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這招?
    江聽綰看他一眼，“要不你幫我試探一下阮悅吧。”
    沈觀抬眸。
    意料之中的轉移話題。
    “如果真是她，”江聽綰麵色平靜，垂下眸子，“聽到你要聯姻，應該求之不得。”
    沈觀指尖在辦公桌上輕輕叩擊兩下。
    “好，今晚我請她吃飯。”
    “謝謝。”江聽綰笑笑。
    她確實不應該直接排除阮悅。
    這些天在和她的相處中自己不知不覺放鬆了警惕，下意識認為小女孩沒什麽心思。
    可現在想想，如果她是被找回來的江家千金，看到本該屬於自己的聯姻對象都已經和養女提前接觸了。
    為了奪回這些，讓養女出現醜聞，倒是也有些合理。
    不過這是太小家子氣的想法，養女出現醜聞，無異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她獲利了，整個江家丟臉。
    隻有沒腦子的人才會這樣去做。
    搶過來的辦法多的是，她隻要回到江家後好好發展，親女兒肯定比養女吃香。
    希望這一切隻是她過於敏感和擔憂，事實並非如此。
    沈觀看著她不說話，眸光微微一暗。
    “阮悅在公司的實習...”
    “照常進行。”江聽綰回答，略作停頓後又道，“不過...”
    “已經派人照看了。”
    沈觀接過話頭，“江家的小姐，在我這自然不能受委屈。”
    江聽綰輕輕點頭，起身告辭。
    她纖細的背影在門口稍作停頓，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她盯著手機屏幕，指尖在江時序的對話框上，將昨晚服務生引導沈觀他們去化妝間的事情發了過去。
    電梯鏡麵清晰地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頭。
    倘若真的是阮悅所為，不需要等她斥責，江父江母就會反感她的不顧全大局。
    沈觀站在窗前，望著那抹熟悉的倩影走出大廈。
    他轉身按下內線電話：“叫阮悅來我辦公室。”
    他本無意插手江家的內部事務，可一想起江聽綰愣怔的神情，還有那句“我被下藥了”，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玻璃窗倒映出他冷峻的側臉。
    此前他對阮悅的印象，不過是江家新認回的乖巧千金，集團裏的實習生。
    而如今，他不得不重新去審視這個看似單純無害的女孩。
    陽光漸漸西斜，在辦公桌上投下一道銳利的分界線，恰似他此刻晦暗不明、複雜難測的心緒。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叩響，阮悅小心翼翼地探進半個身子，輕聲問道：“沈總，您找我？”
    她身著實習生標配的白襯衫和黑色a字裙，發梢還別著那枚江聽綰送的水晶發卡，顯得清新而乖巧。
    沈觀從文件中抬起頭，目光在她局促地絞緊的手指上短暫停留。
    “以你現在的身份，”他摘下眼鏡，語氣平和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不必這麽小心翼翼。”
    阮悅微微一怔，臉頰瞬間泛起一抹紅暈，囁嚅道：“我...我還沒習慣。”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她身上灑下細密的光斑。
    沈觀敏銳地注意到，她下意識地往陰影處退了半步，仿佛還未完全適應站在眾人矚目的位置。
    “今晚有空嗎？”
    他合上文件夾，目光落在阮悅身上。
    “有的。”阮悅連忙點頭，隨即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沈總是要交代工作嗎？”
    “不，”沈觀起身，西裝袖口的鉑金袖扣在光線的映照下一閃，散發著低調的奢華。
    “一起吃個飯吧，江二小姐。”
    阮悅猛地抬起頭，瞳孔微微放大。
    這個稱呼顯然讓她感到十分意外。
    “好、好的...”
    她的聲音細若蚊呐，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切地問道，“姐姐也一起去嗎？”
    沈觀唇角微微上揚，目光卻依舊冷靜，宛如深不見底的幽潭：“她不去。”
    他拿起西裝外套，看似隨意地補充道，“隻約了你。”
    阮悅的耳尖微微泛紅。
    她低下頭，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尖，因此沒有察覺到沈觀眼中一閃而過的審視目光。
    “六點，公司樓下等你。”
    “嗯！”阮悅用力地點點頭，轉身時過於匆忙，差點撞到門框。
    她慌慌張張離開後，沈觀拿起手機，給江聽綰發了條簡訊：
    「約好了。」
    窗外，暮色漸漸深沉。玻璃倒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臉。
    方才阮悅的反應太過自然，那種青澀的慌亂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然而，越是看似完美，越讓人覺得可疑。
    ——————
    暮色四合，沈氏集團大樓的玻璃幕牆倒映著最後一縷晚霞，宛如一幅絢麗的油畫。
    沈觀斜倚在邁巴赫旁，指尖的香煙明明滅滅，繚繞的煙霧模糊了他的麵容。
    他目光緊緊盯著大廈出口，心中反複盤算著今晚的試探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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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阮悅真的是幕後黑手，那麽聽到聯姻的提議，應該會正中下懷。
    “沈總...”
    一聲軟糯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阮悅小跑著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她微微喘著氣，臉頰因為奔跑而泛起淡淡的紅暈，帶著幾分嬌憨：“對不起，我是不是遲到了？”
    沈觀紳士地拉開車門，微笑著說：“剛好。”
    他俯身幫她係安全帶，刻意放慢了動作，溫熱的呼吸若有若無地拂過她的耳畔。阮悅整個人瞬間僵住，耳尖愈發泛紅，卻沒有躲開。
    一路上，沈觀表現得格外體貼入微，時不時關切地詢問車內溫度是否適宜，音樂音量是否合適。
    阮悅則乖巧地一一應答。
    但沈觀敏銳地察覺到，她偶爾會走神，目光時不時飄向窗外。
    餐廳內，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芒，宛如一層夢幻的薄紗，輕輕籠罩著整個空間。
    沈觀細心地為阮悅拉開椅子，動作優雅而紳士。
    “沈總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她小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和疑惑。
    “沒事就不能找江二小姐吃飯了？”
    沈觀輕笑一聲，目光卻緊緊鎖住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阮悅握著餐叉的手微微一頓，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亂了思緒。
    “如今是江家二小姐了，”
    沈觀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語氣看似隨意，卻暗藏玄機，“有沒有想過以後的事？”
    “以後...的事？”阮悅聞言，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滿是懵懂。
    “聯姻。”
    沈觀抬起眼眸，目光坦然從容，仿佛隻是在談論一件日常瑣事，“作為江家小姐，你的結婚對象絕不會是普通人。”
    阮悅頓時愣住了，臉頰慢慢泛起紅暈，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驚訝。
    “沈總這是什麽意思...”她似乎還沒有完全理解沈觀話中的含義。
    “我想和江家聯姻。”沈觀微微傾身，身上袖扣散發的雪鬆氣息隱隱彌漫開來，“現在對象是你。”
    刹那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阮悅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沈觀一時竟難以讀懂，那其中像是夾雜著震驚，又似乎帶著一絲...失望？
    “可你不是和姐姐......”
    “逢場作戲罷了。”沈觀語氣輕鬆，仿佛這些都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如今真正的江家小姐回來了，情況自然不一樣。”
    他將紅酒輕輕推到她麵前，目光緊緊盯著她，“你不會真以為，沈家會選個養女吧？”
    阮悅沉默片刻，臉色變得蒼白，玻璃杯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沒想到沈總是這樣的人。” 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一把鈍刀，緩緩刮過沈觀的耳膜，“姐姐帶我逛街，教我禮儀.......”
    沈觀突然打斷她，“難道你就沒想過，她作為養女，會不會對你這個親女兒下手？”
    他壓低聲音，試圖用言語挑起她內心的疑慮，“跟我合作，你的位置會更穩。”
    “夠了！”
    話未說完，阮悅猛地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桌麵上，腕間的鐲子與大理石台麵碰撞，發出清脆而驚心的聲響。
    此時的阮悅眼眶通紅，眼中燃燒著的並非委屈的淚水，而是被觸怒後的熊熊火光。
    那眼神中，不隻是憤怒，還隱隱帶著些許......恐懼。
    恐懼這個看似溫柔的陷阱，恐懼沈觀言語間對江聽綰的背叛。
    “我真看錯你了！姐姐對我很好，她絕不會做那種事！”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又強忍著不讓眼眶裏的淚水落下，“你以為誰都像你們一樣，把感情當交易嗎？”
    阮悅抓起包包，怒視著沈觀。
    “我寧可永遠是小縣城裏的阮悅，也不要這樣傷害姐姐！”
    沈觀靜靜地注視著她憤怒的模樣。
    這樣的反應，要麽是演技已經登峰造極，要麽就是她對江聽綰的感情是真心實意的。
    “抱歉。”阮悅抓起包包，“我先走了。”
    看著她奪門而出的背影，沈觀摩挲著手中的酒杯，沒有出言挽留。
    他的腦海中在思考，她在聽到“江二小姐”時，眼底閃過的那一絲幾不可察的黯然，究竟是因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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