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後，柳德勤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昨天上午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馬壯沉聲解釋道：“第一，我遠在湖西省，被賴所派過來，忙著追蹤犯罪嫌疑人；第二，事情還不明朗，林居正供認了所有罪行；第三，此事不能打草驚蛇，以免壞人狗急跳牆，我在暗中調查，有了證據才向您匯報。書記，別的領導我不太信任，所以隻給您一個人報告過。”
    “我明白。街道都還沒蒙在鼓裏。林居正畢竟是我們街道的幹部，他派出所怎麽說拘留就拘留，還要逮捕？那就是要把他搞成刑事犯罪啊。”柳德勤說完，皺緊了眉頭，問：“你的暗中調查結果如何？”
    “林居正應該是被誣陷的。”馬壯道，“陰差陽錯，利益糾葛，促成了這樁昧良心的案子。”
    隨後，他把案情經過以及與賴坤、羅峰鬥智鬥勇的情況一股腦地講了出來，還包括他為什麽會輾轉來到湖西省查案。
    柳德勤聽後，緩緩地將擠壓在胸口的悶氣吐了出來，他想立即采取措施營救林居正，可感覺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下手，找誰呢？找誰似乎都不合適。
    暫時不能跟區委書記報告，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此外，還有中間還隔著政法委書記秦建忠、紀委書記江國良，關鍵是，沒有證據證明林居正的清白，貿然去跑這件事，隻怕會引火燒身，適得其反。
    問題就在於，目前沒有原始證據能夠證明林居正的清白，而且他自己都認罪了，他的供詞與幾名受害者大差不離，所謂的漏洞、疑點、不合理跟證明林居正犯罪的證據相比，是弱小的，或者說無法推翻現有結論。
    如果柳德勤強硬地介入，就存在幹預司法的嫌疑。政法委書記秦建忠會聽他的嗎？能重新調查嗎？他與初淳相比，秦建忠顯然更傾向於支持後者。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政法委包括公安分局一定不想看到派出所辦錯了案子。
    柳德勤暗罵：不能因為林居正現在失去了靠山，你們就如此地打壓，還要把他往死裏搞！太特麽過分了！
    想來想去，柳德勤終究是冷靜下來，他覺得馬壯做的是對的，暫時不把事情擴大化，先暗中找到原始證據，起碼有目擊證人。
    即便檢察院批準了預審大隊的逮捕申請，距離法院審判還有段時間，足夠他們找到證據了。
    “馬壯，你專心辦你的案子，我會全力去營救。”
    “好，感謝書記。”
    掛了電話後，柳德勤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思忖了幾分鍾，他用座機撥通了賴坤的手機，問：“賴所，聽說你們在辦一件大案？”
    “大案？沒有啊。”賴坤裝糊塗。
    “不是命案才叫大案，公職人員涉嫌違法犯罪的也是大案。你得及時跟我匯報啊。”
    賴坤聽他這麽一說，便明白林居正的事情捂不住了，心說，你一個街道副書記豬鼻子插根蔥裝什麽大象？在老子眼裏，隻有初局才是領導。
    但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他笑著說：“柳書記，是有個案子，你們街道的一個公務員涉嫌強製猥褻婦女和致人重傷，現在檢察院已經批準逮捕了。”
    “林居正是吧？”
    “對。”
    柳德勤說：“林居正是街道黨工委書記秘書，國家幹部，這麽重大的事情，我不問你就不告訴我？這裏麵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證據鏈完整，人證物證、技術勘驗都很充分，他本人也招供了，就沒必要通知你們了吧？”
    柳德勤聽他不可一世的聲音感到憤怒，厲聲道：“那你也應該把情況報告抄送我們一份！他是街道辦的公務員！”
    “柳書記，你生哪門子的氣？跟你又沒有關係？也不會影響你的仕途。”賴坤意味深長地說，“不對，或許會影響吧。”
    柳德勤聽出了他的威脅意味，壓住了火氣說：“你等著，我現在去所裏了解情況。”
    “不巧，這會兒我不在所裏，初局、俞檢我們今晚有個局，抱歉啊。”賴坤說完嗬嗬笑了起來。
    “你讓人立即給我送一份案情通報！”
    “這個可以。”
    掛了電話，柳德勤氣得是吐口蓮花，“子係中山狼，得誌便猖狂”，賴坤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手伸得也是越來越長了。
    他喝了幾口茶，讓秘書打聽了一下，李偉雄目前在辦公室。
    約莫過了二十分鍾，沙坑派出所的一個民警敲門而入，手裏拿著一份文件，是關於林居正的案情通報。
    拿到通報，柳德勤打發走民警，下樓來到了713李偉雄的辦公室。
    李偉雄門口還有幾撥客人在等待，大家都在抽煙，外間煙霧繚繞的，而裏間的門緊閉著。
    他問了問秘書裏麵的客人是誰，秘書說是轄區的企業家鍾鴻，他便敲了幾下，推門而入，鍾鴻一看街道副書記進來，寒暄兩句後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李偉雄自始至終都躺靠在主沙發位置上，不冷不熱的，問：“柳書記你這著急忙慌的，什麽事？”
    柳德勤神色嚴肅地說：“林居正被沙坑派出所刑拘了，關在了看守所。”
    李偉雄聞聽此言，神色一震，緩緩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望著柳德勤，問：“什麽情況？”
    柳德勤把派出所的案情通報遞給了李偉雄。
    李偉雄接過來，快速看了看，一頁紙，講得言簡意賅：林居正涉嫌強製威脅婦女罪和故意傷害罪，目前已經被逮捕。
    李偉雄冷笑了一聲，淡淡評價道：“真沒想到啊，這林居正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竟然會幹出這種齷齪事。”
    柳德勤心中不悅，麵上禮貌道：“主任，您不覺得這裏麵有蹊蹺嗎？”
    “蹊蹺？”李偉雄鼻腔裏發出了一聲冷哼，說道，“你我都不在現場，不是當事人，當然隻能相信警方的調查了，況且，檢察院都認定了，這事板上釘釘。”
    說到這裏，他慢悠悠地吐了口煙，道：“可惜了這麽年輕有才的靚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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