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他們最為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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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輕拂,無人機的光點漸漸散去,隻餘下月光灑在兩人身上。
江聽綰從沈觀懷中微微退開,抬眸望向他深邃的眼睛,終於還是輕聲開口:“沈觀,我……還沒有做好和人綁定關係的準備。”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你知道我……”
“嗯,我明白。”沈觀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指腹溫熱,動作輕柔。
他當然明白——她從小在江家長大,見慣了利益糾葛和虛與委蛇,對“信任”和“依賴”有著本能的警惕。
她害怕失去,更害怕背叛,做的任何事情都習慣讓自己留有餘地,這是刻在她骨子裏的思維模式,無法輕易改變。
“那你……”江聽綰有些遲疑地看向他。
沈觀低笑一聲,目光沉靜而包容:“我不要求那麽多。”
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唇角,“隻要你能接受我在你身邊,就夠了。”
“隻要你遇到事情了,需要幫忙了,不開心了,難過了,無聊了……會告訴我,就好。”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認真,“好嗎?”
江聽綰微微張口。
還未出聲,沈觀便輕笑一聲,指尖抵住她的唇:“不用回答了。”他的眼神溫柔而篤定,“這個問題,在我心裏你已經說了‘好’。”
說完,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江聽綰沉默片刻,終於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肩膀。
夜風微涼,他的懷抱卻溫暖而踏實。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他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又還能如何推諉呢?
這份感情裏,她曾經是他的救贖,可他又何嚐不是治愈了她?
他懂她的防備,卻從不逼迫,他看透她的猶豫,卻依然選擇等待。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海浪聲輕輕拍打著岸邊,仿佛時間在此刻靜止。
或許,某種角度上,他們最為契合。
初春的風掠過墓園,帶著微涼的草木氣息。走親訪友終於結束,她好不容易騰出半天的空隙。
江聽綰坐在墓碑旁,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石碑,上麵刻著的名字依舊清晰,仿佛昨日才落下最後一筆。
“半年多了。”她抬頭望向天空,雲層很薄,陽光透過縫隙灑下來,落在她的肩頭。
她對阮悅的感情,複雜得連自己都難以理清。
最初見到這個女孩時,她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夾縫中求生存。
後來,她不知不覺在阮悅身上投注了親情般的關懷,甚至想過要護她周全。
可再後來,是背叛的痛楚,是信任被撕裂的憤怒。
而最終,阮悅卻用生命替她擋下了那顆子彈。
江聽綰至今仍記得那一刻的茫然。
“其實現在想想,你說過的那些話,未必全是假的吧?”她輕笑一聲,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你的家境,你的苦衷……我又有什麽資格指責你呢?”
她低頭,看著墓碑前擺放的一束白色馬蹄蓮,花瓣上還沾著晨露。
“我自己不也一樣嗎?在江家步步為營,算計這個,防備那個,說到底,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活得好一點。”
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她的話。
江聽綰沉默片刻,忽然又開口:“對了,我和洛瑤和好了。”她唇角微微揚起,“雖然一開始我們確實互不對付,但現在想想,其實也沒什麽。”
“還有歐雅。”她繼續說道,“我們聯手了。她那個人……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說到這裏,她忽然停住,目光落在墓碑上。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阮悅站在她麵前,依舊是那副安靜的模樣,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如果你還在的話……”江聽綰輕聲說道,“或許和她們也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吧。”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她心裏某個角落忽然鬆動了。
那些怨恨、不解、遺憾,似乎隨著這句話被風吹散了一些。
她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墓碑,轉身離開。
陽光依舊溫柔,風也依舊輕緩。
而有些故事,終究隻能留在過去。
新年的濠城燈火通明,賭場街區的霓虹將整片海灣映得如同白晝。
聞家宅邸內,水晶吊燈下。
聞念懶散地靠在真皮沙發上,手裏把玩著一枚鉑金打火機,火光在他指尖明明滅滅。他灰發微亂,眉宇間透著不耐,顯然對父親的質問毫無興趣。
聞辭坐在對麵,臉色陰沉:"大過年的,你發什麽瘋?非要這時候去京都?"
聞念頭也不抬,灰發下的眉眼透著不耐:"你少管我。"他"哢嗒"一聲合上打火機,"要不是你攔著,我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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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那個姑娘?"聞辭嗤笑,"你最近給亭月投的錢,已經是五家賭場一年收益了。"
"我樂意。"聞念站起身,黑色大衣隨著動作垂落,襯得他肩線淩厲。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著遠處賭場璀璨的燈火,眼前卻浮現出江聽綰似笑非笑的模樣——她戴著他送的碧璽手鏈,指尖輕輕點著紅酒杯的樣子。
聞母端著果盤走過來,紅唇微勾:"小念,你上次送江小姐的那套首飾,她戴了嗎?"
聞念眼神一暗。
他當然知道江聽綰早就不戴了。
自從她消失,那串他精心挑選的帕拉伊巴碧璽定位就永遠地漂浮在大洋之中。
助理發來的照片裏,她戴的都是他之前沒見過她戴的東西——翡翠鐲子、鑽石耳釘,現在又多了對紫羅蘭翡翠的項鏈。
"她會戴的。"聞念“啪嗒”一聲合上打火機,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遲早有一天,江聽綰"
光是念出這個名字,他胸口就湧上一股難以壓抑的躁動。
他想見她,想得發瘋。
想看她那雙含著笑卻又疏離的眼睛,想聽她漫不經心叫自己"溫年"時的語調,甚至想再被她冷著臉推開一次也好。
聞念攥緊拳頭,指節泛白。
他至今記得那個在港城初遇時,明明被他唐突拉住卻還耐心聽他編造借口的江聽綰;那個遊輪之上靠在他懷裏安睡的江聽綰;那個明明可以對他置之不理卻還是收下他手鏈的江聽綰。
那個......發現他的身份後又因為項目對他重拾笑臉的江聽綰……
他本來都能和她重歸於好了。
可這一切都被宋執毀了。
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居然敢把她藏起來,切斷所有聯係。
居然想獨占她?
要不是他,也許江聽綰就不會消失得這樣果斷決絕。
"宋執......"聞念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像在咀嚼一塊冰,寒意滲入骨髓。
別墅內一片死寂,窗外的雪無聲飄落,在玻璃上凝成細密的水珠。
宋執獨自坐在書房裏,指尖的煙已經燃到盡頭,燙紅的煙灰落在實木桌麵上,燒出一小塊焦黑的痕跡。外麵偶爾傳來幾聲零星的爆竹聲,提醒著這個本該團圓的日子。
他給所有人都放了假。
管家臨走前欲言又止的眼神還在他腦海中,記憶猶新——
"少爺,保重身體。"
所有人都離開了——父親去世了,母親回了娘家,而她......
江聽綰。
這個名字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著他的心髒。
他忽然低笑出聲,笑聲在空蕩的別墅裏顯得格外刺耳。
多麽可笑,他曾經那樣痛苦地掙紮於身份地位的差距,甚至不惜與歐雅訂婚,就為了能名正言順地保護她。可到頭來,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
京都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江氏的大小姐,萬千頂級資源簇擁的天之驕女,卻在他麵前裝成一個需要依靠的普通富二代。
她看著他糾結,看著他痛苦,看著他像個傻子一樣在泥潭裏掙紮。
原來都是笑話。
京都江家的大小姐,怎麽可能會需要他的保護?
宋執拿起桌上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他想起那天在停機坪,她站在那個男人身邊,說"這是我的後台"時的樣子。
那樣驕傲肆意的江聽綰,也會依賴別人,也會露出溫順的一麵——隻是對象從來不是他。
窗外,新年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絢爛的光芒透過玻璃,在他臉上投下變幻的色彩。
宋執仰頭飲盡杯中的酒,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胸口的怒火與痛楚。
他走到窗前,看著身旁,這裏曾經是江聽綰最喜歡待的地方。
她總愛蜷在這張單人沙發裏看書,一邊看著,一邊喝著咖啡,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她身上,像一幅靜止的油畫。
好像這裏就是她的家一樣。
可惜,隻是好像。
現在那裏空無一人。
他想起她臨走時那個眼神——
平靜,疏離,甚至帶著幾分憐憫。
沒有一絲留戀。
好像,這幾個月的光陰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場遊戲。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
宋執抬手撫上冰冷的玻璃,指尖正好觸到一片飄落的雪花,瞬間融化成水珠。
就像她一樣,抓不住,留不下。
這棟曾經囚禁她的別墅,如今成了囚禁他的牢籠。
她走了,卻帶走了他所有的理智與克製。
宋執抬手砸碎了手中的酒杯。
玻璃碎片四濺,有幾片劃破了他的手背,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在地毯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疼痛讓他清醒了一些。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傷口,忽然想起那天在那艘遊輪上,她頸側曖昧的紅痕,和聞念離開時淡淡道目光。
原來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從來隻有他一個人。
雪越下越大,覆蓋了所有的痕跡。
宋執站在窗前,身影被拉得很長,最終融入了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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