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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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走了,莫名心生的執念讓他想要去祖地再看一眼,高高壯壯的大個子巨人和許陽說起來的時候,扭捏得像個小孩子。許陽隻是拍了拍巨人壯實的臂膀,什麽都沒有說,卻勝過千言萬語。
一起和阿木走的還有老黑和吉吉,他們也想看看阿木童年生活過的地方。目送巨人、黑馬和白猿並肩遠去的背影消失不見,偌大的車隊才緩緩動身。
遠處山坡上體態巨大的白狼王似乎駐足了一夜,就那麽一動不動地駐足觀望。它應該認出了許陽,許陽同樣注意到了它。不過再次見麵的雙方彼此都選擇了觀望,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獵手和獵物互相廝殺,無外乎為了生存,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講,在不影響生存的前提下,互相觀望似乎可以最大限度地平衡雙方的關係。
巨大的音爆撕裂長空,碧藍的天空忽然扭曲變形,一座巨大的堡壘隻是一瞬間顯化出來。黑黝黝的表麵沒有一絲光澤,就那麽靜靜地懸停在高空,陽光下巨大的陰影投射到地麵,一同傳來的還有巨大的壓迫感。
墨家機關術天下無雙。
沒有人會否認這句話的分量,可是聽說和親自感受絕對是兩碼事。那懸停半空的龐然大物絕對不隻是會飛的房子,更是一座殺人利器。
堡壘下方腹部緩緩打開一扇門,緊跟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就那麽直直地跳了下來。地麵的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塵煙散去,一個渾身黑衣的年輕人緩緩站直了身軀。
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如同肌膚一樣包裹住年輕人,黑衣下完美健碩的肌肉線條流暢,黑色的長發隨風飛舞,一條二指寬的黑色絲帶係在額前,簡單在腦後打了個結。
黑色絲帶上五個金線縫製的星星尤其耀眼,如果你對墨家稍微有所了解的話,就會明白那是五星墨者的標誌,每一個五星墨者都是妖孽一樣的存在,也是未來墨家巨子的有力競爭者。
黑豹一樣的年輕人有著星星一樣明亮的眼睛,就那麽直直地看向許陽,高聲道:“許小夫子,我聽說過你,無極帝國的不二天驕。可是我不服,我要挑戰你。我叫墨星。”
哈哈,看看這就是年輕人,活力四射,激情四溢,從來不會掩飾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可是,年輕人不就應該如此嗎?
許陽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天驕”二字還是讓他很受用,尤其是這兩個字還是從另外一個天驕的嘴裏邊喊出來的,以至於他的臉皮都微不可察的紅了一下。當然,也僅僅是紅了一下而已。
“你認識我?”
“不認識,今天之前我甚至都沒有見過你,可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你。”
“……”雖然拗口,可是許陽還是能聽懂其中的意思,於是心裏對年輕墨者的話愈發的受用,遲疑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開口:“你的意思是說,我就像黑夜中的明燈一樣醒目耀眼嗎?”唉,年輕人就是心直口快,也不懂得委婉地表達一下。
撲通,稀裏嘩啦。一陣噪響打破了嚴肅的氛圍,許陽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佟虎一眼,對方正在手忙腳亂地撿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鍋碗。
柔奴已經一屁股坐在車轅上,捂住肚子笑個不停。而火煒一個勁兒地搓著光潔如玉的額頭,臉紅脖子粗的。莫不是是生病了?一會兒要去關心一下。
轉頭看向年輕的墨者,墨星的表情好像碎掉了一般,愣在那裏好半天沒回過神兒,良久才幽幽開口:“我終於知道你為何能名滿帝都了,你是真不要臉。”
年輕人呢喃道,不過轉瞬間又恢複了神采飛揚的狀態冷哼道:“無論如何,我都要挑戰你,我要讓你明白誰才配得上‘天驕’兩個字。”少年顧盼生輝,活脫脫像個驕傲的小公雞。
許陽隻感覺牙疼,執拗的少年啊,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好在他有的是辦法解決掉眼前的麻煩。
“墨星是吧!你看我是天驕,你也是天驕,對吧?”
“哼!”墨星不答,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既然你我都是天驕一樣的人物,那一定不會乘人之危,對吧?”許陽循循善誘,活脫脫的狼外婆一隻。
“那是自然。”少年不屑答道。
“哎喲喂,我肚子疼。”許陽忽然捧腹大叫,哪裏能看得出天驕的風采。
“你……”墨星直接無語,從來沒有宗族長者告訴過他,無恥也是一件恐怖的武器。
許陽卻不依不饒喋喋不休叫嚷道:“沒關係,雖然我腹痛難忍,也願意接受你的挑戰。放心,就算是我不幸落敗,我也斷然不會逢人便說,堂堂墨家五星墨者,一代天驕墨星,是乘人之危才擊敗的我。”
佟虎和石頭相對而立,低著頭玩命地扣著指甲,火煒直接鑽進了馬車裏,柔奴直接全然不顧形象,笑躺在馬車上,一雙手拚命揉著肚子。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遭受過這種暴擊傷害了。
墨星隻是單純,並不是傻,五星墨者裏麵出個傻子的概率,比男人生孩子的概率還要低。可惜我們的五星墨者墨星大人,他可以生裂虎豹,卻沒有麵對無恥的經驗。無恥不僅需要經驗積累,更需要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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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墨星咬了咬牙,固執地開口道:“那好,那就等你好了,我再挑戰你。我決定寸步不離跟著你,你別想逃避。哈哈哈哈。”
年輕的墨者似乎抓住了許陽的軟肋,得意地笑了起來,笑聲肆意張揚,晨曦柔和的陽光,給年輕人的唇角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絨毛。
一隻木鳥撲騰著翅膀飛去了空中的堡壘,墨星則是變成了許陽忠實的跟屁蟲。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歡聲笑語地走進了落日山脈,躲在深處的妖獸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前進的隊伍不時爆發出陣陣歡笑。
笑聲吹散了壓抑許久的蔭翳,如果問題不會因為心態的變化而消失,為什麽不笑著麵對呢!?
再次路過那古老的祭壇遺址,許陽不禁心生感歎,舊地重遊卻是兩般心境。那滴鮮紅的血液帶給他無盡的驚喜,他自信經過淬體後的自己可以硬接吉吉兩拳。不過這種事兒打死他都不會主動去嚐試的,除非腦子壞掉了。
阿木三個也在這一天追上了大部隊,看著眼裏的欣喜,想來收獲不小。阿木隻是一個勁地撓著頭,嘿嘿憨笑,原來是又得到了祖地神樹的祝福。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現在的自己強的可怕,像佟虎石頭這樣的,他可以一個打十個。佟虎、石頭撇了撇嘴表示強烈的不屑,轉頭又恰到好處地選擇了認慫。畢竟,血脈天賦這種東西,真的不講道理,這哪裏是拚爹,簡直是拚祖宗。
至於吉吉,一身粗麻布衣的白猿,同樣幸運地得到了神樹的垂青,一根神樹的樹芯製成的木棒扛在肩頭。據說,那木棒疊加了堅固和破妄的屬性,一棍下去,妖魔辟易。吉吉很是喜歡這根棒子,誰都不能染指,老黑更是因為覬覦不成被揍了好幾棒子。
至於老黑,回來的時候臉更黑了,無他,簡直就是屎殼郎追放屁的——白跑一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看著收獲滿滿的阿木和吉吉,嫉妒使老黑麵目全非。
不過有了老黑和吉吉的加入,落日山脈一行愈發顯得祥和了,沒有妖獸願意觸犯曾經的妖王,哪怕吉吉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位敦厚的長者,可老黑那隨時準備殺人的凶狀,還是讓一眾妖獸能躲多遠躲多遠。
白狼依舊遠遠地綴著車隊,不遠不近,疾風一樣的速度讓它無論是襲擊還是逃竄都有所倚仗。
沿著祭壇一路向北,豐草長林逐漸稀疏,光禿禿的山石裸露,一切看起來了無生機,山穀的小路愈發的狹窄,直至兩座山並立聳峙,完全阻斷了前路。
山那邊,是寂靜如墨的天空倒垂,漆黑如墨的背景配上兩座山峰,猶如倒置的水墨丹青,處處透露著詭譎。
四方籬笆圈起的小院孤零零地坐落在山前。籬笆院門似是虛掩,透過稀疏的院牆,院內一目了然。一口古井,一方石磨,一株桃樹,一座茅屋。本是再普通不過的田園之家,可是偏偏出現在它本不該出現的地方,眾人皆默然。
許陽看著眼前的一切,沒來由地感到莫名的熟悉。眼前四四方方的小院並不大,卻仿佛能裝下橫渡山海的雄心。似乎所有的不歸、彷徨與無助,在這裏都能找到歸宿。
無視墨星咄咄逼人的眼神,許陽整了整衣衫,緩步邁向院落。半掩的籬笆院門並未有鎖匙加諸,輕輕向內提起,許陽輕鬆地進入了小院。
小院幹淨異常,路過那株桃樹,虯然伸出的老枝拂過許陽的肩頭,似是在歡迎許久未歸的故人。
在樹旁的古井頓足,半尺高的井台青石壘就,一眼望下去,井水竟然幾乎接近了井台,清晰倒映出許陽的半身。
認真望著井裏的人,許陽感覺熟悉又陌生。這就是我嗎?紅塵爭渡的可憐人啊!許陽看著井裏陌生的自己,摸了摸唇邊逐漸露頭的微髭,忽然想,許夫子再見到自己恐怕會認不出了吧?
至於井邊的磨盤,許陽微微錯愕,這種東西他也隻是聽說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果,許陽惡意揣度到,如果讓老黑套上拉磨,應該很合適吧?
院外的老黑沒來由的一陣惡寒,前後左右逡巡掃視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的異樣,才放心地扭過頭繼續看向院裏。隻是在他的眼裏,許陽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站在院裏,周身的氣息卻在節節攀升。
墨星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有挑戰許陽的勇氣,那麽此刻的他感受到的,隻有深深的絕望。
恐怖的氣息縈繞那個人的周身,哪怕是麵對家族的巨子沒有感受到的絕望撲麵而來。
柔奴星眸半睜,卻難以掩飾內心的滔天巨浪。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許陽的預判足夠精準,可現在看來,她所了解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指尖劃過冰冷的磨盤,許陽抬腳走向茅屋。茅屋就像是剛剛搭建的一樣,木材的清香,茅草的金黃,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
屋內陳設尤其簡單,一張供桌,一個蒲團,一張床。最令人奇怪的,是供桌的後方牆上,正對屋門的位置,掛了一幅空白的畫軸,隻是在畫軸的左下角,有一個小小的朱紅色印章,許陽依稀可以辨認出那是一個“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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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空靈,許陽自然而然地盤膝坐在蒲團上,麵朝門外。奇怪的是,明明不大的院子,為什麽看不到院外的眾人?
眾人齊刷刷的目光隨著許陽的移動不斷變換,直至看見許陽盤膝坐在了屋內的蒲團上,良久沒了動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日升日落,三天很長又很短,轉瞬即逝。
終是有人忍不住這無聲的寂寞,佟虎想要知道他的兄弟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一把推向籬笆院門,轉瞬間,愕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剛動身的位置。
柔奴阻止了佟虎的再一次動作,絕對的空間法則,就算是現在的她,都沒有絕對的把握破解。
有時候,等待無疑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且,這種辦法往往十分有效。
許陽隻是感覺隨便感受了一下這種恬靜雅居的生活,的確是他向往的,可惜不是現在。他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招了招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隻是做了也就做了。
阿木手中緊握的石矛就那麽飄忽地飛向茅屋,許陽一把抓住,放置在供桌正中。然後院外的眾人就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並肩聳峙的兩座高峰就像兩扇門,在轟隆隆的聲響中左右劃開,隻留下背後巨大的天幕倒垂。那是黑色,靜謐的黑,除此以外再無動靜。
許陽踱步出了茅舍,扭頭看向北方那黑漆漆的一片,半晌似乎想起了什麽,伸手入懷,白玉蓮花被握在手中。可是,該怎麽用呢?
拿起白玉蓮花,對著日頭照了照,沒發現。拿在手中晃了晃,沒動靜。該死的奸商,連使用說明都不給。
許陽暗自腹誹,儉食草廬的林溪不懷好意地笑著,雖然不能當麵看他吃癟,可光是想想就足夠興奮呀。
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院裏的那一方石磨忽然轉動起來,許陽著實嚇了一大跳,什麽鬼東西?
一股龐大的吸力自石磨傳來,許陽手中的白玉蓮花忽然灼熱起來,隻是一瞬就掙脫了許陽掌指尖的束縛飄浮在半空,一個半透明的虛影透體而出,神聖狂躁的氣息瞬間爆發。
那是……那是神明!柔奴眼睛緊鎖,死死盯著那半空的虛影。那分明是一尊強大的神明,隻是不知怎地,被剝奪的隻能以魂體存在。可即使是魂體,那也是一尊強大的存在。
隻是還沒等不知被羈押了多久的神明有所反應,強大的魂體就已經被轉動的石磨吸收進去,隨即刺耳的慘叫響徹每個人的靈魂。
汩汩的金色血液順著石磨的縫隙流淌,巨大的天幕忽然一陣波動,一扇巨大的門戶出現在倒垂的天幕中。
人間界,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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