了嗎？”
    陳漢文的手在抖，抖的十分厲害。
    “我去尋卷宗，符師爺卻說我沒有權利調閱卷宗，需要縣令大人的批準。”
    “於是我去找縣令，陳清其中的可疑之處，你知道縣令說什麽嗎？”
    “他讓我滾！”
    林雲微蹙起眉頭：“周縣令這樣說？”
    陳漢文這才知道林雲微誤會了，吸了吸鼻子解釋道：“不是，是上一任縣令，張錦秋。”
    “張錦秋不僅不聽我的話，還暗中派衙役盯住我，從那之後，我在衙門中處處被人設防，走到哪裏都有眼睛跟著。”
    “衙門中防備著你，你是否轉向陳家村的人，他們是發現娟娘的人，既然娟娘不是意外，他們肯定看到了什麽吧？”
    陳漢文接過林雲微的手帕，擦拭掉淚水：“我也是如此想，便在村中遊走調查。”
    “發現屍體的人是村長家的小廝，我尋到他，那小廝卻偷了村長的東西逃走，因為驚慌逃竄，掉落在山崖，被獵戶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被啃得不成樣子。”
    林雲微心念一動：“是你驗屍的嗎？死因是什麽？”
    陳漢文歎息一聲：“是我驗屍，死因是頭顱碎裂，這和掉落懸崖意外身亡一致，而且他的屍身殘缺，衣衫全無，一點線索也尋不到。”
    聽到這裏，林雲微知道陳漢文的調查陷入了死胡同，便問道：“毓秀山你去過嗎？”
    陳漢文想不到林雲微的思維竟然這樣迅速，這個方向，當時陳漢文還是想了好久才發現的。
    “當時偶然石器鋪出了命案，我被叫去驗屍，當場發現了一些碎屑，竟然和娟娘身上的一樣！”
    聽得出來陳漢文當時肯定很是激動。
    “我驗屍之後，拿著碎屑去詢問掌櫃的，掌櫃的這才告訴我說，這是水晶碎屑，他店裏才運送來一批水晶石料。”
    “我就問他是從哪裏收來的，他告訴我是毓秀山。”
    林雲微拍了拍陳漢文的肩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陳漢文卻神色沉鬱，眸中無光，連聲音都低了下去。
    “我告了假，趕著去毓秀山，卻在中途碰到了一個暈倒在路邊的人，我沒法子見死不救，隻能將他先帶回來治療。”
    說到這裏，陳漢文的眸光不易察覺地落在林雲微身上。
    但是等了片刻，林雲微卻一點沒有動靜，甚至還催問他：“你接著說，安置好他之後你又回去了吧？”
    陳漢文借著微弱的光芒審視林雲微，發現她神色如常，心下震動。
    “你怎麽了？難道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線索？”
    陳漢文吸了口氣，平穩了心境，繼續說道：“沒有，一無所獲。”
    “毓秀山的礦山之前的負責人並不是老崔，而是一個姓王的人，這人聽說我是衙門中的人，便領著我四處轉悠，還讓我進了礦洞。”
    林雲微一激動，往前一探頭，忘記自己盤腿坐著，被被子一滑，整個人跌入了陳漢文的懷中，枕在他的腿上。
    “哎喲，腿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雲微趕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披散在胸前的秀發：“那個，你接著說，當時的礦洞和現在的礦洞是一樣的嗎？”
    陳漢文也穩了穩神繼續道：“我不知道，你當時讓我們進去，可是我發現小侯離開，便追了出去，這次我沒能進去。”
    “啊，是啊！沒關係，我們再去看看便是。”
    林雲微麵上有些燙，這輩子幹緝毒警，她摸爬滾打，什麽都來得，就是從來沒有枕在男人的大腿上過。
    而且還是一個帥哥，一個此刻正脆弱的帥哥啊！
    陳漢文繼續說著，卻不知道林雲微的想法有些偏了。
    “我回來之後，繼續在衙門做事，沒過幾天，我母親就遭遇了意外！”
    陳漢文的聲音又激動起來：“我母親去縣裏尋我，卻在半路暈倒，淋了一日的雨，還是村裏的木匠回家瞧見，才將她送回我們家中。”
    “母親半身麻痹，整日隻能躺在床上，她淋了雨大病一場，一直拖了半年多，終於還是病故了。”
    林雲微小聲問道：“難道你覺得這不是意外？”
    陳漢文握緊了拳頭，狠狠捶打自己的腿：“是我堅持要調查，才害的母親被人暗算！”
    “母親告訴我說，她雖然沒有看到是誰，但是感覺有人敲暈了她，我檢查過，母親的頭確實有腫包！”
    林雲微想了想，這一下可不輕，傷了神經，導致半身癱瘓。
    隻是淋個雨，就算是感冒了，也不至於拖這麽久吧？
    “那你當時在衙門是請不了太多假，是爹在照顧娘嗎？”
    陳漢文冷笑：“我爹一個大男人根本就不會照顧病人，是我花錢請姑姑來照看的。”
    林雲微震驚：“陳老醃婆子？”
    陳漢文緩緩點頭：“我娘的病情反複，總是不能好，還生了褥瘡，遭受了很大的罪……”
    “娘在彌留之際，拉著我囑咐，讓我不要繼續調查，好好過活，將來再娶一個妻子，將兩個孩子拉扯大。”
    “你娘是不是也知道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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