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啊，確實是從我們公社出去的。”
    聽到崔大可的名字，大隊長的臉色變了一瞬，馬上又恢複了正常。
    “他能留在機修廠，讓隊裏不少人都很羨慕，不過這也是他的本事。
    我和隊裏的人一直在說，那時候送豬的如果不是崔大可，換個人哪有那個本事留在機修廠。
    不過隊裏有些人，不怎麽相信我說的，總覺得自己去也能留在廠裏。”
    “看來崔大可留在機修廠的事情，給公社裏的工作增加了不少困難啊。
    我聽了南易他們說的，崔大可留在機修廠是真的全靠他自己努力，送豬隻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就算是沒有送豬這一回事，他也有別的辦法進工廠的。”
    宋掛沒想到大隊長會說那麽多，索性也就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實際上崔大可這個人確實是挺厲害的，隻是他的厲害全都沒用在正道上就是了。
    崔大可的目標也很簡單，那就是一直往上爬，往城裏爬，為了當上城裏人，當上人上人，他不在乎用什麽手段。
    李林皺了皺眉頭，剛才大隊長一瞬間的臉色變化，他看的很清楚。
    這讓他有些不太理解，公社裏出了這麽一個能人，哪怕有些麻煩，大隊長也應該高興才對。
    除非……
    就在李林這樣想著的時候，秋實他娘帶著石海書記回來了。
    聽到三人在說崔大可，立刻嚷嚷上了。
    “同誌，你們可不要被崔大可騙了，他就是個黑心肝的，在公社的時候就是個禍害。
    你隨便去公社裏找個人問問，看誰會說崔大可好的。
    崔大可這個有爹生沒娘養的，他爹死了之後就霍霍我們這些村裏人。
    沒吃的了就到處找人要吃的，以前我看他可憐，給他吃了幾頓飯，他就賴上我家了。
    我不給，他就給我家柴垛子點了，要不是我看見的早，屋子都得燒了。
    這事兒才過去七八年，大隊長你別和我說你忘了啊！”
    看著秋實他娘越說越氣，李林給她遞了一杯水，他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大隊長剛才是那個表情。
    但凡崔大可在村裏收斂一點，秋實他娘開口的時候，大隊長和書記就該拉著她了。
    看這兩位到現在都沒有動作，顯然是對崔大可非常不滿，又對他沒有辦法。
    “誒誒，大娘你喝口水順順氣，我們隻是知道有這麽一個人隨便問問，和他沒有什麽接觸。
    要是以後遇上了，一定會多留一個心眼的，謝謝你了。”
    宋掛說著，給大娘塞了一把瓜子。
    大娘拿到一大把瓜子，也不生氣了，瞬間臉上就掛上了笑容。
    這一趟路不白帶，不光罵的痛快，還白賺一把瓜子，城裏來的人就是大方。
    “其實崔大可還是有好的一麵的，那些犯渾的事情，也都是以前做的，這兩年就沒做過什麽混賬事兒了
    崔大可的交流能力很強，有時候公社裏有困難，他也能幫忙想想辦法。”
    大隊長看到秋實他娘滿意了，這才開口說道。
    石海書記跟著解釋道
    “就是因為他口才出眾，我們才把去機修廠送豬的任務交給了他。
    本來是想著，能讓公社和機修廠建立好關係，以後要是拖拉機壞了，也能讓機修廠的同誌幫幫忙。
    大家都沒有想到，崔大可能這麽有出息，去了一趟機修廠就留在廠裏了。”
    “崔大可這也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了，嘴上那些本事也都是被逼出來的。
    他去了機修廠之後，有沒有回公社看看？
    我倒是挺想看看崔大可以前住在哪裏的，要不我們邊走邊說？”
    有崔大可這麽一個切入點，了解躍進公社就變得容易多了。
    雖說一直說崔大可的事情有一些冒犯，但李林還是繼續在這個話題上逗留著。
    聽到他要去看看崔大可家，大隊長和書記都沒有意見，招呼著兩人向外走去。
    一直靠在邊上，聽著幾人對話的秋實他娘，悄摸摸的跟在了幾人身後。
    城裏大廠來的人可不多見，她見過的那幾次，全都是放映員。
    這次見到了幹不一樣活的人，哪兒還顧得上下地，大不了今天下午少拿一個工分就是了。
    實際上一個工分都不大可能少，現在正是剛吃完飯休息的時候，沒誰這時候下地幹活的。
    “那邊田邊上，就是崔大可家了，不過他家現在沒人，他去了機修廠之後，一個月也就回來一兩次。”
    走出去沒多遠，大隊長就指著遠處的一間土坯房說道。
    宋掛遙遙望了一眼，笑著說道
    “這房子看著還不錯，是崔大可他爸在的時候建起來的？”
    “是崔大可自己建的，他爸要是有這個本事，崔大可也不會在他爸死了沒多久之後就吃不上飯了。”
    大隊長沒想到宋掛居然會這麽問，笑著如實回答。
    心裏卻是在想，果然城裏來的這些人，都不知道公社裏的這些事情。
    土坯房本來就不牢，如果住了十幾二十年，看上去絕對不會這麽新。
    不說別的，就是屋頂都修修補補不知道得弄多少次了，大家每次能弄到的瓦片又不一樣，屋頂顏色看上去深深淺淺再正常不過了。
    “這個崔大可夠厲害的啊，闖禍是闖禍，本事也是真有本事。”
    聽到房子是崔大可自己攢出來的，李林下意識誇了一句。
    憑良心說，他要是和崔大可一樣的出身，壓根兒不可能做的崔大可這種程度，說不定吃飽飯都是問題。
    宋掛則是搖了搖頭，他很清楚崔大可為什麽能在去機修廠之前，就有能力自己把房子建起來。
    不是他有多厲害本事有多大，而是他放棄了底線，什麽能賺錢他就做什麽。
    這年頭投機倒把可是重罪，更別說的前幾年天災的時候了。
    看大隊長的意思，崔大可的屋子就是這兩年建起來的，那他的錢他的票是怎麽來的，就非常容易猜到了。
    糧食短缺的時候，倒騰糧食當然是最賺錢的，這個事情崔大可肯定做了。
    唯一不知道的是，也就是他的糧食是怎麽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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