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血誓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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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雲辰平靜宣布需犧牲血脈封印魔族。
    蘇瑾當場拔劍抵住他咽喉:“你答應過陪我重建天雲宗!”
    林濤雙目赤紅燃燒血脈:“老子這就殺光魔族,看誰敢動兄弟性命!”
    無人注意角落,李雲辰指尖風刃悄然割破掌心——血珠滲入腳下幽冥城古老的磚縫。
    唯有蘇瑾的破魔之瞳,瞥見了他袖中閃過的冷光。
    林濤的怒吼還在幽冥城空曠的地底廣場回蕩,帶著炎陽血脈灼人的暴烈氣息,震得頭頂倒懸的鍾乳石簌簌落下細碎的石屑。空氣裏彌漫著硫磺、血腥和一種更古老、更冰冷的味道——來自腳下那些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墨色石磚,每一塊都像凝固的夜色,吞噬著光線和聲音。
    “聽見沒,李雲辰!”林濤猛地踏前一步,腳下黑石發出沉悶的震動,那雙燃燒著赤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釘在李雲辰臉上,像兩塊烙鐵,“想都別想!什麽狗屁血脈封印!老子這就衝出去,把那些黑皮雜碎一個個揪出來剁碎了喂狗!我看哪個敢要你的命!”
    他的吼聲撞在四周刻滿扭曲符文的巨大石柱上,激起沉悶的回響,如同困獸的咆哮。赤金色的火焰不受控製地在他魁梧的身軀上吞吐明滅,將他黝黑的皮膚映照得如同燒紅的烙鐵,腳下的黑石竟隱隱發出被炙烤的細微“嗤嗤”聲,騰起一絲絲難以察覺的白煙。這地底深處幽冥城的力量,似乎正被他的憤怒和血脈引動,加劇著他的失控。
    蘇瑾的手很穩。那柄秋水般的長劍,“流雲”,劍尖凝著一滴寒光,紋絲不動地懸在李雲辰的咽喉之前,冰冷的鋒銳幾乎能刺穿皮膚。她的目光卻比劍鋒更銳利,穿透了李雲辰臉上那層令人心寒的平靜,直刺入眼底深處。那裏並非全然的漠然,而是一種被強行鎖在冰層下的、近乎枯竭的疲憊。這份疲憊像一根針,紮得她握著劍柄的手指關節都泛了白。
    “答應過我的,李雲辰。”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火星,“天雲宗廢墟上的血還沒幹透,長老們魂燈盡滅的仇還沒報。你說過,陪我在那片雲頂之上,把它重新立起來!”破魔之瞳的銀輝在她眼中劇烈流轉,幾乎要滿溢出來,映得她清麗的臉龐顯出一種非人的、近乎透明的質感。她看得太清楚了,清楚到能感知李雲辰體內那古老血脈此刻的沉寂,如同暴風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這不是屈服,更像是在積蓄某種無法想象的代價。
    李雲辰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劍尖,掃過林濤身上狂暴吞吐的火焰,最後落回蘇瑾眼中那片翻湧的銀輝。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低沉而清晰地穿透林濤的怒吼和地底無處不在的陰冷回音:“白老的推演,不會錯。血脈是鑰匙,也是鎖。我的血,能重新釘死那扇門。”他頓了頓,視線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層,望向那片被魔氣浸染的天域,“這是代價,最小的代價。”
    “放屁!”林濤徹底暴怒,赤金色的火焰猛地炸開一圈,熱浪逼得蘇瑾鬢角的發絲都向後揚起。他雙拳緊握,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整個人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狗屁推演!狗屁代價!老子隻知道,兄弟的命,誰他媽都拿不走!”他狂吼著,身形就要撲上。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瞬間,李雲辰動了。不是閃避,更不是反擊。他隻是極其輕微地、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地後退了半步。腳下那雙磨損得厲害的舊布鞋,無聲地蹭過一塊刻著螺旋紋路的古老黑石。
    就在他身體重心後移的刹那,寬大破舊的灰色袖口裏,一道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青色微芒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輕盈得如同風掠過草葉。
    那微芒的目標,並非林濤,也非蘇瑾。
    是他自己垂在身側的左手掌心。
    鋒利無匹的風刃,由最精純的風係靈力壓縮凝聚而成,其銳利足以無聲切開玄鐵。此刻,它被李雲辰以精準到可怕的控製力約束著,隻在他掌心最厚的皮肉處,劃開一道細如發絲的傷口。沒有血珠立刻湧出,靈力瞬間封住了表麵。
    李雲辰的右手,卻在同時做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動作。他迎著林濤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拳頭,猛地抬起手臂,五指張開,掌心向前,做出一個再清晰不過的防禦和製止姿態。
    “林濤!住手!”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刻意的焦灼和阻止,瞬間將林濤和蘇瑾的注意力全部拉扯到他這突兀的動作上,“這裏是幽冥城腹地,你想把我們都埋了嗎?”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林濤,仿佛那失控的火焰是此刻唯一值得關注的危險。
    熾烈的怒意如岩漿般在林濤赤紅的雙眼中翻湧,李雲辰那聲帶著明顯阻止意味的“住手”如同火上澆油。他魁梧的身軀肌肉賁張,覆蓋其上的赤金色火焰“呼”地一聲猛烈升騰,扭曲著周圍陰冷的空氣,將他腳下那古老墨石灼燒出的白煙都染上了一層金紅的邊。他拳頭緊握,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爆響,狂怒幾乎衝垮了理智的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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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了?埋了也比看著你去送死強!”林濤的咆哮震得整個空間嗡嗡作響,幾縷細小的石粉簌簌從穹頂飄落。
    蘇瑾的“流雲”劍依舊穩穩地停在李雲辰咽喉前半寸,寒光凜冽。然而,就在李雲辰抬臂喝止林濤、掌心防禦姿態展露無遺的那電光火石的一瞬,蘇瑾眼中那劇烈流轉的銀輝驟然凝滯了一下。破魔之瞳能窺破虛妄,直抵靈力流轉的本源。
    她清晰地“看”到,在李雲辰那抬起做防禦狀的寬大右袖深處,一絲微弱卻精純得令人心悸的風係靈力,如同一條蟄伏的靈蛇,正沿著他手臂的經絡急速而隱秘地向下遊走。那不是防禦的姿態所應有的靈力路徑,更像是某種……精密操控的引導。
    目標,是他那看似自然垂落、貼著刻滿螺旋紋路黑石的左手!
    那縷精純的靈力瞬間抵達李雲辰的左手腕部,如同一道無聲的指令。掌心中那道被風刃割開、又被靈力暫時封住的細微傷口,驟然崩開。
    一滴。
    粘稠、沉重、色澤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暗金、仿佛蘊含著某種亙古力量的血液,終於掙脫了束縛,從李雲辰的掌心滑落。
    時間仿佛被拉長。那滴沉重的血珠在破魔之瞳的視野裏,帶著一種宿命般的緩慢,向下墜落。
    “啪嗒。”
    輕微得幾不可聞的一聲。血珠準確地砸落在腳下那塊巨大墨石的中心——那片古老螺旋紋路最深的渦旋點上。
    沒有預想中的飛濺,也沒有被堅硬的石麵彈開。那滴暗金色的血珠,如同水滴融入滾燙的沙地,又像是墨跡滴入水中,竟在接觸石麵的瞬間,詭異地消失了。
    無聲無息。
    唯有蘇瑾的破魔之瞳捕捉到了那刹那的異象:就在血珠消失的渦旋點周圍,那些原本沉寂如死的螺旋紋路,極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大地最深處或亙古星空的寒意,以那個點為中心,漣漪般悄無聲息地蕩開,瞬間拂過她的腳踝,冰冷刺骨。
    這感覺一閃即逝,快得如同錯覺。腳下的黑石依舊冰冷沉寂,刻痕斑駁古老。除了李雲辰掌心那道瞬間再次被靈力悄然彌合、仿佛從未出現過的細微傷口,一切都了無痕跡。
    蘇瑾的心,卻在那瞬間的冰冷觸感中,沉了下去,沉入無底的深淵。寒意凍結了血脈,遠比幽冥城本身的陰冷更甚。她握著“流雲”劍的手,指節用力到泛出青白,劍尖卻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那並非畏懼,而是某種更深沉、更壓抑的東西在撕扯著她的意誌。
    破魔之瞳清晰地映出李雲辰側臉那毫無波動的線條。平靜,該死的平靜!仿佛剛才那一閃而逝的微芒、那滴融入古石的血、那瞬間蕩開的寒意,都隻是她過度緊張下的幻視幻聽。可她知道不是!那滴血的沉重,那紋路閃爍的異樣,那直透靈魂的冰冷,都真實得刻骨!
    為什麽?他到底要做什麽?犧牲……難道不僅僅是字麵上的意思?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纏上她的心髒——他是否早已計劃好了某種連白老推演之外的後路?而這後路,是否比她所能想象的任何犧牲都更加決絕?
    林濤的怒火還在熊熊燃燒,粗重的喘息如同風箱,赤金色的火焰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他死死瞪著李雲辰,顯然沒有察覺到剛才那瞬息之間發生的任何事情。他的世界,此刻隻容得下兄弟口中那“犧牲”二字帶來的滔天憤怒和一種被拋棄的恐慌。
    “說話啊!你啞巴了?!”林濤的怒吼再次炸響,震得空氣都在顫抖。他踏前一步,身上的火焰猛地高漲,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顧地撲上去,“你他媽是不是鐵了心要去當那個什麽狗屁祭品?!”
    李雲辰終於收回了看向林濤的目光,那目光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無奈,轉瞬即逝。他緩緩放下那隻抬起的、做過防禦姿態的手,寬大的袖口自然垂落,掩住了一切痕跡。他的視線,卻平靜地轉向了蘇瑾。那雙眼睛,古井無波,甚至帶著一絲近乎溫和的詢問,仿佛在無聲地說:“你看,他就是這樣。”
    蘇瑾迎上他的目光,破魔之瞳的銀輝劇烈地波動了一下。那目光裏的平靜溫和,此刻在她眼中卻像一把冰冷的刮骨鋼刀。她喉嚨發緊,幾乎要衝口而出質問那滴血的下落。但李雲辰眼神深處那抹極淡的疲憊和一種……近乎托付的意味,像無形的重石壓住了她即將脫口的話。質問,除了讓本就失控的林濤更加瘋狂,讓局麵徹底崩壞,還能得到什麽?這個念頭帶著冰冷的絕望,凍得她舌尖發麻。
    “林濤,”蘇瑾開口了,聲音有些發澀,但異常堅定,她猛地將視線從李雲辰臉上移開,轉而逼視著狂怒的林濤,手中的“流雲”劍也終於緩緩收回,劍尖垂向冰冷的地麵,“收起你的火!現在把你燒成灰燼,能改變什麽?”她的話語像淬了冰的針,刺向林濤被怒火衝昏的頭腦,“除了讓他走得更快,或者拉著我們一起被這幽冥城徹底埋葬,沒有任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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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濤身上的火焰猛地一滯,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蘇瑾,裏麵的怒火和一種被背叛的受傷感交織翻滾:“你……你也……” 他像是被噎住,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裏,魁梧的身體因極度的情緒而微微顫抖。
    “閉嘴!”蘇瑾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瞬間壓過了林濤的喘息。她不再看林濤,目光重新落回李雲辰臉上,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憤怒,有痛楚,有無法理解的困惑,但最終被一種冰冷的理智覆蓋。“你選的路,”她的聲音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縫裏擠出來,“最好真的值那個價。否則,”她頓了頓,破魔之瞳的銀芒冷冽如刀,“我第一個把你從黃泉路上拖回來!”
    沉默驟然降臨。比之前任何時刻都更加沉重,如同凝固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林濤身上的火焰不甘心地搖曳了幾下,終於緩緩收斂,隻留下皮膚表麵一層滾燙的金紅。他死死咬著牙,腮幫繃緊,像一頭被強行套上籠頭的凶獸,赤紅的眼睛在蘇瑾和李雲辰之間來回掃視,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聲音。憤怒並未消失,隻是被強行按進了沸騰的岩漿深處。
    李雲辰臉上那層平靜的麵具沒有絲毫裂痕。麵對蘇瑾那帶著最後通牒意味的話語,他隻是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那雙深邃的眼眸裏,依舊看不出絲毫波瀾,平靜得令人心寒。他緩緩轉身,背對著兩人,目光投向廣場深處那片更濃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破舊的布鞋踩在冰冷的黑石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就在這時——
    “嘖嘖嘖……”一聲怪異的輕笑,如同生鏽的齒輪相互刮擦,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陰冷和戲謔,毫無征兆地從廣場深處那片粘稠的黑暗中傳來。
    “好一場感人肺腑的訣別戲碼,真是讓本座大開眼界啊。”那聲音慢悠悠地響起,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蛇在石麵上滑動,清晰地鑽進三人的耳中。
    林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剛剛壓下的火焰“轟”地一聲再次爆燃,金紅的光芒照亮了他猙獰的麵孔,他猛地轉向聲音來源:“誰?!滾出來!”
    蘇瑾瞳孔驟縮,“流雲”劍瞬間抬起,劍尖直指黑暗,冰冷的劍氣激蕩開來。破魔之瞳銀光大盛,如同兩盞刺破迷霧的寒燈,死死鎖定那片翻滾的黑暗。
    李雲辰的腳步停下了。他沒有回頭,但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挺拔了一分,像一柄收入鞘中卻隨時準備出鞘的利劍。
    陰影蠕動,如同活物般向兩側分開。
    一個身影,緩緩從黑暗的最核心踱步而出。他穿著一身仿佛用夜色本身織就的漆黑長袍,袍角拖曳在冰冷的黑石地麵上,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袍服上用銀線繡著繁複扭曲的花紋,細看之下,竟是一條條首尾相銜、鱗片森然的怪蛇圖案,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不祥的幽光。
    他的臉隱在高聳的袍領陰影中,隻露出一截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下巴,和一張線條薄而鋒利的嘴唇。此刻,那薄唇正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一個詭異而冰冷的弧度。
    “三位遠道而來,在本座的幽冥城上演如此情深義重的戲碼,怎麽也不提前知會一聲?”那人微微偏了偏頭,聲音裏的嘲弄更加明顯,“本座,墨夜,忝為此城之主,也好……為諸位安排個更寬敞的戲台子。” 那雙隱在陰影裏的眼睛,似乎正饒有興致地掃過李雲辰挺直的背影,掃過蘇瑾蓄勢待發的劍鋒,最終落在林濤身上那跳動的憤怒火焰上。冰冷的審視中,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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