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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暮雲示意不用兩人攙扶,心神一動,天下第二名劍百花落入手中,隻不過他腰間的劍鞘沒了蹤影。
    他輕輕撫摸著百花,百花在他手中微微顫鳴,悲鳴這位天下第一 劍客落幕。
    縱使蘇暮雲此生隻握過一次百花,可斬出的那一劍也是他最強一劍。
    劍斬魏都半座城,試問天下有幾人?
    百花未曾隨他見過人生低穀,但同他一起站在了天下之巔。
    “此劍乃百花城傳承之劍,希望你把他送回百花城。”
    “不想留在百花城,便不用強行為難自己。”
    “若是他日百花城在遭逢大劫難,希望你能幫襯一二,保蘇家香火不滅即可。”
    之所以沒有讓蘇浩然成為百花劍主,是因為他不想兒子如同自己一般,一生都被束縛在蘇家。
    百花劍主,蘇家家主,看似是無盡榮耀,其實也是一副無形枷鎖。
    作為老爹,他隻希望兒子活成想要的樣子。
    作為百花城城主,他能做的就是希望兒子能在關鍵時候,保住蘇家傳承。
    說到底,當年確實是蘇家對不起他兄妹二人,蘇家有難,蘇浩然大可以袖手旁觀。
    蘇浩然猶豫片刻,還是接過了父親手上遞來的百花劍。
    他對蘇家有怨氣不假,可隨著年齡的增長,經曆的事情多了,許多東西也就看的更明白了。
    若是當時站在蘇家的角度看,其實那些長老做的沒錯,因為一人將整個蘇家置於危險之地,怎麽看都是錯的。
    “對了爹,這是你孫子蘇黎,還有兒媳黎舒。”
    一旁的黎舒急忙將兒子推上前。
    “快叫爺爺。”
    小家夥看著眼前陌生的老人,估計是源自骨子裏的血脈情親,脆生生的喊道:
    “爺爺。”
    蘇暮雲黯然的目光浮現一絲神采。
    “哎。”
    老人看著眼前的孫兒,似是看到了蘇浩然小時候。
    “與你爹小時候,一模一樣。”
    “乍一看,爺爺還以為看到小時候的你爹了呢。”
    “來爺爺抱抱。”
    蘇暮雲牽著孫子,來到一塊石頭旁坐下,讓孫子坐在自己腿上。
    “爺爺,你說我像爹,那爹小時候也尿床嗎?”
    蘇暮雲哈哈一笑。
    “尿,你爹尿床一尿便是一大片,連帶著爺爺都給淹咯。”
    “爺爺每天都要幫他洗尿濕的床單。”
    “原來爹爹也是一個尿床寶,哈哈。”
    “你爹不光尿床,還總喜歡架著兩條鼻涕蟲。”
    .........
    蘇浩然聽著爺孫二人談話,不禁想起了小時候。
    他娘親隻是一個尋常女子,四歲時便不幸離世,留下了四歲的他和兩歲的妹妹。
    縱使那時爹已經同輩無敵,可依舊每日膠著於屎尿間。
    他最記得年輕時的劍瘋子伯伯,每次喝醉了,都要調侃老爹是屎尿劍仙。
    那時的他還不服氣,每次都要為父親打抱不平。
    結果就是每次都被劍瘋子伯伯戲耍一遍,惹得一起來喝酒的沈叔叔等人哄堂大笑。
    老爹的幾位摯友之中,劍瘋子前輩最愛逗自己,但也是最疼自己和妹妹。
    不管何時見麵,他身上都會帶著小禮物,或是一柄木劍,或是一包牛皮糖,總能把他兄妹二人哄的開心一整天。
    老爹與兒子說著自己的成年往事,那一幕幕塵封的記憶也不斷在他腦海之中浮現,恍如昨日。
    掐指一算,卻發現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父親老了,自己也已經年過中年。
    許久之後,蘇暮雲方才起身,牽著孫子交到兒子手上。
    他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摸出一個銀鐲子,就隻是一個人銀光閃閃的普通銀鐲子。
    從上麵的光澤可以看出,經常在保養,不然不會這般。
    “爹來不及準備什麽東西,這是他娘唯一留下來的東西,就當是見麵禮吧。”
    黎舒雙手接過銀鐲子,小小一個鐲子,卻是這位天下第一人對妻子一生摯愛的證明。
    對於他來說,天下已經沒有比這更貴重的東西了。
    除去女兒,心中已經沒有任何遺憾的老人看著眼前四個至親之人,淡淡道: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生亦是如此,生老病死常情也。”
    “無需悲傷,無需難過。”
    隨後他轉過身,看向前方已經等候自己多時的老友沈醉。
    “老家夥,今日不醉不歸如何?”
    沈醉老臉一板,倒也釋然。
    “歸個屁呀,隻管醉便是。”
    大梁城外百裏。
    一家開在路邊的酒肆生意異常冷淡,諾大一間鋪子,卻空無一人。
    自從大梁城通往魏國各地的新驛道打通之後,這家酒肆的生意便越來越冷清。
    起初還有一些老顧客會刻意繞道來吃酒,可隨著老一輩逐漸凋零,如今已是十天半月不見一人。
    沒有辦法,接任父親家業的中年漢子也隻能無奈關閉酒肆。
    黃昏時分,夕陽的餘輝裏,兩個老人身影浮現,行至酒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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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醉看著年輕時最喜歡來的酒肆,不免感歎一聲物是人非,昔年這裏可是熱鬧的很呢。
    看著正在將店裏東西搬上馬車的少年,他急忙上前問道:
    “不知可還有酒賣。”
    少年看著兩位老人,露出一臉和煦的笑容。
    “兩位爺爺,不好意思,酒肆要搬遷到十裏外的新譯道旁,昨日便已經停業。”
    “兩位爺爺要是喝酒,待會坐我們的馬車,去那裏喝。”
    沈醉臉上露出一抹惋惜,沒有想到昔日一座難求的酒肆也會變成這般光景。
    喝酒喝不止是酒的味道,還有歲月的流芳。
    不是原來的地,不是原來的酒,便就沒有了原來的味道。
    “那就不用了。”
    出門的漢子看著兩道離去的背影,便問了兒子什麽情況。
    “兩位爺爺要喝酒,我說載他們到新店喝,他們不去。”
    “這方圓數十裏,就咱們一家酒肆,他們能去哪裏喝?”
    中年漢子不由想到了前年已經離世的父親,遲疑片刻後,便追了上去。
    “兩位老人家,店裏還有酒。”
    失望的二人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停下了腳步。
    “兩位老人家且留步,店裏還有酒。”
    若是年輕人,郭順指定是不會追上來了,畢竟店裏已經搬空。
    老爹還在世的時候,他便不止一次的勸過父親搬遷到新譯道旁。
    每每此時,老爹便會在嘴邊掛著一句話。
    “年紀大了,喝酒喝的並非酒本身,而是一種情懷。”
    “若是搬走了,年輕時經常來店裏喝酒的老頭子們找上門來怎麽辦,讓他們看到人去樓空?”
    也正是如此,店才一直沒有搬走,直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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