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安能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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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晴不是那種心思愚笨之人,她早就察覺到蘇神醫十之八九便是公子。
    今日她從顧潯眼中看到一絲自責,更加確定此人就是公子。
    那一刻她很害怕,害怕公子喊出自己的名字,揭穿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也不願回到長安花魁的身份,她隻想在人跡罕至的小山村之中聊度餘生。
    她感謝公子的善解人意,不前行 擾亂她的新生活。
    初晴看不到的地方,顧潯回眸,看著淚如雨下,久久不願離去的女子,心中不由歎了一口氣。
    或許自己越少出現在初晴的視野中,對她來說越好吧。
    當已經成為她人生活的累贅時,不關心便是最好的關心。
    辦完事情的霧魎已經早早在東城鎮等著顧潯,主仆二人再次上路,去走一趟江湖。
    魏國帝都。
    已經頗具幾分帝王威嚴的衛冉看向禮部尚書道:
    “孔愛卿,澹州之事你如何看待?”
    “陛下,劉將軍遲遲一直陳兵澹州,遲遲未動,恐會錯失良機。”
    “一旦北玄吃掉戎族大軍,以顧鄴的狼子野心,加上趙牧這位猛將,必然會重新奪取澹州。”
    “光是丟失一個澹州還是小事,最怕是北玄以此為借口,趁機出兵攻打我魏國。”
    禮部尚書孔流知道陛下今日召見自己,必然是為了此事。
    衛冉的原本心中的想法是讓孔流出使一趟北玄,促使兩國握手言和。
    “澹州本就是我魏國之 疆域,隻是被陳子岸占了去。”
    “如今陳子岸已死,我魏國收回丟失的疆土合情合理。”
    “當下北玄內外交困,應該不會貿然對我魏國用兵。”
    “朕的意思是能和則和,先行騰出手來收拾東海之濱的倭族流寇。”
    孔流歎了一口氣道:
    “陛下,瀛洲之地不過指甲蓋大小,倭寇隻是小患, 北玄方才是大敵。”
    “此事上,陛下務必要分清輕重緩急。”
    說到此處,孔流停頓了片刻以退為進道:
    “這些不過是微臣片麵之言,若是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微臣願走一趟。”
    衛冉小事之上能有主見,一旦遇到大事,便會猶豫不決,瞻前顧後。
    這也是當初老皇帝衛羨死之前著急處決嚴黨的原因之一。
    讓朝堂之上隻有誌同道合的劉琦和吳名二人,衛冉便能堅定的跟隨兩人步伐。
    可惜衛羨算差了一步,反倒給為魏國朝堂留下了無盡禍患。
    思索片刻之後,衛冉道:
    “孔愛卿,你先行退下,此事容我在考慮考慮。”
    孔流離去之後,衛羨馬不停蹄的又召見了輔政大臣吳名。
    “吳愛卿,想來你也知道我召你來此的目的吧。”
    吳名已經上書兩次,隻是每一次都石城大海,今日當麵,自是要說清其中利害關係。
    “陛下,澹州之事,臣以為還是撤兵為上。”
    “如今沿海倭寇猖獗,當把防禦重點放在東部沿海,而不為一時之氣,去與北玄開戰。”
    “陛下當把格局放大,北玄能放棄澹州,全力對付北方蠻族,我東魏何嚐不可呢? ”
    “得民心者得天下,對抗外族,向來是最能凝聚人心的。”
    聽著吳名的說教之詞,衛冉心中極為不爽。
    論地位,他是君,吳名是臣。
    論年齡,他稍長,吳名稍幼。
    無論從哪方麵講,吳名都不該用這般說教的語氣與他說話。
    忠言逆耳利於行的道理他懂,可他畢竟是皇帝,堂堂一國之君。
    就算是自己的老師嚴謹與自己說話,都得放低姿態,畢恭畢敬。
    這也是吳名和君朔的最大不同。
    君朔說話,向來以玩笑形式,絲毫不給人一種強勢的感覺。
    即使有時他也與顧潯沒大沒小,可始終把握著分寸。
    其次便是顧潯不是衛冉,顧潯肚量能裝下幾個衛冉。
    “吳大人的意思是讓朕將已經得到的澹州拱手相讓。”
    “那豈不是說先前朕的決定是錯誤的?”
    吳名微微躬身道:
    “陛下從一開始便不該出兵,不然也不至於陷入當下這般進退兩難的局麵。”
    似乎意識到此話不妥,吳名又補充了一句。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及時回頭,方能將受損失降最低。”
    衛冉先前還能勉強繃住笑臉,此刻徹底陰沉下來。
    吳名察覺到了衛冉臉色變化,放低些許姿態道:
    “陛下,微臣之言或許不好聽,可微臣真是從朝廷利益出發,事事為魏國操心。”
    吳名沒有私心這一點,衛冉也心知肚明。
    隻是說出來的話實在是膈應人心。
    “吳大人,此事容思慮思慮。”
    吳名躬身道:
    “還望陛下早做決斷。”
    吳名出門後,恰逢遇到禦前太監李公公,當初便是他陪著衛羨赤腳追回的吳名。
    “吳大人,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吳名微微一笑道:
    “李公公但說無妨。”
    李公公做出請的手勢,示意吳名往人跡稀少的小道走。
    “吳大人,陛下畢竟不是先帝,說有些話不能和先帝說一般。”
    “先帝是曆經過大風大浪之人,早就練就了寬闊的胸襟。”
    “陛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是登基不久,心頭火熱,吳大人有些過於直白的忠言,隻會像一盆冷水一般澆在誌存高遠的陛下心頭。”
    “陛下不是愚笨之人,有些話大可以說的委婉些。”
    吳名朝著李公公一拜道:
    “多謝李公公提醒。”
    “隻是吳某心性向來如此,若是連心中之言都不能直述,又談何完成先帝一統中原之遺願。”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時刻拘泥在這這些君臣禮節之中,心胸又如何裝得下天下。”
    “吳某隻會是吳某,挺直了脊梁入的廟堂,離開廟堂之時也該挺直了脊梁。”
    李公公看著一身傲骨的吳名,心中一陣苦澀。
    說到底,吳名和陛下都是一路人,性子太過執拗。
    “唉,吳大人,先帝是先帝,陛下是陛下,有些時候需要看碟下菜。”
    “你用乞丐的破碗去裝一碟山珍海味,豈不是白瞎了嗎?”
    吳名依舊不為所動。
    “美味不在裝飾,而在其本質。”
    “李公公的心意吳某領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