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一子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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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說殿下很謹慎,是個城府極深的有趣之人。”
    “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張子良看著顧潯一臉從容,倒是有些意外,也明白顧潯刻意推脫功勞的原因。
    自打自己出現的那一刻,這個少年便已經像防賊一樣防著自己了。
    哪怕自己是凝雪的師傅也一樣。
    “比之張先生,差之十萬八千裏。”
    顧潯知道張子良來此,必然有另外的目的,但是此刻他不能先開口問。
    先手落子固然可以主導棋局走向,但並不能主導輸贏。
    後手落子未必被動,見招拆招何嚐不是先機。
    顧潯看著通紅的炭火,自從張子良那一聲‘四殿下’喊出口,兩人的心理博弈便已經開始了。
    以他趙凝雪師傅的身份,大可以直呼自己名字,亦或者入鄉隨俗,喊自己一聲‘蘇公子’。
    這一聲殿下,無疑是將兩人的關係抬到廟堂的高度。
    “柳州多潮氣,張先生這腿恐怕不好受吧。”
    “我這裏倒是有幾副治病良方,不說可以根治,但至少可以緩解。”
    張子良雙手捧著熱茶,緩緩喝了一口。
    “腿上的陳年舊疾,倒是無礙。”
    “倒是心裏有塊心病,如鯁在喉,著實讓人難以入眠。”
    說到此處,顧潯眯了眯眼睛,他已經知道張子良的心病為何。
    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因為他也是顧潯的心病。
    “咳咳咳。”
    看著自始至終一臉從容的顧潯終於有了一絲凝重,張子良臉上笑意更濃了些許。
    隻不過這一抹笑意,顯得異常的苦澀。
    “其實我們算是同病相憐吧。”
    當年朱雀門之變,讓曾經羽扇綸巾的翩翩公子,成如今成了半身不遂的癱子。
    隻不過相比半身不遂,那些枉死之人,才是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心病。
    那些冤魂似是夜夜縈繞在他耳邊,不停的訴說著生前的委屈。
    這一次,顧潯沒有主動再問當年‘朱雀門之變’的真相 。
    一年多的江湖曆練,見多了世間的人情冷暖,他將無數有關朱雀門之變的碎片整理,已經得到了無限接近真相的答案。
    正如當初離開長安時,趙牧所說一樣,當你的實力達到一定的高度時,事情的真相便會自然而然的 呈現在眼前。
    當時趙牧嘴上沒有說明,心裏也暗估了一下,這一天,顧潯應該需要三年。
    可現實是顧潯用了一年不到的時間。
    趙牧還是低估了顧潯手中夜幕的實力。
    夜幕真正的恐怖之處,並不是在於他尖端殺力有多強。
    而是他無孔不在的暗子,以及堪比一國的恐怖財力。
    夜幕八妖的奇人異士,更多的隻是錦上添花。
    日落之後的夜幕,籠罩天地萬物,無形的巨眼,凝視著江湖與廟堂。
    話說到這裏,顧潯依舊沒有開口問朱雀門之變的意思,張子良知道王爺又猜錯了。
    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女婿的城府。
    嗯,不錯,又贏了王爺的一壇青梅酒。
    “殿下不問病因,看來是已經知道真相了。”
    顧潯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問道:
    “其實我想不通你和趙牧當年手握數十萬百戰精兵,為何不曾兵臨長安呢。”
    “我不相信僅僅隻是因為一個陳子銘。”
    以趙牧當時兵力,完全可以攻陷長安,報仇雪恨。
    張子良知道顧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隻是不願承認而已。
    “道理很簡單,簡單到天下人都知道,卻不願承認。”
    說到此處,張子良再次喝了一口茶,蒼白的嘴唇有微微顫抖。
    “王爺若是真的反了,枉死之人便真的隻能枉死了,無數將士用鮮血換來的太平,也將毀於一旦。”
    “王爺要的從來不是江山,更不是天下大亂,舉世伐玄,他要的隻是一個公道。”
    一日顧家臣,終身顧家魂。
    這是趙牧一直掛在嘴邊的話。
    顧權臨終前,曾與趙牧說過,顧家江山,有趙牧的一半,他死後,趙牧可以取而代之。
    也正是這句話,讓陳姝瘋狂屠戮顧權黨羽,讓許多本不該牽連之人,也搭上了性命。
    “他反了,坐上皇位,不是更能給死去之人一個公道嗎?”
    張子良抬頭看著顧潯,輕輕搖頭。
    “那不一樣。”
    “那些為顧家而死忠臣,要顧家之人給的公道,才叫公道。”
    “那樣的公道,王爺給不了。”
    顧潯的目光與張子良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兩雙深邃的眸子,都死死盯著對方。
    “就隻是為了一個公道,一等便是這麽多年,值得嗎?”
    張子良遲疑片刻道:
    “我一直覺得不值得,直到今晚見到了你,我也就釋然了。”
    趙牧提起顧潯時,臉上那一絲源自內心的笑意,是他多少年未曾見過的了。
    足可見趙牧對顧潯何等滿意。
    說實話,他一直支持趙牧舉兵,亡顧興趙,攻伐天下,還天下一個太平。
    他的目光從未隻停留在一個小小的北玄,他一直想要的是天下太平。
    對於他說,誰當皇帝並不重,重要的是天下百姓何時能免於戰亂,支離破碎的山河何時能一統。
    世人說他‘一子定天下’,其實他隻是落了半子,天下也隻定了一半。
    顧潯看著張子良沒有半分血色的消瘦臉龐,他看到了一絲壯誌未酬,中道崩阻的落寞。
    這樣的落寞不該出現在一個算計天下的謀士身上,除非他預感大限將至,命不久矣,難見心中太平。
    “天下太平,我恐怕是難以見到了。”
    “隻希望我還能看到顧家人,能給朱雀門之變,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給枉死之人平冤昭雪。”
    顧潯知道是趙牧禁錮了張子良這頭猛虎,不然現在的北玄,已經是趙家的天下了。
    張子良在乎的不是誰坐江山,他在乎的是誰能一統天下,結束自大周末年起的中原亂戰。
    他想要也不是什麽功名利祿,而是一個天下太平。
    一直以來,他顧忌趙牧,更顧忌趙牧身邊的這位算計天下的謀士。
    當下的四國一域的平衡之局,幾乎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他這半子,為天下換來了相對太平十餘年。
    若是他那半子當年便能一並落下,或許現在已經天下一統,百姓安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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