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苗寨的吊腳樓在雨中泛著青光。吳邪正低頭研究酸湯魚的配料，竹簾突然被掀開，三個穿著繡花苗裙的姑娘擠進包廂，銀飾叮當作響。
    "阿哥微信給一個嘛！"領頭的姑娘直接坐到吳邪旁邊，手機二維碼都快懟到他臉上。胖子一口折耳根噴出來，張起靈手裏的筷子"哢"地斷成兩截。
    吳邪耳根發燙地往後躲，後背抵上某人胸膛。張起靈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單手撐著桌沿，把他半圈在懷裏，另一隻手抽走了他的手機。
    "沒電。"他聲音比窗外的山霧還冷。
    姑娘們訕訕離開後，胖子拍桌狂笑："小哥這醋勁兒，酸湯魚都不用放醋了！"吳邪低頭猛扒飯，假裝沒看見張起靈把他碗裏的魚刺一根根挑出來。
    鎮遠古城的夜市人潮洶湧。胖子舉著烤豆腐橫衝直撞："讓讓！辣椒麵灑了！"吳邪正盯著竹筒飯出神，突然被拽到個銀飾攤前。
    "試試。"張起靈拿起對銀鐲，內圈刻著苗族吉祥紋。攤主大媽笑眯眯的："這是情人鐲哩，戴上就分不開咯！"
    吳邪剛要反駁，手腕突然一涼。張起靈給他戴鐲子的動作像在青銅門裏係登山繩，專注得讓人心尖發顫。銀鐲卡在腕骨處，正好壓著那道十年前留下的疤。
    "合適。"張起靈說完，給自己也戴上一隻。胖子在旁邊起哄："要不要再買把銀鎖把你倆鎖一塊兒？"
    淩晨的風雨橋上空無一人。吳邪趴在欄杆上醒酒，江風把他劉海吹得亂七八糟。張起靈突然按住他後頸，力道不輕不重，像在檢查某種易碎品。
    "我沒喝多......"吳邪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姑娘們的笑聲——正是白天要微信的那幾個。張起靈眼神一暗，突然拽著他躲進橋墩陰影處。
    兩人貼得極近，吳邪能數清他睫毛上沾的雨珠。銀鐲在黑暗中相撞，清脆的聲響驚飛了橋下的夜鷺。
    "她們走了。"張起靈說，卻遲遲沒鬆手。
    天還沒亮，吳邪就被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循聲找到巷子深處的銀匠鋪，張起靈正坐在小火爐前，手裏錘子敲打著什麽。老銀匠衝吳邪擠眼睛："你對象非要自己改鐲子。"
    晨光中，吳邪看清了他腕間的銀鐲——內側多了一行極小的字："長白山·2015"。而張起靈手裏那個，刻的是"雨村·2023"。
    "補上。"張起靈把鐲子重新戴回他手上，這次嚴絲合縫。
    回程高鐵上，胖子翻著照片突然怪叫："你倆什麽時候......"照片裏風雨橋的陰影處，兩隻戴著銀鐲的手十指相扣，腕間還纏著根紅線——是張起靈從喜服上拆的穗子。
    吳邪慌忙去搶手機，不小心碰倒了張起靈麵前的礦泉水。水流在桌麵上漫延，恰好勾勒出貴州的輪廓，而兩顆水珠正懸在雨村和長白山的位置，將滴未滴。
    第二天，三人在小村中又看到了寫真，隻不過這一次是苗族寫真：“哎哎哎，咱們在拍一個這個吧，沒見過啊，還挺適合小哥的。”胖子看看小哥。
    "這銀項圈得有十斤重！"胖子扯著苗家姑娘給的銀飾，脖子被勒出紅痕。化妝間裏亂成一團，吳邪正被三個阿婆圍著係腰帶，繡滿蝴蝶的藏青色對襟衣裹得他喘不過氣。
    張起靈突然出現在鏡子裏——他穿著苗家漢子最隆重的祭服，銀質頭冠垂下的流蘇遮住半邊眉眼，腰間的銀鈴隨著步伐叮咚作響。吳邪手裏的牛角杯差點摔了，這比西安那套唐裝還離譜。
    "阿哥莫動。"老阿婆往吳邪眉心點朱砂，突然被張起靈攔住。他接過朱砂筆，在吳邪錯愕的目光中，親自畫了道象征山神的火焰紋。
    胖子在後麵吹口哨："喲，親自蓋章啊？"
    曬穀場上的蘆笙舞排練正熱鬧。攝影師要求拍"對歌"場景，吳邪按導演安排站在姑娘堆裏，突然被塞了個繡球在懷裏。
    "按習俗該拋回給心上人！"寨老笑得滿臉褶子。吳邪手忙腳亂要扔，繡球突然被橫空截走——張起靈不知何時突破人群，銀冠上的雉翎在陽光下劃出淩厲的弧線。
    胖子起哄："搶親啦搶親啦！"全場哄笑中，吳邪看見張起靈把繡球塞進祭服前襟，正貼著心髒的位置。那裏鼓起個可疑的方形輪廓，隱約是西安拍的古風照。
    傍晚的長桌宴擺了百米遠。吳邪嚼著酸湯魚，突然被隔壁桌的姑娘灌了碗米酒。辣意衝上腦門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接過他的碗，張起靈仰頭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銀項圈上的太陽紋晃得人眼花。
    "我們寨子的規矩，"姑娘不依不饒，"喝了交杯酒才能走！"胖子看熱鬧不嫌事大，抄起兩個竹筒杯就往他倆手裏塞。
    交杯的瞬間，吳邪發現張起靈腕上還戴著西安那天的皮質護腕——藏在層層銀飾下，像某種隱秘的連結。
    民宿的火塘劈啪作響。胖子展示白天拍的"搶親"視頻，畫麵裏張起靈搶繡球的身手快出殘影。"網友都說該申報非遺，"胖子擠眉弄眼，"叫什麽"苗族傳統搶媳婦技藝"。"
    吳邪踹他的力道太大，把火塘邊的銀酒壺碰翻了。張起靈彎腰去撿，藏在衣領裏的東西滑出來——是西安那天吳邪給他係的平安結，紅繩已經有些褪色。
    "還留著啊..."吳邪伸手去摸，指尖碰到他後頸的體溫。火光照耀下，兩人手腕上的銀鐲與皮質護腕形成奇妙呼應，像跨越時空的雙重契約。忽然張起靈輕輕在吳邪唇上落下一吻。
    選片時攝影師驚叫："這張絕了！"照片拍攝於換裝的間隙——吳邪還穿著唐製圓領袍，張起靈卻已換上苗家銀冠，兩人在更衣室的銅鏡前錯身而過。古裝與民族服飾在鏡中交融，仿佛千年時光在此折疊。
    胖子突然指著鏡麵一角："這啥？"放大後能看到，鏡框縫隙裏卡著片枯葉——是西安大慈恩寺的銀杏，不知何時沾在了張起靈的衣擺上，跟著他們跨越了半個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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