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青心裏雖這般想著，可嘴上卻不能直接應承下來。
    畢竟此刻，劉海中這條“大魚”咬鉤還不夠深，得再讓他把鉤往肚裏咽一咽，可不能讓他脫了鉤。
    於是，劉長青麵露難色地說道：“老劉，這事兒不太妥當吧？
    畢竟這關乎光齊自己的前程，你還是得跟光齊好好商量商量。
    再說了，我在廠裏不過是個保衛科的副科長，哪有那麽大能耐，能幫光齊安排工作呀？”
    劉海中一聽劉長青這話，趕忙又掏出煙，畢恭畢敬地給劉長青遞上，接著劃燃火柴，小心翼翼地幫劉長青把煙點上，這才臉上堆滿諂媚的笑，說道：“劉科長，您可太謙虛了。
    廠裏誰不知道您神通廣大，在咱軋鋼廠這片地界，就沒有您辦不成的事兒。
    光齊畢竟還是個孩子，考慮事情哪有咱大人周全。
    我這個當爹的，難道還做不了主嗎？”
    說著，劉海中還頗為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顯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我這個當爹的完全能做主。劉科長，您就看在多年鄰裏的情分上，幫光齊使使勁兒。
    我也知道這事兒不好辦，要是需要送禮打點，您盡管開口說個數，我絕不含糊。”
    劉長青聽劉海中這麽一說，心中暗喜，但仍不動聲色，嘴上說道：“哎，老劉，你這說的什麽話。
    咱倆好好聊著天呢，怎麽三言兩語就扯到光齊前途的事兒上了？
    你這可讓我犯難了。咱倆剛和解，你頭一回求到我這兒，我要是不答應，就像顯得我劉長青小心眼，還抓著以前的事兒不放似的。
    可這事兒確實棘手啊，你也知道，咱們軋鋼廠在東城區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廠子。
    就拿第一機床廠來說，都比咱軋鋼廠矮半級。咱這麽大的廠，用人標準十分嚴格。
    我要是去托人辦這事兒，還真不好操作。再說了，我就怕最後光齊知道這事兒，埋怨我辦得不妥當。”
    “他敢？這小兔崽子還能翻天了不成？家裏我說了算！”劉海中激動地高聲喊道，喊完後，左右警惕地瞄了瞄，又壓低聲音說道，“劉科長，我心裏清楚您有本事。
    在咱們這麽多年老鄰居的份上，也看在我劉海中認錯態度誠懇的份上，您就拉光齊一把，把他安排進軋鋼廠吧。我在這兒給您道謝了。”
    “老劉，你這……哎，我都不知該咋說。
    行吧，老劉，你也清楚現在這社會形勢。
    雖說光齊畢業了，按條件是夠來咱軋鋼廠的，但是呢，你也知道現在人浮於事的情況。
    領導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有些事啊……”劉長青說著，撚了撚手指，對著劉海中做了個數錢的動作，“還得這個開路，所以老劉啊，還真需要你先出點血。”
    劉海中一臉讚同地點頭，忙不迭說道：“那是那是，劉科長，我都懂，您就說，要多少個數？”
    “哎，這讓我咋說啊？”劉長青歎了口氣，接著說道，“這樣吧，老劉，你先拿五個數。”
    劉海中眼中透出一抹清澈又帶著些許懵懂的目光，向劉長青投來詢問的眼神。劉長青見狀，搖了搖頭，湊近劉海中，壓低聲音說道：“500。”
    “哦，行，劉科長，我信得過您。這……我這就去拿。”
    “哎，老劉，你這麽信任我，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這樣，我多使使勁，爭取讓光齊進了廠，一年內升上一級。”
    “哎哎哎，知道了，一年內往上升一級。謝謝劉科長，謝謝劉科長。
    ”劉海中一連串地道謝，然後說道，“劉科長，您坐著歇著，我這就回去給您拿錢。”
    “不著急，老劉。等光齊臨近畢業的時候再辦，也行啊。”
    “不行不行，劉科長，那時候太晚了，咱們這事還是早解決早安心。”說完，劉海中推門出去，急匆匆地往家裏跑去拿錢。
    看著劉海中遠去的背影，劉長青往沙發上一靠，露出自得的笑容，低聲說道：“任你這小狐狸再狡猾，也逃不出我這個老獵人的手掌心。”
    就在這時，從廚房方向傳來二大媽的聲音：“劉科長，您這廚房收拾得可真敞亮，就是這鍋碗瓢盆看著還不大齊全呢。”
    劉長青大聲回應道：“二大媽，您說得對，我正打算這兩天去添置些呢，您要有啥好建議，盡管給我說說。”
    二大媽、齊大媽、劉大媽這時都各自從參觀的地方走了過來。
    隻聽二大媽說道：“我跟你說啊，劉科長，買鍋就得買那種厚實的鐵鍋，炒菜香。還有那碗，得買瓷實點的，耐用。”
    齊大媽接著說道：“是啊，劉科長，你往後一家人過日子了。
    我讓我男人給你做幾個木碗吧。這木碗等你以後有孩子了，小孩吃飯的時候用，耐摔。”
    劉長青點了點頭，感激地說道：“那可太麻煩齊大媽了，到時候您說個數，該給多少錢我絕不含糊。”
    “不用不用。”齊大媽一擺手，滿臉熱忱，“我家老頭子就是幹木匠的，做幾個碗哪還用得著你掏錢，順手的事兒。”
    劉長青趕忙說道：“不行不行，齊大媽，該多少您必須得收錢，您要不收錢，我可不收您這禮。
    大家都知道我劉長青不收禮，可這是兩碼事。您家大爺做碗耗費精力和材料，我哪能白拿呢？”
    二大媽接口道：“說的是，齊大媽，你還是該收多少錢收多少錢。咱跟劉科長在這院兒裏住了這麽多年，誰不知道人家劉科長不請吃、不收禮啊，咱們可別害了人家。”
    齊大媽一臉懊惱地點頭，無奈說道：“那行吧，你看看，本來是想著給你錦上添花的，沒想到變成買賣了。”
    劉長青哈哈笑著，語氣溫和又誠懇：“齊大媽，您可千萬別這麽想。我是真心感激您和大爺的好意，但這錢真得給。
    您想啊，要是我白拿了您家大爺做的碗，以後心裏肯定過意不去，說不定還影響咱們鄰裏關係。
    您就按正常的成本價算，就當是我在外麵買的，這樣咱們都心安，以後相處起來也更自在不是？
    以後我和楚曉成了家，少不了要跟大家打交道，要是因為這點事兒心裏有了疙瘩，多不值當呀。”
    劉大媽也在一旁笑著附和：“劉科長說得在理，齊大媽你就收下吧。”
    齊大媽聽了，這才展顏笑道：“行，劉科長，就衝你這番話，我就收下。我也知道你是個講究人，那我就按成本算給你。”
    劉長青笑著點頭：“好嘞，齊大媽，那就麻煩您和大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