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霓虹燈在江聽綰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她單手撐著太陽穴，指尖輕輕揉著發脹的眉心。
    宋執剛在她身旁坐下，就聽見女人冷淡的聲音：
    "所以你搞了半天，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宋執的指尖在膝蓋上輕敲兩下，聲音平靜："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真相。"
    "知道了，所以呢？"江聽綰轉過頭，眼神裏是罕見的不耐。
    "和他分開。"宋執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另一隻手，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語氣不容置疑。
    “宋執，你又在發什麽瘋？”江聽綰猛地抽回手，眉頭緊蹙："我以為在輪船上已經和你說得夠清楚了。"
    "是夠清楚了。"宋執的聲音依然平穩，隻是眼底暗潮洶湧，"可我沒辦法接受你在別人懷裏。"
    他想了一夜，倘若他的家庭簡單一些，是不是就能和她在一起。
    如果抱她回家的人是他，該有多好。
    "那你要怎麽樣？"江聽綰冷笑一聲，"繼續之前那種虛假的關係？你把我當什麽？"
    宋執沉默片刻："我會成為宋氏真正的掌權人，到時候——"
    "停。"江聽綰抬手打斷，"且不說你能不能成功，關鍵是——"她直視他的眼睛，"我願不願意。"
    兩人的目光在狹小的車廂內交鋒，空氣仿佛凝固。
    "難道，"宋執的聲音終於帶上一絲波動，"你就願意和他在一起？從頭到尾，他都是假的。"
    "我和你也是假的。"江聽綰靠回座椅，語氣淡漠，"他，我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
    她按下車窗，看向外麵，對司機道，"開車，我要回去。"
    車子緩緩啟動，宋執的側臉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冷峻。
    金融市場的狂歡仍在繼續，那支由亭月和宋氏聯手打造的股票一路飆升，為雙方帶來了驚人的收益。
    但江聽綰始終沒有再見宋執，所有的合作細節都通過助理和郵件往來。
    清晨的她打開家門，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
    她麵無表情地從那個蜷縮在她家門口的高大身影上跨過去，黑色高跟鞋的細跟擦過聞念的衣袖。
    "姐姐......"聞念察覺到動靜，睡眼惺忪地抓住她的手腕，"我真的錯了。"
    “行了。”江聽綰低頭看著他淩亂的灰發和泛紅的眼眶，輕輕抽出手："再拉我就遲到了。"
    這已經是第七個夜晚。
    自從賭場那日後，聞念就像隻被拋棄的大型犬，固執地守在她家門口。
    他明明有她家的密碼，卻再也不敢擅自闖入——江聽綰那天的眼神讓他明白，若是再越界，就真的會被徹底厭棄。
    電梯門緩緩關閉，隔絕了聞念的目光。
    直到確認江聽綰離開後，他眼中的朦朧睡意才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晦暗。
    修長的手指插入發間，聞念頹然靠在冰冷的門板上。
    果然隻要她不願意，什麽招數，對她也沒有用。是他最開始太過自大，居然以為可以設計她的感情。
    可是現在，究竟是誰陷在裏麵難以自拔……
    宋家大宅的書房裏，檀香嫋嫋。
    宋澄坐在輪椅上，蒼白的手指輕敲扶手，時不時咳嗽幾聲。
    "這次項目做得不錯。"宋澄抬眼看向站在身邊的兒子，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滿意，"股價漲了三倍。"
    宋執單手插兜，目光落在窗外庭院裏的一株枯梅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老周家的女兒剛從英國回來，"宋澄突然話鋒一轉，"年紀和你正合適。雖然和歐家的聯姻沒成，但見見也無妨。"
    看來這段時間他的努力，宋澄也都看在眼裏，這是準備給他牽線搭橋。
    可他想要的卻不是這些。
    宋執的手指在窗框上微微收緊，聲音卻平靜無波："父親，現在我還是想先注重事業。"
    宋澄盯著他看了幾秒，他和江聽綰的事情，終究沒掀起風浪，麵前的兒子，沉穩冷靜，也不像是有什麽端倪。
    “你自己注意分寸就好。”最終他擺擺手，讓護工推著自己離開去喝藥。
    書房門剛關上，宋母就從客廳處走了出來。
    宋執知道，剛剛的對話，一字一句肯定也逃不出她的耳朵。
    女人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冷意："他剛剛想給你介紹對象，為什麽拒絕？"
    "我說了，"宋執轉身，額前的碎發投下一片陰影，"想先注重事業。"
    "事業？"宋母冷笑一聲，眼神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你難道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他現在想要什麽，你不清楚？"
    無非是讓宋家的地位更穩固，還有宋澄病入膏肓，更想看到宋家後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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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執抬眸，漆黑的瞳孔情緒不明："母親既然連他的名字都不願說，又何必讓我去討好他？"
    這句話的語氣平淡，卻像刀子般刺中宋母的心。
    她愣了一秒，隨即美目蹙起，抓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砸向宋執——
    "砰！"
    煙灰缸擦著宋執的額角飛過，在牆上砸出一個凹痕。
    鮮血順著他的太陽穴緩緩流下，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是不是還對那個女孩有心思？"宋母聲音發抖，"我告訴你，拿不到股權她也別想好過！"
    鮮血滑過下頜，滴在雪白的襯衫領口。
    宋執抬手抹去血跡，語氣平靜得可怕："母親想要的，我會拿下。"他轉身走向門口，在離開前最後說道，"但她，你不能動。"
    "宋執！"宋母的怒喝在身後響起，"你這是什麽態度？！"
    但回答她的，隻有書房門關上的輕響。
    走廊裏，宋執的腳步越來越快。
    鮮血染紅了他的指尖，可他卻毫無感覺，所有人都在安排他，逼他，好像拿到了權力地位就什麽都能擁有。
    可隻有他知道，他想要的人，靠這些還抓不住。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江聽綰推開辦公室門的瞬間，腳步微微一頓——
    聞念正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灰發在陽光下泛著銀光，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支鋼筆。
    見她進來，他立刻站起身，嘴角揚起熟悉的笑容："姐姐。"
    怪不得今早沒堵她門口……她以為是他死心了，沒想到是跑到這來了。
    “不是說過了嗎？”江聽綰蹙眉，轉頭看向身後的周洛瑤："把他開了，還讓他進來幹什麽？"
    "我哪裏攔得住......"周洛瑤無奈地壓低聲音，"他今早是說想投資過來的。"
    “姐姐……”聞念察覺到她細微的表情，心裏有一絲酸楚，但還是走到近前，語氣有幾分討好："別生氣，我是作為投資人的身份來的。"
    這幾天，他也想明白了，既然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樣對他，那他就換個方式，以原本的身份接近她。
    她喜歡工作，喜歡拿下大項目，那他就以投資人的身份站在她麵前。
    江聽綰挑眉，終於正眼看他。
    眼前的少年——不，現在該稱他為聞少爺了。
    他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裝，領帶夾上嵌著的黑鑽在光線下流轉著暗芒，哪還有半點當初那個"落魄實習生"的影子。
    也對，聞家大少爺，確實有資本投資。
    “也行。”她轉身走向辦公桌，頭也不回地說道："不過，這個項目谘詢你可以找周經理。"
    “他哪肯和我交接？”周洛瑤湊過來，眼裏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從早上等到現在，擺明是衝著你來的。"
    之前麵試她就看出來這小子不是什麽普通人，現在好了，還是個大少爺。
    江聽綰看她這副表情，眯了眯眼，眼神控訴著，她倒是每次都看熱鬧不嫌事大。
    她放下鋼筆，抬眸看向站在辦公桌前的聞念："要我對接可以。"她指尖輕敲桌麵，"但你應該知道，能讓我親自對接的項目，等級不小。"
    聞念眼底亮了一分，她能接下就好。
    他抬手示意。
    他身後的助理立即上前，將一份燙金文件放在桌上："這是我們少爺的資產證明，以及可投入資金明細。"
    江聽綰翻開文件，饒是她見慣了大場麵，上麵的數字也讓她指尖頓了一下，初步合作就投入這樣龐大的金額，恐怕除了他也沒誰會這樣幹了。
    不愧是濠城聞家。
    她合上文件，坐擁近千家賭場，出手就是不一樣。
    聞念單手撐在辦公桌上，俯身靠近："姐姐，這些足夠你做我的投資顧問嗎？"
    陽光在他們之間流淌，江聽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輕笑出聲：“願意啊，當然願意。”
    畢竟，有錢不賺是傻子。
    她伸手按下內線電話，"isa，準備vip會議室。"
    她站起身，沒有管身後聞念是何表情，隻是默默與他保持距離道：
    "聞少爺，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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