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聽綰坐在餐桌前，麵前擺著陸昭野做的早餐。
    她一手拿著手機，指尖快速滑動屏幕，瀏覽周洛瑤剛發來的項目數據，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攪動著咖啡，眉頭微蹙。
    原本的方案已經做得無可挑剔了，她實在不可能再通過修改方案拿下這個項目，必須另辟蹊徑。
    陸昭野從身後走近，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她散落的發絲，低聲道：“這兩天心不在焉的，項目出問題了？”
    江聽綰頭也不抬，簡短地“嗯”了一聲。
    陸昭野順勢坐到她對麵，目光落在她略顯疲憊的臉上：“如果需要幫忙，我可以……”
    “不用。”她幹脆地打斷，終於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我自己能解決。”
    陸昭野定定看了她兩秒，她好像也從來沒求助過誰，最終他隻是輕笑了下，沒再多說什麽。
    第三天清晨，江聽綰站在王禮的辦公室裏。
    王禮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上的文件，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對賭協議？”
    “是。”江聽綰神色平靜，目光不閃不避，“亭月願意承擔項目前期20的投資風險。”
    她頓了頓，繼續道：“如果項目因政策或市場波動導致收益率低於5，亭月會全額賠付您的損失。但——”
    她的聲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篤定：“如果收益率超過12，超出部分，亭月隻拿30，剩下的70歸您。”
    王禮眯起眼，審視著眼前的女人。
    行業平均收益率不過8，而她卻敢承諾12。這份自信，要麽是狂妄，要麽是真有底氣。
    “江總，”他忽然笑了，“蘭奇的資曆確實比亭月深厚，但您說的沒錯——這次他們不過是借項目打壓您。”
    他指尖點了點文件，語氣意味深長：“可您憑什麽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對賭協議，冒險選擇亭月？”
    江聽綰直視他，聲音冷靜：“您應該很清楚，蘭奇根本不會為您的損失負責。”
    “股市風向一旦有變，蘭奇會第一時間撤資自保，而您——”她微微一笑，“隻能獨自承擔風險。”
    即使是撤資失敗，蘭奇背靠宋氏，這些資金對宋氏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項目不過是他打壓亭月的一環。
    王禮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出聲：“怪不得蘭奇視您為眼中釘。”
    他拿起鋼筆，在協議上簽下名字：“既然江總有這個膽量賭，那王某奉陪到底。”
    消息傳到歐杉耳中時，他正在蘭奇大廈頂層的辦公室裏。
    助理戰戰兢兢地匯報：“歐總，王禮那邊……剛剛和亭月簽約了。”
    歐杉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驟然一冷：“什麽？”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眼底陰鷙翻湧。
    這個項目他根本沒放在眼裏，不過是順手給江聽綰一個下馬威，交代下去就沒再過多關注，卻沒想到她竟能絕地翻盤。
    “去查。”他冷聲命令，“我要知道，她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助理匆匆退下，歐杉盯著遠處亭月集團的大樓，指節捏得發白。
    ——這一次，是他小看她了。
    周洛瑤一把摟住江聽綰，興奮得幾乎跳起來："太好了！我就知道咱們能贏！"
    江聽綰被她晃得微微踉蹌，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高興太早，事情還沒結束。"
    雖然市場分析報告顯示項目風險可控，但歐杉絕不會善罷甘休。江聽綰不確定他會不會把手伸得更長。這份對賭協議，對王氏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可一旦出現意外，亭月要承擔的損失將遠超預期。
    正思索間，秘書敲門進來："江總，宋總的電話。"
    宋執？
    江聽綰微微挑眉。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聯係。
    她接過電話，聽筒裏傳來宋執略顯疲憊的聲音："你和王氏的對賭協議，我都知道了。"
    "宋總消息倒是靈通。"江聽綰輕笑，"你打算如何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麵還有你母親的手筆吧？"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這件事...我很抱歉。"宋執的聲音低沉，"如果後續項目出現問題，賠償金額由我來承擔。"
    江聽綰指尖一頓。
    她倒沒想到宋執會主動提出這個。以他現在的處境——宋家內鬥正酣，幾個私生子虎視眈眈，他若在這個節骨眼上幫對手公司兜底，傳出去對他極為不利，他父親應該不會認可這件事，還有可能被拿來做文章。
    "我這還沒開始呢，你就給我說喪氣話？"她語氣輕鬆，卻帶著幾分認真，"放心吧，我敢提這個協議，自然有把握。"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禮物收到了嗎？"宋執突然轉了話題。
    江聽綰目光掃向辦公室角落的禮盒。那條純白的高定抹胸裙靜靜躺在裏麵，裙擺上綴滿細碎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收到了。"她語氣柔和了些，"很漂亮，謝謝。"
    這是他在出差的時候看到的，覺得很適合江聽綰，就高價買下了。
    電話那端，宋執靠在真皮座椅上，連日來的疲憊似乎減輕了幾分。在宋家這個冰冷的漩渦裏，所有人都把他當作棋子——父親視他為工具，母親將他培養成複仇的利刃，幾個弟弟更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唯有想到江聽綰時，他心底才會泛起一絲難得的溫度。
    "很適合你。"他輕聲說，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掛斷電話後，江聽綰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禮盒邊緣。
    商場如戰場，每個人都戴著麵具周旋。但在剛才那通電話裏，她似乎能察覺出宋執麵具下，那幾分真實的、疲憊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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