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真聽到這話，心裏涼了半截，果然是元燁，果然是那個記賬本，這下賴坤完蛋了，那意味著自己也要完蛋了。
    他趁著別人不注意，偷偷編了一條短信給老婆發了過去：快把東西退給賴坤，紀委在查他。
    信息剛發過去，舒玟的話又如刀子一般紮進了他的耳朵：“他有個記賬本，上麵記錄了他行賄的具體信息，裏麵有不少領導的名字，包括金額、時間、地點等等。”
    楊成棟神色一變，和全文忠互相看了一眼後，說：“全政委，賈局，我，馬壯四個人在裏麵，其他人請先回避一下。”
    其他人照做了，房間內隻剩下了四個男人和舒玟一個女人。
    楊成棟麵色溫和地走近舒玟，微微俯身望著她，盡量不給她壓迫感，沉聲問：“哪些領導？”
    “街道辦的有左全有、葉鋒等等吧，其他我不認識，名字記不住。”
    楊成棟神色越發凝重，繼續問：“還有呢？”
    “還有賴坤，不過我記得元燁寫的是：魏曉婷、賴坤，後來又劃掉，寫成了：魏曉婷賴坤），最後又劃掉，寫的是魏曉婷。”
    舒玟一邊回憶一邊說，“因為寫得有點奇怪，賴坤又是派出所長，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其他的嘛……哦，對了，派出所的還有羅峰、王奎等等那幾個壞蛋，別的就不記得了。”
    楊成棟不知道魏曉婷是誰，便繼續審問：“魏曉婷的有多少錢？哪一年的？”
    “有幾筆，好像加起來有二百萬吧。2003年到2006年，三四年吧。其中2004年的一筆最大，120萬。其他就不記得了。”
    楊成棟問：“關於魏曉婷或者賴坤，還有沒有其他的受賄記錄？”
    舒玟搖了搖頭。
    楊成棟一直在問，馬壯插不上嘴，其實他一開始就想問一個問題，這下終於插上了嘴，忙問：“記賬本在哪裏？”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舒玟空口無憑，必須要有證物，否則就有誣陷或者誹謗的嫌疑。
    “福山老街，蓮花酒店。”舒玟脫口而出。
    “具體點！”賈真心裏暗暗一緊，急忙催促道。
    “前天晚上，我住在蓮花酒店，房間號是307。隔壁305住著一個女生，是個大二學生，漂亮、單純、心好。那晚，元燁跑過來找我要記賬本，我之前從他家裏偷出來了，他不知道。他沒找到記賬本，就要強暴我，那個大學生聽到求救聲，見義勇為，跑過來救我。我覺得她人很好，我也擔心記賬本被元燁找到，他會殺了我的，所以我把記賬本給了她。”
    舒玟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如釋重負。
    她一度十分後悔偷走了那個小本本，目的是抓住元燁的把柄，以此要挾多要些錢，結果發現，現在不僅沒得逞，反而可能會被凶殘報複。而今天峰回路轉，紀委的人來了，她不敢告訴警察，但敢告訴紀委和馬壯，她更相信紀委的人而非警察。
    元燁問她時，她死活不承認拿了，這一點她做得是對的，否則可能真的小命不保。
    正在這時，賈真的電話響了，是老婆打來的，賈真對楊成棟撒謊道：“市局的電話，我出去接一下。”
    說完他就走出審訊室接電話去了。
    馬壯看了看手表，此時是下午四點五十分，然後看向舒玟，問：“那個女大學生叫什麽名字，你有她電話嗎？”
    “她叫林依渺，我們互留了電話。”
    馬壯心裏暗暗一驚，林依渺不是林居正的妹妹嗎？怎麽會這麽巧？
    楊成棟為了核實真偽，繼續追問細節：“記賬本尺寸多大？16k、32k還是什麽？”
    “比32k還要小點，64k吧？很小那種，很普通，也沒有封皮。”
    “多厚？”
    “很薄，幾十頁吧。”
    楊成棟點點頭，又問：“你是怎麽得到的記賬本？”
    “我很清楚，元燁和我之間沒有未來，我也知道他是個大壞蛋，罪有應得，我希望有一天能舉報他，所以，我把他藏在書架暗格的記賬本偷了出來，24號偷的，當時他羈押在看守所。25號晚上，我本想交給林居正，可是他又一次狠狠地拒絕了我，我很生氣很失望，一狠心，沒給他，然後就是後麵誣陷他的事了。”
    “你是如何交給林依渺的？”楊成棟再問。
    “我怕元燁再來我房間裏搜，後來他還真搜了，幸虧給了那個妹妹，否則，搜出來的話，我可能已經被他殺了。”舒玟一臉後怕道，“那個林妹妹心地善良，人也挺機靈的，我相信她看到記賬本後會交給紀委的，或者幫我留著，等我出來後找她要回來，再舉報給紀委。”
    她說得頭頭是道，一直在強調要交給紀委，楊成棟自然明白，這女人一開始就沒想過交給紀委，是想拿來要挾元燁換錢，如今身陷囹圄，遇到了紀委來調查，便跳出來舉報，目的無非是想立功，然後減刑。
    楊成棟問：“你沒回答我，你是怎麽把記賬本給的她，她知道記賬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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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玟搖搖頭說：“我把記賬本藏進了麵膜盒裏，然後把那盒麵膜送給了她，她收了。她如果打開麵膜盒就知道，如果沒打開，就不會知道，那是男士麵膜，不知道她會怎麽處理。”
    楊成棟哦了一聲點點頭，沉吟片刻，問：“還有其他要交代的嗎？”
    舒玟沉默了一陣，似乎有千言萬語，又似乎無話可說，突然，她紅著眼圈哀求道：“領導，青天大老爺，求求你們了，我今天立了大功，能抓好多貪官，別讓我坐牢了好嗎？我真的隻想開個美甲店，用林秘書幫我起的名字：北極光；我當過元燁的小三，都是生活所迫，我家裏窮，爸爸天天要我往家裏寄錢，我就是想多掙點錢，給爸爸治病，給弟弟上學……
    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一定會改過自新，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再也不做錯事傻事了，再也不跟元燁、熊昆這種人來往了，我這輩子都被他們毀了……嗚嗚嗚嗚……”
    舒玟說到傷心處，埋頭慟哭。
    馬壯給她遞過紙巾，她默默接過去，一邊哭一邊擦拭著鼻涕眼淚，良久才穩定住情緒。
    這時，賈真回到了審訊室，看了看舒玟，又看看馬壯，問楊成棟道：“怎麽樣？”
    “走，出去說。”楊成棟招呼眾人離開審訊室，來到了外麵的走廊上。
    馬壯又一次看了看手表，時間是五點零一分，剛才賈真出去了十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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