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兄斬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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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婦人眼含淚水,微微抬頭看著江雲笙,滿臉祈求。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與江雲庵成親,完全是因為家族利益使然。
    今日長跪於此,也並非因為成親後夫妻之間琴瑟和鳴。
    相反,江雲庵對他極為冷淡,甚至會拳打腳踢。
    這一跪,完全是因為懷中孩子,江雲庵不死,至少她和孩子生活無憂。
    說不定 曆經此劫難,他能收斂性子,歸回家庭。
    “雲笙,真的就沒有半點辦法了嗎?”
    江雲笙將孩子遞還給小婦人。
    “嫂子,你還是照顧好孩子吧。”
    “有我在,不會讓你們母子受半分氣的。”
    小婦人看著懷中安安靜靜的孩子,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緩緩起身。
    “多謝家主。”
    看著小婦人落寞的背影,江雲笙淡淡歎了一口氣。
    “江淮。”
    負責打點江府上下人的老管家聞聲而來。
    “不知家主有何吩咐。”
    “你去給她們母子在府上安排一間小院,外加一個性情溫順的侍女。”
    “還有每個月按時給五十兩銀子。”
    江淮躬身回道:
    “家主,我這就去辦。”
    “務必要落實到位,不可懈怠。”
    “是。”
    他能幫的就隻有這些了,至於江家父子實屬罪有應得。
    若是開了先河,隻怕是將來江家子弟以為背後有家族撐腰,行事會越發的張狂。
    隨著江天功被親大哥判了 死刑,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江天成鐵麵閻王的名聲本就出了名,經此一事,越發讓人敬畏。
    親弟弟犯法同誅,試問天下官員能有幾人做到。
    那日,天上下起 瓢潑大雨,隨著江天成的手中令牌落地,劊子手的大刀也應聲而落。
    十餘顆腦袋滾落在城西菜市,其中兩顆正是江天功父子二人的。
    看著親弟弟的人頭落地,江天成也癱軟在椅子上,渾濁的眼中有淚水在打轉。
    不由想起了年少時弟弟步履蹣跚跟在自己身後喊哥哥的場景。
    無數兄弟之間的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過,每一幕都像是一柄無情的刀,撕扯著他的靈魂。
    咳咳咳。
    幾聲沉悶的咳嗽之後,他咳出了一口鮮血。
    “江大人........”
    江天成輕輕搖頭,推開何錦的攙扶。
    “沒事。”
    “何大人,不知我能不能為弟弟侄子收屍?”
    何錦微微一愣,反應過來急忙道:
    “江大人,當然可以。”
    江天成取出一件事先準備的好的麻衣披在身上,親自將二人屍體放在馬車之上,在瓢潑大雨中緩緩而去。
    李清看著眼前一幕,不理解江天成明明這般在乎弟弟,為何還要將弟弟親自送上死路。
    原本陛下是想讓何錦做監斬官的,結果江天成非要親自監斬。
    看到自己的弟弟腦袋落地,換做任何一個哥哥,恐怕心中都極其煎熬吧。
    “何大人,江大人不會有事吧?”
    “放心,江老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脆弱。”
    處理完手頭事務之後,兩人相約來到了酒肆,酒過三巡,李清問出了心中疑問。
    “何大人,我很好奇陛下為何要將江家父子留在荊州,又讓江老將其帶回來。”
    何錦目光深邃,臉色凝重。
    “這就是陛下的神來之筆。”
    虛心好學的李清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有何說法。”
    何錦喝過一口酒潤潤嗓子,將其中頭頭道道娓娓道來。
    “若是陛下直接將江家父子帶回洛陽,多少都會讓江老產生一種興師問罪的錯覺。”
    “作為大秦執法官,親弟弟頂風作案,江老必然會羞愧難當。”
    “雙重作用下,江老十有八九會借助此事急流勇退。”
    “陛下將江家父子留在荊州,並讓江老親自去查辦,性質就不一樣了。”
    “等於陛下將生殺大權全部交到了江老手上,即使江老袒護弟弟,陛下也不會多說什麽。”
    “不過說到這裏,就不得不佩服陛下人心算計之精準,他必然知道江老不會袒護弟弟,而且一定會將弟弟帶回洛陽。”
    “如此一來,江家便於此事撇開了關係,一切都是江家父子自作自受。”
    “試問,受到陛下如此恩惠,換做是你,好意思在此刻辭官隱退嗎?”
    李清細細一想,果斷搖搖頭。
    “不會,即使真的想要隱退,也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隱退。”
    何錦再問。
    “若是陛下直接將江家父子帶回長安呢?”
    “若真是這般,我十有八九會退,以自身的權位,來換江家不在此事之中受到牽連。”
    說到此處,李清脊背一陣發寒,沒有想到陛下年紀輕輕,竟然能有如此城府。
    他湊近何錦,壓低聲音。
    “何大人,請問一下陛下如今多大年紀了?”
    關於顧潯的年紀,何錦偶然間聽君朔提起過。
    “應該二十一二,具體多少我也就不知,不過可以肯定不過二十四。”
    李清臉色堅硬,別人的二十一二已經以胸中城府算計天下。
    自己 二十一二,還在低頭苦讀聖賢書。
    而今二十有四,也不過初入官場的一張白紙。
    似是看穿了李清心中所想,何錦微微 一笑。
    “你不必妄自菲薄,陛下那樣的人,千年也未必能出一個。”
    李清悶了一口酒,辛辣味直衝天靈蓋,他隻能用下酒菜壓一壓。
    “想想也是,若不是陛下開科舉,你我能不能做官都還是兩回事情。”
    何錦放下即將入口酒水,幽幽歎了一口氣。
    “你且說不定。”
    “我肯定是沒有機會了。”
    李清好歹是出自沒落寒門,他往上數幾代,都是麵朝黃土 背朝天的貧農,大字不識一個。
    若不是村裏路過一個教書先生,教他認了幾個字,並給了他一本啟蒙用的千字文,他十有八九也是大字不識一個。
    命運的齒輪給了 他兩次逆天改命的機會,一次是那個教書先生,一次是陛下設立的科舉。
    但凡他失手一樣,此生都無法逃脫貧賤命。
    所幸,兩次機會他都抓住了。
    “光是科舉一事,陛下便足以名垂千古。”
    “何況,他還開創了諸多聞所未聞的治國方略。”
    此刻,何錦儼然化身顧潯的小迷弟,眼中盡是對顧潯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