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後，一輛馬車悄然出宮，在城中奔走許久之後，又回到了皇宮之中。
    裝扮成男子模樣的柳如煙下車之後，沒有直奔醉夢樓，而是繞了許久，確定身後沒有眼睛，方才來到醉夢樓。
    未到子時，顧潯還沒有前來赴約。
    她定下一間醉夢樓專供接待貴客閣樓，卸去身上男兒裝，換上一身淡青色長裙，見頭發盤起，瞬間多了幾分熟婦的韻味。
    本就嫵媚妖豔臉龐，塗上胭脂水粉之後，越發禍國殃民，攝人魂魄。
    女子本就喜歡美，何況隻能掩蓋自己美豔，裝扮做柳繼祖的她。
    隻有換上女子裝扮，她方才覺得自己是自己。
    ‘柳繼祖’三個字，困住的不止是她的靈魂，還有她的身軀。
    裝扮好一切之後，她便慵懶靠在窗邊，凝望著遠處緩緩升起的明月。
    皎潔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就如同一個盼著心上人歸家的小婦人一般，望眼欲穿。
    等呀等，不知何時困意上頭，不自覺倚著窗邊便沉沉睡去。
    最近因為諸多事宜，她已經心力憔悴至極。
    離開那座壓抑至極的皇宮，她的內心得到放鬆，自然而然困意襲來。
    顧潯來時，一臉疲憊的她正睡的香甜，甚至沒有察覺到顧潯的到來。
    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女子而已，本該天真爛漫的年紀，肩頭卻挑著整座西陵江山。
    見到此情此景，顧潯越發堅定了心中所想。
    估摸等了半個時辰，一陣涼風襲來，柳如煙猛然驚醒，發現顧潯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
    “柳姑娘，要不要在睡會？”
    柳如煙偷偷抹去臉上口水，嫵媚間透著幾分少女的可愛。
    “蘇公子，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見柳姑娘睡的香甜，便沒有打擾。”
    天生媚體的她一顰一笑間，都不自覺透著嫵媚。
    定力稍差的男子，估計看上幾眼都得回家換褲子。
    “怎麽想著來到錦官城呢？”
    “是故意來看我，還是隻是路過呢？”
    柳如煙話依舊不知含蓄，如同她無時無刻不在釋放的嫵媚一般。
    不知如何作答的顧潯輕輕咳嗽兩聲，他見到了柳如煙眸子之中沒有一絲光彩，直言不諱道：
    “柳姑娘，其實你大可以不必這般為難自己。”
    “你應該去做你真正的自己，而不是困在囚籠之中的柳繼祖。”
    有些話說直白了，隻會弄得二人都尷尬，顧潯隻能拐彎抹角的說 。
    柳如煙看著顧潯，問了一個問題。
    “顧潯，你一統中域，是想有底氣回到北玄報仇，還是想一統天下，救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想聽一聽你真正的想法。”
    看著柳如煙真誠的目光，顧潯不知道如何回答，反問道：
    “我的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柳如煙無比認真點點頭，此刻她身上透著一股女帝威嚴。
    “很重要。”
    “你就當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西陵國君，而不是柳如煙。”
    “而你則是大秦國君蘇誠，而不是顧潯。”
    “我想聽到的答案，是拋開一切兒女私情的答案。”
    顧潯打答案對於她來說，關乎著西陵局勢的走向。
    自古西陵不生一統帝，西陵的地勢格局，便注定西陵難以東出問鼎天下。
    事實也是如此，曆朝曆代，從未有一個開國皇帝是從西陵這片大地上走出去的。
    以當下西陵局勢，麵對天下亂局，守有餘而出不足。
    想要東出爭霸天下，極難。他國想要吃掉西陵，也極難。
    她讓不讓位於柳宗，關乎著西陵接下來的命運。
    從未見過柳如煙這般君王霸氣的顧潯遲疑片刻，沒有隱瞞，坦言道：
    “大秦這杆旗，是為天下百姓而立的。”
    她接著問道：
    “若是天下一統之後，中域的新政會不會被門閥阻礙，而中道崩俎。”
    顧潯目光之中 透著堅定之色，緩緩道：
    “若是如此，又如何敢稱為天下百姓立旗。”
    柳如煙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拋開一切私情，現在中域便是她對未來天下期望映照入現實。
    若是這天下終究要一統，她希望 那個一統天下之人，是顧潯。
    “既然如此，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見顧潯要開口，柳如煙打斷道：
    “不要自作多情，我喜歡你歸喜歡你，但不會以西陵百姓為籌碼。”
    “隻要我一日還是西陵皇帝，便該為西陵百姓負責。”
    見到柳如煙眸子之中重新煥發光芒，顧潯無奈一笑。
    也對，作為中興之主地柳如煙，豈會是等閑之輩，分不清利害關係呢。
    “所以你還是要做西陵皇帝？”
    柳如煙嫵媚一笑，糾正道：
    “以後是西陵女帝。”
    她故意調戲顧潯道：
    “怎麽，要不要娶了姐姐，姐姐可是有整座江山做彩禮的哦。”
    顧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柳姑娘，你就不要逗我了。”
    柳如煙收斂笑意，緩緩道：
    “你就不好奇為何我做出這般選擇嗎？”
    顧潯走到窗口，看著月光浸染下的錦官城夜色。
    “因為你是一個好君王。”
    這理由算理由嗎？
    當然不算，隻是顧潯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而已。
    站在柳如煙的角度，她不可能一點為了自己的私心都沒有。
    是人，就會有私心，任由柳如煙說的在冠冕堂皇，其中也必然有自己的原因。
    隻是她和趙凝雪一般，都是聰明人，不願讓他有心理負擔。
    “你想好了嗎，坐在這個位置上會很苦，比以往都要苦。”
    柳如煙微微一笑，以前覺得苦，那是被迫坐在那個位置上，像是被關在囚籠裏的金絲雀一樣。
    從今日起，便是自願坐在那個位置上，心甘情願 ，甘之如飴。
    雖然都是坐在皇位上，可強迫是強迫，自願是自願，不能混為一談。
    “君無戲言，自是想好了。”
    顧潯側頭，認真看著柳如煙，一臉嚴肅道：
    “我希望你做真正的自己，不要因為我的選擇，而亂了自己的選擇。”
    柳如煙沒有否認有顧潯的原因，她迎上顧潯的目光，沒有避讓。
    “我知道，你心裏隻有凝雪。”
    “你不必覺得有虧欠，我隻是在做我喜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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