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謝奪開車帶她去吃飯。
    車窗外的霓虹燈影掠過，江聽綰正低頭把玩那枚徽章。
    餘光裏，忽然發現謝奪的背脊微微繃緊。
    “怎麽了？”她抬眸。
    謝奪目光掃過後視鏡，聲音低沉：“有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江聽綰回頭。
    後視鏡裏，一輛改裝過的黑色越野車，車頭保險杠閃著寒光，距離近得反常。
    不是江時序派來的人，他的人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地跟蹤。
    "抓緊。"
    謝奪的聲音像淬了冰，方向盤在他手中猛地打滿。
    輪胎在瀝青路上擦出兩道焦黑的弧線，整輛車幾乎橫甩出去。
    江聽綰的視野天旋地轉，五髒六腑都被離心力拽向一側。
    那輛越野車卻像附骨之疽，引擎發出不正常的轟鳴，再次加速衝來。
    謝奪突然急刹，對方車頭堪堪擦著他們的車門掠過，火星在夜色中迸濺。
    下一秒，越野車竟在窄路上強行調頭，遠光燈像兩柄雪亮的劍直刺過來。
    謝奪猛打方向避開，車輪碾上路肩碎石，車身傾斜到幾乎要翻倒——
    砰！
    世界天旋地轉。
    車身劇烈震動，安全氣囊瞬間彈出。
    江聽綰眼前一黑，隻感覺一隻有力的手臂猛地將她攬入懷中。
    碎裂的擋風玻璃如暴雨傾瀉，而謝奪已經用整個身體將她護在懷裏。
    她聞到他衣領間血腥的氣息，聽見他胸腔裏沉重的心跳。
    還有玻璃渣刺入皮肉的悶響。
    以及溫熱的血珠飛濺到她睫毛上。
    "謝奪！"
    她驚呼。
    江聽綰顫抖著去摸他的後背，卻觸到滿手黏膩。
    男人悶哼一聲，手臂卻箍得更緊，聲音沙啞得可怕：“別動……
    遠處傳來刺耳聲，那輛肇事車竟調轉車頭，再次加速衝來——
    車身翻滾時，謝奪的手始終護在她後頸。
    血腥味在密閉車廂裏越來越濃。
    最後一聲巨響後，世界突然安靜得可怕。
    江聽綰艱難地眨眼，視野裏全是猩紅的血霧。
    刺眼的白光。
    江聽綰睜開眼。
    視線裏，最先浮現的是阮悅驚喜的麵容。
    "姐姐！你醒了！"
    阮悅眼眶通紅，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江聽綰下意識想動，卻發現渾身像被碾過一樣疼。
    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隻能勉強動了動手指。
    "水..."
    她嘶啞地擠出這個字。
    阮悅立刻轉身去倒水，而江聽綰這才注意到站在窗邊的江時序——
    他一身黑色西裝，麵色冷峻得可怕，正在低聲和助理說著什麽。
    聽到動靜，他快步走過來，眉頭緊鎖。
    溫水潤過喉嚨，江聽綰終於找回一點力氣。
    她強撐著要起身，卻被一陣尖銳的頭痛擊中，眼前發黑。
    "別動。"
    江時序按住她的肩膀，聲音低沉，"醫生說你腦震蕩。"
    但江聽綰顧不上這些。
    破碎的畫麵在腦海中閃回——
    擋風玻璃炸裂的瞬間，謝奪毫不猶豫撲過來的身影，還有最後那句"別怕"。
    "謝奪呢？"
    她抓住阮悅的手，聲音發顫，"他怎麽樣了？"
    阮悅咬著唇看向江時序，欲言又止。
    "還在搶救。"
    江時序語氣平靜，但眼神格外冰冷。
    江聽綰攥緊了被單。
    "是誰..."
    "公司之前的高管，高旭。"江時序蹙眉說道。
    這個名字讓江聽綰一怔。
    高旭曾經是項目副手。
    但她項目最初審計時，發現在她接手之前，高旭不僅貪汙公款還偷工減料，於是被她辭退。
    如今麵臨法律訴訟，職業生涯盡毀。
    江聽綰沒想到他一直懷恨在心。
    她一時有些兩眼發昏。
    衝著她來還好，可是這下還給謝奪撞成這樣。
    謝家那邊還不知道要怎麽交代。
    更何況謝奪原本可以不用受這麽重的傷……
    醫生進來檢查，確認她隻是輕微腦震蕩和幾處擦傷。
    但當江聽綰再次追問謝奪的情況時，年邁的醫生歎了口氣。
    "謝少將的顱腦ct顯示有輕微出血，加上失血性休克和肺部損傷..."
    他看了眼江聽綰蒼白的臉色，斟酌著措辭。
    "如果72小時內能恢複意識，預後會比較好。"
    江聽綰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被單。
    如果不是因為她……
    72小時...。
    "現在能轉院嗎？"
    江時序突然開口，"軍總醫院的神經外科更..."
    "不行。"主治醫生搖頭，"患者現在連移動ct都做不了。"
        阮悅突然小聲驚呼："姐！"
    眾人轉頭，隻見監護儀上的心率曲線一路上升。
    江聽綰自己都沒察覺，她盯著窗外搶救室的方向，心跳已經超過120次分。
    冰涼的輸液管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輕輕晃動，藥水在燈光下折射下愈顯冰冷。
    江時序突然彎腰按住她的肩膀："江聽綰。"
    他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叫她，"你現在心率過速，是想讓自己也進搶救室？"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深深陷進掌心。
    病號服後背不知何時濕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她掀開被子，卻被江時序一把按住。
    "你現在去也幫不上忙。"
    他的聲音罕見地嚴厲，"謝家有最好的醫療團隊在盯著。"
    江聽綰被迫躺回去，卻怎麽也靜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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