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了一趟宣傳科，和趙科長匯報了一下工作，把所有事情說了一遍後，就興衝衝的往五車間趕。
    趙科長和林琳兩人，看他們這火急火燎的模樣，眼中都滿是無奈。
    哪怕能力變強了，還擔任了夜校的重要職務，這兩個人愛看熱鬧的性子還是沒變。
    好在這兩個人現在隻是他們宣傳科的幹事，這要是提拔成了股長、副科長，還這麽去看熱鬧，他們宣傳科的人就該丟完了。
    宋掛如果知道兩人的想法，肯定得放聲大笑。
    看熱鬧怎麽就丟人了，這叫深入群眾，走進基層，是為了更好的完成宣傳工作。
    沒幾分鍾功夫，宋掛和李林兩人就到了五車間。
    兩人剛到，廣播也開始試音了，緊接著就播報起了夜校的事情。
    車間裏的工人紛紛都停下了手裏的活，仔仔細細的聽著。
    老師傅生怕一個沒聽仔細，把自己的名字漏了。
    低級工、學徒工們則是豎著耳朵想聽聽，車間裏那些老師傅被選上了，有沒有和自己關係好的。
    宋掛和李林的走動，隻是吸引了一瞬他們的注意力，便沒有人再關注他們了。
    至少在廣播結束之前，是這樣的。
    兩人也樂得清淨，能不被圍著還是很不錯的。
    “胡師傅，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不知道您現在方便嗎？”
    李林為了完成工作，同樣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剛走到胡進麵前，就拿出本子問道。
    雖說他的聲音不大，但還是吸引了周邊不少的目光。
    大家都想看看，這個負責記錄名單的李幹事，找胡進是想幹什麽。
    “有什麽事情，李幹事你問就行了，隻要是我知道的，都會和你說的。”
    胡進不太喜歡這種被那麽多人盯著的感覺，皺了皺眉頭後，朝著車間的角落走去。
    李林和宋掛的到來，讓他有種不太好的感覺，總覺的很可能和楊廠長有關。
    “是這樣的，之前的進行走訪，記錄名單的時候，我不小心漏下了對你的詢問。
    名單上名字是有的，但你各方麵的情況，沒有任何記錄。
    我們這次過來，就是想完善一下這方麵的事情。
    不光得對胡師傅你進行詢問，同樣也要對車間裏的其他同誌詢問，聽聽他們對你的看法。”
    胡進聞言眼神一暗，哪怕李林說的再怎麽冠冕堂皇，他依舊聽出了話裏藏著的事情。
    名單是李林一個個問出來的，怎麽可能漏下他。
    這肯定又是楊廠長的手筆，看他沒進夜校老師的名單，強行把他給塞了進去。
    “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誒，胡師傅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我給你添麻煩了才對。”
    李林的態度很好，完全是一副平等對待的模樣，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怨氣。
    可他越是這樣，胡進心裏就越不是滋味。
    不管是之前的七級工評級也好，還是這次的夜校老師也罷，好像一切都是楊廠長給他的一樣。
    可那時候他本就已經摸到了七級工的門檻，哪怕那一年沒成七級工，下一年也可以靠著自己本事成為七級工。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不少人在背後說他這個七級工有水分，是靠著關係當上的。
    這和這次夜校老師的事情無比相似，他相信夜校選老師不會隻有這一次。
    如果他想要當夜校老師，在知道自己為什麽沒選上後，努力改一改也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去爭取的。
    更何況他並不想當夜校的老師，對他來說日子雖然依舊過的有些清貧，但最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接下來他隻想做好手裏的活，然後早早回去多陪陪孩子，看著他們一天天的長大。
    隻是這樣就足夠了，至於說其他，他都已經不在乎了。
    心中雖然一肚子的抱怨，可胡進的臉上卻是沒有露出任何表情，隻是一臉木訥的回答著李林的提問。
    哪怕在廣播裏聽到了他自己的名字，胡進的表情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這讓李林大失所望，就連問話的音量都不自覺的降低了少許。
    匆匆把所有問題問完，李林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啪’的一聲合上了本子。
    看著胡進走向工位的背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一言難盡的說道：
    “這個胡進有點不對勁啊，配合是配合，但總覺得不好相處，這也太怪了。”
    “他是在勉強自己，估計是知道自己能上名單是楊廠長在出力了。
    這是個老實人，還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老實人。
    對我們來說，這樣的人是不錯的，至少讓他進夜校當老師，不會惹麻煩。”
    宋掛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眉頭早已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有些話他沒有說，楊廠長這次是真的惹到大麻煩了，胡進是老實人沒錯，但看他的樣子已經被逼到牆角了。
    雖說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他的樣子，現在估計也就是孩子在支撐著他不崩潰了。
    而楊廠長到現在還在自以為是的，用那一套我是為了你好的邏輯去幫助胡進，絲毫沒想過要詢問胡進的意見。
    再這麽下去，哪一天楊廠長這種自以為是的好意，一旦踩到了胡進心底的紅線，胡進是真的會不顧一切的拚命的。
    當然在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沉默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不管是哪一種選擇，都夠楊廠長好好喝上一壺了。
    “嘖嘖，他這樣的人，活的太累。
    幹嘛為別人考慮那麽多，都是第一次做人，誰都不欠誰的。
    他是老實人可能還是個好人，我可能會說他人不錯，但不會活成他這種樣子。”
    李林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對胡進的同情。
    明明是七級工，活的卻像是一個行屍走肉。
    對比一下同樣是七級工的劉海中，差距是顯而易見的明顯。
    廠裏這些個七級工，沒哪個活的他像他這麽累的，也沒那個臉色像他那麽差的。
    而這居然是楊廠長照顧下的結果，李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楊廠長不想給手下的人實際的好處就算了，但他給好處的人居然也過成了這樣，他是真有些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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